田不归用手轻轻抚摸那四个粗狂的楷书，那上面的字迹和自己父亲往年在账本上面记录时候的几乎一模一样，极尽张狂、墨蛇狂舞……

田不归又拿出来了自己刚刚收到的那封信。

云中等来信，却是伤心事。

李玉堂悄悄走了出去，任何一个男人哭泣的时候都不能被打扰。他们需要的不是安慰，是一种不会被其他人发现自己柔弱的一片绝对安静和私密的空间。

一路顺利走出来了医院大门后，已经有一群人在门口等着李玉堂了，他们恭敬地站着，排成了一排。

李玉堂直接走向了停车场，那些人也跟着李玉堂的脚步走了起来，李玉堂也开始分布命令了，“田不归的身份已经可以确认了，确实就是南家的人。跟那些还念着南家旧情的人提点一下，但是不要说出来田不归的身份。”

那个女秘书点点头，又说道：“董事长，那么我们要不要……”

李玉堂打断了她，“不可以。南村飞在暗、南城庚在明。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拿田不归做手脚。你安排一下，尽快安排田不归入职。说不定以后田不归是我们和南乡敖等人的一个缓冲。我们十二集团也好、五大宫也好、剩下的道门释门、数百世家……谁都别想在荒纪中独善其身！大元白界也是，那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人。是携手共同面对，还是两面受敌……哼！”

李玉堂又低声说道：“我觉得在这里面南乡敖可能有着很大的一个因素……他虽然不是那种十分厉害出众的人，但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远见和把握时机的能力。二十世纪的波澜，几乎都被他一人搅动……开篇是他、结章也是他。多可怕的人啊。”

女秘书也是脸色一变，说道：“好的，我一定全力安排下去。”看了一眼李玉堂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哀乐，那女秘书于是小心问道：“董事长，如果田不归最后不会来我们这个公司怎么办？”

李玉堂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下来了，他回头后用睥睨的眼神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除了女秘书后的其他人立刻跑得远远的。

“你担心的方向错了。我从来都不会怀疑田不归不会加入我们，我们这种拥有着‘命之哀伤’的人，带着永远的枷锁。在人群间狂欢？在人群间寂寞？都行，但是我们很难找到一个人群。我们啊……”李玉堂看了一眼远处忙碌的人群，淡淡说道：“我们其实不是人啊。我们要寻找的是彼此啊。有些时候不是我们找到了谁，而是那些人找到了我们。”

“明白。”女秘书点头连连，但是究竟明白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也许他一开始会拒绝我们，但是最后他一定还会回来的。不来南京他又能够去哪里？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被其他的势力挖了过去。”

女秘书悄悄提醒着李玉堂，“董事长，不会的。不管怎么说，田不归都是一个四等黄气之人，命符更是差的离谱。他就算去了其他地方也不过是做一个财政部门的人，或者说是一劝香客捐钱的僧侣。我们目双公司一定会开出来更高的工资！何况不是有村飞先生的来信吗？”

李玉堂突然安静，半天后叹气一声抬起来了头，“我现在害怕的就是村飞先生这封信。田不归这个人啊，不像他父亲，更像南乡敖。看上去十分平常，但是内心细腻冒险，他其实脾气也不太好。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也许他是下一个南乡敖吧。”

梨花盛开又飘落，李玉堂有些好奇在这里居然也可以看到梨花，不由随手夹起来了一瓣空中纷飞的梨花，细细嗅着，李玉堂也不由放松了心情，轻轻说道：“田不归啊，他眼里有着强烈的寂寞。像村飞先生那样的人实属少见……也不尽然，看村飞先生给自己起得假名和给自己孩子取得名字就知道他其实也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过去。巧了……”

话语截然而至，李玉堂小心将那一瓣梨花花瓣放在了上衣口袋里，继续走向了那辆兰博基尼。

宋秘书急急跟了上去，李玉堂的后半句话她猜也能猜出来，更不用说她陪伴李玉堂已经好些年了。她看着李玉堂那说不上是年轻还是年迈的躯体，也有些心疼这个老人了。这个疲倦的身体下面，硬生生塞进了一个不安的灵魂！

