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节。
重阳二字,源自上古神国,相传古时昊天之主太一有九子,受命九九之日齐出,光耀大地,日现九阳,时人登高揽胜,晒秋阳,去秋凉。
可惜后来太一九子秉性乖张,不尊天规,妄巡天际,于天神无守时暴晒九州,以至古上大地枯焦荒芜,生灵涂炭,天神大羿怒引弓矢,射天坠日,以至世间再无重阳。
上古九州就消失了的节日,在今日的九州就更不可能过上了。
不过韩百宸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就过上了重阳节。
经小祖宗仔细一说,老汉生大感惊奇,他那两本书里都没有记载,立刻招呼着,叫每个族人都戴上一束茱萸,男的装在布囊里佩在臂膀,女的就在发髻上插着,绿叶红果,很是亮眼。
这是太古神国的神人才过的节日,怠慢不得。
队伍行走在高苍之上,极目远眺,云海茫茫,昊天在上,气爽秋光,相传重阳之日乃是登高避灾,晒秋赏菊的日子,此刻登高而走,最是应景不过。
韩羲仁奉上了一杯菊花酒,这是重阳节的必需品。说是菊花,实则是帝屋的树花,也叫帝女花。帝屋御凶、长寿,用作重阳祭酒再合适不过。
端起酒杯,韩百宸对韩羲仁说了句:“安康。”
韩羲仁带着孩子,一脸欢快回到人从之中,小祖宗一句“安康”说的他喜笑颜开。他是曦字辈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过了今年就二十五了,孩子是书字辈,今年六岁,是队伍中最小的人,正好和叶无欢能玩到一块。
曦字辈共十个男丁,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从大排到小。除了韩羲仁,其余九个全是十七八的少年郎,围着那五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争相献媚,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这般狼多肉少的情况,估计早打起来了。
五个丫头彻底的长开了,娇容月貌,又各自跟一头神兽学了些手段,身上都有一股子绝世的气息,将那九个少年眼馋得,特别是他们的大侄子韩书同出现的时候,身后的父母只差没拿起把刀架在少年的脖子上,催促着赶紧生娃。
伺候少爷是不可能的了,她们没那个福分,不过眼界倒是被少爷给拉高了,要娶我,修为先上了著我或者神思再说。
可怜的少年郎们,被拿去和小祖宗比,他们之中强的第四境大成,弱的也在第三境巅峰,放在九州,同年之人有此番修为的也没几个。
找个婆娘有那么难吗,要不是因为身上血脉的缘故,照着韩百宸的想法,在九州随便找个看上眼的,掳回来不就结了。爷爷当初就是那么干的,还掳了三十八回,他父亲也是,不过运气好,头一个就有了他。
还有,太荒中像苕山,赖丘,大玄山,章尾山,凶犁土丘,孽摇頵羝附近那些人不人兽不兽的精怪就是那么来的。看上眼了直接一棍子闷倒拖进洞里。闷倒个有角的,原本没角的孩子就生了个角;闷倒个有鳞片的,原本身上长毛的孩子长出了鳞片;闷倒个有翅膀的,原本没翅膀的孩子变成了鸟人。
拜他爷爷所赐,韩百宸对婚姻和女性的看法就停留在传宗接代上边了。即便是“母亲”二字,经过老头子的刻意淡化,在他的生命中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不管那些艾艾自叹的少年郎,韩百宸将目光放在打坐的叶无欢身上,他目光如炬,似乎一下子就看透了弟子的身躯。
灵台一片赤黄,还显得较为混沌,叶无欢的意识正沉浸其中。那黑蛟是九州罕有的珍稀物种,又有问天初期的修为,兽魂传承达到伯魂的强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现在却在子和伯之间摆荡,显然传承出了问题,要么是兽魂残缺,要么是叶无欢不能承受。
这状况韩百宸也觉得棘手,兽魂传承根本无从帮忙,要么叶无欢自己撑过去,要么就魂断身残。
他忽然想起书屋中一些古怪的东西,说不定能起作用,随便挑了几件出来:一个方形的铁盒子,前端有个墨色琉璃封堵的园嘴,向内凹。铁盒上边颗粒密布,构造精密而繁复,让人看了就不敢妄动;下一个,是一叠非金非土非石非木的奇怪片板,同样的墨色泛光,依稀可见人影轮廓,可平铺可折叠;再一个,是巴掌大小的方形盒子,很薄,一面金属,一面琉璃,初一看以为是镜子,两边都能映照人面,但在两侧却有几颗小的颗粒。
先放下其他不管,韩百宸拿着第三件物件好一阵琢磨,最后还看了青鸾一眼,骄傲的神兽把脸撇到一边,不做任何意见。
反正是他老韩家的东西,熊孩子弄坏了也没人找赔。
书屋里是有规矩的,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使用过,什么时候放还都有记录,他自己前些日子把书放回去书屋都自动记上了归放日期,这小盒子所放置的地方,写着最后的使用日期:太荒历一千九百七十八年!
