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际驱驰

听宛雁如此笃定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惹得羽鸿猛地转头看向宛雁，就好像真的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在羽鸿的记忆中，宛雁虽然是一个读了满腹诗书，久负才女盛名的女子，可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不涉世事艰深，更不涉朝堂纷争的深闺女子。

可是，一别三年，沦落风尘的宛雁，竟说得出那么有见地的话来：皇帝垂暮，东宫根基稳固，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只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就行了。太子在这个时候冒险通匪，怎么想都是不合常理之事。

这是一个普通的深闺女子看得透，想得通的事情么？

普通女子被没入教坊司，多数只顾着伤春悲秋，寻死觅活，自暴自弃了。宛雁不但没有怨天尤人，却在与客人们的交际应酬中，渐渐醒了事，明白了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还胆敢怀疑景龙皇帝在处置东宫通匪案时，是不是冤了太子？是不是冤了她父亲？她怎么敢怀疑皇帝的圣明？

这实在不是羽鸿所认识的那个宛雁，然而，这样的宛雁又让羽鸿觉得特别。虽然垂头顺眼，抚弄着茶盏，却让羽鸿觉得宛雁在淡漠和通透之中，渗杂着旷达与从容，更有种雏菊在褪去了稚嫩之后，凌霜绽放的孤绝。

不是谁，都有那个胆量，敢质疑当今皇帝！

只一瞬间，羽鸿就想到了这么多，好一会儿，方失笑道：“太子差点做了你夫君，你自是要偏向着他说话。”虽然婚约被废置，但也只有这么解释，才让羽鸿觉得宛雁的变化显得合情合理。

“咣当”一声，宛雁把手中把玩着的茶盖，重重盖回了茶盅，说道：“殿下也知道还差一点！”没有成亲，她跟太子苍就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宛雁说完转头直直地瞪着羽鸿，那灼灼而犀利的目光完全不像是风尘女子的目光。然后，宛雁很快就捂着嘴，又猛咳起来，一边咳，一边喘，一边幽幽道：“当初订亲，你们谁也没有问过奴家的意思。太子觊觎奴家容颜，父亲屈于权势，理王殿下您……便闷声戎边去了。”她也以为，她这一生，也就是从东宫良娣，一步步变成皇宫后妃，再渐渐熬成太妃，从深闺女子变成深宫女人，无声无息，无情无绪地度过了。

羽鸿辩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偏偏奴家心头还存着别的意思！”羽鸿不提旧事，也还罢了。一提旧事，宛雁只觉得心头又气愤又委屈又伤心，细腻白晳的脸庞因心情激荡而微微泛出红晕，小巧挺翘的鼻翼因急促的喘息而微微扇动：“那么多名门贵公子亲自召请奴家出堂赴府，奴家皆未应允，你理王府好大的颜面，派个谘议参军，送封信来，奴家便应允了！你理王府又如何？奴家所看重的，不过是你……咳咳。”

三年前，十三岁豆蔻少女对一个男子初初产生的纯净如水的好感，在她二八年华的生命里，是她心底最珍而重之的甜美记忆。

因此羽鸿想用“他是你夫君”来抹杀掉他与她之间短暂而无比美好无比珍贵的记忆，才让宛雁觉得伤心，痛不可抑。

憋着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得又快又急，宛雁不由得又扶着椅子呛咳起来，一边咳，一边把刚才羽鸿裹在她身上的狐毛披风拉扯下来，轻轻哽咽道：“原来是奴家高攀了……”她如今沦落风尘，已不是当时的自己了，连亲姐都嫌弃自己，怎么能企望羽鸿还象当初一样待自己？

“宛雁！”羽鸿赶紧疾步起身，过去捉住宛雁的手，阻止她扯脱披风。可是披风被宛雁扯得半褪，还兀自挣扎着身体想把披风抖落，羽鸿单拉住手，控制不住，一急，便将宛雁箍入怀中，劝道：“莫使气了。”

身体紧贴，羽鸿感觉到宛雁只穿了纱衣的半边身子滚烫，惊道：“你身上怎么这么热？手却是冷的？是不是刚敞了风？”

宛雁拼命拿手去推拒羽鸿，陷入一股自悲自怜的情绪之中，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全天下的人抛弃嫌厌，满心满腹的委屈和伤心，赌气泣道：“放开我，不要你管！”情急起来，连“殿下”和“奴家”也顾不得称呼了。

就凭宛雁那点力气，哪里撼得动羽鸿？羽鸿紧紧把宛雁箍在身前，本来只是想制住她，不让她扯下披风，怕冷着了。可是宛雁拼命挣扎，身体在羽鸿怀里扭来扭去，倒使得羽鸿突然意识到：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女孩子微微颤抖着的软玉温香的身体！还记得，曾经，他对这个女孩子抱有一种朦朦胧胧非常美好的愿望。如今，这个女孩子在他怀里哀哀悲泣，仍旧轻轻地拨动了他的心弦，让他的心微微有些酸胀。

酸胀中，鼻端嗅进些若有若无的女儿幽香，羽鸿忽然生出种强烈的冲动，什么都不愿意多想了，只想好好爱惜怀中的女子。他抱紧了她，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不要闹了。”

“我闹？哈——咳！”宛雁轻轻地咳着笑，仿佛是种挑衅。

羽鸿听了觉得刺耳，却更加激起了他的某种冲动，他什么都没有再想，只一把抱起了宛雁，走向客院内屋。

羽鸿直接把宛雁放到了床上。宛雁被放下，倒不再挣扎了，静静地躺在床上，水盈盈的眉眼，粉嫰嫰的肌肤，红润润的脸色，细腻腻的香唇，娇颤颤的低喘着。

羽鸿强撑着，忍耐道：“你先歇着吧，我明儿陪你去看你姐。”转身欲走。宛雁没有说话，只抬手一把抓住了羽鸿的衣袖，轻轻一拉。

羽鸿便明白了：她许了他。

顿时，羽鸿便再顾不得许多，倾身俯了下去，覆在宛雁身上……羽鸿本想温柔的，可他不知不觉就放纵了，恣意驰骋，沉醉其间，但觉甘美欢畅。宛雁虽是初次，却未推拒，甚至还有迎合，不知为什么，让羽鸿觉得比跟妃妾们行事还更尽兴。

就在羽鸿兴致高涨之时，宛雁忽然叫了一声：“羽鸿……”紧跟着身体抽蓄痉挛了几下，然后宛雁便瞪着眼，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