两人上了汽车，宋秘书没有发动机子，而是说道：“董事长，这边的事情是不是可以放松了？”

后面没有声音，宋秘书通过后视镜看了过去，李玉堂脸色铁青。

“好、好、好！”李玉堂突然冷笑，“公司里面有些人看不得目双集团成为我的一言堂，也许是董事会也有意要扶植其他人，这些人我们身边的人也有着不少小动作！那村飞！究竟和谁勾结到了一起！他现在送那个田不归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宋秘书噤若寒蝉。

李玉堂冷冷说道：“村飞先生要是单纯给自己的孩子寻找一个庇护的场所也就算了，要是进行那瞒天过海、栽赃陷害的主意，那就等着瞧好了。终究是南乡敖族人，他又能好到哪里去？事后谁利用谁倒也是两说！”

话峰一转，李玉堂又说道：“去查一查，这几年有没有一张黑卡流动出去，我倒要看看是谁私下里和南村飞眉来眼去！”

宋秘书不由提醒道：“董事长，我们没有办法用这个理由攻击南村飞。”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一个人如果宣布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那么他的仇家以后也不能去寻仇报复。就是有人真的放不下那口气悄悄过去，但也是祸不及妻儿。这里也是江湖，如果一个人被迫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管是死去还是流放到大元白界，那么之前的恩恩怨怨也只能如此了。

“不会的。”李玉堂淡淡说道：“我看见南乡敖回来了。从我的先感里看见了。荒纪啊，也许就是由他亲手打开的。”

“董事长，那我们为什么对田不归有这种态度？”

“我本以为田不归是南乡敖临走前的一个小伏笔，但是现在看来居然和南乡敖几乎没有关系。那村飞先生一招无理手，白白让我高兴让我难过。不过正是因为如此，田不归才更加有着利用价值。客人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得好好安排一下。不能失了礼数。”

“又要发生了什么？”宋秘书紧张起来，委实是李玉堂态度变化太快了，上一刻还是暴怒，现在已经归于平静，但是谁都不知道这平静下面又隐藏着什么。

李玉堂哈哈大笑说道：“龙王作为天水宫的代表，要正式和我们十二集团签约了。而且这次不是去西安也不是去北京，龙王指名要来南京。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一些他个人的意思在？”

宋秘书恍然大悟，二十一世纪以来，天水宫随着老龙皇的衰老也进入了一个疲倦期。这个时候无论是要推出来一个声明响亮的人，还是要主动掌握时机，最弱小的天水宫都是十分迫切看见和十二集团合作的。

而合作随着世界各地“荒鬼”的出现，已经成了一个大势所趋，只要天水宫先松口，剩下的四大神宫就算不会立刻答应，很多事情上面也有了缓和的空间了。

果然田不归这件事情还是利大于弊，自己等人虽然白白忙活了一顿，但是也机缘巧合和田不归搭上了关系，总是抢先了一步，宋秘书于是说道：“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田不归这边确实也不能放松。如果我们目双集团能率先和天水宫搭上关系，其他的那些集团也不得不对我们再客气三分，董事会那些老家……老人们也会有一些好脸色。”

不过宋秘书马上又说道：“可是董事长，我们现在既要看管南京镇压龙气，又要巡视南京及其周围的状况，还有仓库和基地那边的人手，公司里面已经抽不开人手了。”

“公司的人手不能少。公司里面的实验才是重中之重。王老现在是我们目双集团最核心的人。”李玉堂点点头，说道：“不过不是马上就又要有很多人要毕业了吗？和那些世家打个招呼，说我们目双集团收人了。想来也知道荒纪即将到来的他们巴不得我们松口。”

“但是也只是一些小世家……”

“这就已经足够了。”李玉堂不容置疑说道：“开车，去仓库。去看看我的小宝贝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