圣人开荒至今已逾万载,韩百宸前日归还书屋所记载的时间为太荒历一万五千一百六十三年!
先祖于太荒中生存了五千载岁月,这才东渡开荒,建立九州。
手中这件器物,已是一万三千年不曾动过。
韩百宸轻轻的触摸那些颗粒,左侧两颗毫无反应,右侧的那一颗稍一碰触,整个墨色的琉璃面就亮了起来,还传出一阵悦耳的声响,以韩百宸的心性都吓得差点扔掉。
韩百宸的感知之内并无新的生灵出现,就是英魂都没有感到一丝残魂的波动,没有敲击,也无鼓动,哪来的声乐?
琉璃面几经变幻,一会是浩瀚星空,一会是海浪汹涌,下一刻,又是眼花缭乱的穿梭纵横,混沌交错,最后一阵青光大亮,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琉璃面之内。
韩百宸看得呆若木鸡,捧着盒子的双手僵硬无比,趴在身后看热闹的狴犴吓得赶忙低头施礼,大爷,您不是走了么。
开荒圣人啊,就是先前替叶无欢正名,让他可拜韩氏香火的那位圣人。
此间九州不过才万年历史,书屋有明确记载,圣人东渡开荒已是太荒历五千岁之后的事情,这位祖爷,活了三千多岁不成?
不可能,韩百宸想想就否定了,他可是记得祖祠里每一位祖宗牌位的名讳和生辰死祭,这位祖爷排的也算靠前,真正开荒始祖要列在他后头数十位。
一想到这韩百宸又是一阵惊骇,难不成,开荒之前的祖爷们个个都有着圣人般的威能,只是忌惮或者顾忌着什么,所以才没有东行?
尽管年代久远,真相怕是早已溢散洪荒,韩百宸却隐约觉得这恐怕与自己九州此行有莫大关联。
琉璃面之中的祖爷只露出一个侧脸,面看群山,目穷四野,很是潇洒出尘。
小心观摩了一会,到底是太荒的小霸王,胆大心细,这位爷不动,也不说话,虽然很逼真,但好像是死物。
韩百宸心中有了结论,扯着狴犴的耳朵道:“别怕,这好像只是副画像。”
狴犴抬头一看,那位爷果然不动,顿时长吐一口气,吓死兽了,祖爷啊,是画像你早说啊。
韩百宸想轻手抚去琉璃面上沾染的微尘,不想那位祖爷的画像经他轻手一触就消失,化而出现满目琳琅的小格子,上边附还有文字。
韩百宸这下看得明白,这是个计时的器物,只见上边赫然出现了“太荒:一万五千一百六十三年九月初九”的字样,后边还有上古大食藩国的文字再跳动,韩百宸同样认得,书屋中将之称为秒,同是计时所用。
不见了先祖圣人,韩百宸的内心也不在忌讳,拿着器物就是一阵捣腾,将那些什么“信息”“电话”“相机”“图片”“音乐”一一点开,最后看到了“龙的传人”的字样,心中欢喜,再点触一下。
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江
它的名字就叫长江
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河
它的名字就叫黄河
虽不曾看见长江美
梦里常神游长江水
虽不曾听过黄河壮
澎湃汹涌在梦里
……
上古神国有大江,名曰长江;上古神国有大河,名叫黄河;上古神国有诸神,名曰龙的传人。
韩百宸听得神往,族人闻声心向,青鸾举目望天,群兽俯首而闻,一直被兽魂困扰的叶无欢都从混沌中醒来,灵台一片赤红,兽魂咆哮翻滚,神威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