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际驱驰

没有谁愿意轻易涉险，关山月早料到了千菱的回答，非常诚恳地说道：“你扶持我回去，我自然不会让你受到凌国人的伤害……”

其实两国人同种同源，只要不在凌国境内大叫自己是安国人，一般也不会有人无端猜疑。就算大叫自己是安国人，亦不会就被凌国百姓围攻而死，最多就是歧视安国人，不做安国人的生意，叫安国人在凌国寸步难行，最后不得不灰溜溜逃回安国去。

安国百姓对于在安国境内的凌国百姓也这个态度。

“不！”千菱不等关山月说完便再次拒绝，甚至把身体往外移了移。她家主子在不知不觉间透出一股危险意味，她要保持距离，才觉得安全。

关山月道：“千菱，不为我，为你家四娘，也不能回王府去。宛娘子是死于马上风没错，可是，她是被王府中人暗算了。”

“啊！？”这消息太出千菱意外了，迟疑着问：“你怎么知道？”如果这个凌国人是在宛雁死后进入她身体的，她怎么知道宛雁是被王府中人暗算了？

关山月自然是从宛雁的记忆中知道的，但是，是不是被人暗算了，也只是宛雁的猜测，关山月只得依理推测：“理王又不是没有后宅，犯得着宛娘子一进王府，当晚他就迫不及待了？明知道宛娘子身体不好，他还那样干……”说到这里，关山月大不自在。想到几天前她尚且动弹不得时，她还是能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隐秘处灼灼作痛，那便是那个敌国统帅干的好事！那点伤痛其实不算什么，但是那伤痛带给关山月的耻辱感，却让关山月难以下噎。

关山月吸了口气，顿了顿才续道：“……若不是被人暗算了，理王应该不会这么失态。”分析完了，关山月下结论道：“王府里，有人不想宛娘子活下去。”

听了关山月的话，不知怎么的，千菱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夫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也禁不住一阵寒颤。

见千菱没有说话，关山月继续道：“再说了，你就忍心看着四娘留下来的身体，一次又一次被害死她的凶手那样糟塌？”

千菱这回反应得倒快：“你……你既然占了四娘的身体，自然会保护四娘的身体不受伤害！”

这丫头，真是太聪明太精明了！不是那榆木疙瘩，死活说不通的蠢货，关山月反倒喜欢：“你家四娘刚进王府就被人害死了，她难道不想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总是没有人帮忙扶持的缘故，才会中了暗算。所以千菱，我需要你的帮助扶持，我才能用四娘的身体平安回到鉴中去。”

“你……就不能留在安朝？留在凤都？”千菱问：“你真是龙匪……凌国那边的人？”

“是。”

千菱道：“可你现在在四娘的身体里，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你完全可以留在安朝。不能回王府，咱们可以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婢子能养活四娘。”平民百姓，在哪里不能过活？何必山迢水遥地拖着个病弱的身躯跑回鉴中去？

到底是谁在劝谁呀？千菱这么快就把情势理解了，并且很快就能够提出自己的见解，看来千菱这丫头相当有主意。关山月有些失笑了：“我必须回鉴中去！千菱，人不是光活着就够了。有些事，义之所在，理之所在，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必须去做，这是男人该有的担当！”

听这口气，似乎占据四娘身躯的是个男人！千菱大惊失色，她还跟这男人同床共枕！她飞快地挣开宛雁握着她的手，一翻身从床上被窝里滚下了床，一面飞快地扯了脱挂在床头的大衣服遮挡身体，一面厉声质问：“你是男的？！”

躺得好好的，千菱忽然滚下床去，又质问自己是不是男人，一时倒把关山月问懵了。从小到大，关山月早已经习惯了把自己当成个男人。千菱瞪着她，她也瞪着千菱，半晌才反应过来，幽幽道：“我是女的。”这是关山月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坦然承认自己是女子的事实。

冒充男子身份，一块捂着掖着二十三年的脓疮，终于溃烂成殇。

“真的？”

“真的。”

千菱不相信，哪有女子说话，完全一副男人口气的？问道：“那，你是谁？”听那龙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还是个在匪窟里干大事的大人物。

“你送我回鉴中，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等我把鉴中的事情办妥了，把身体练好了，我便把你平平安安送回安国来。顺带杀了理王羽鸿，给你家四娘报仇。你若愿意一直跟着我，我对你自当如姐妹。”两世杀身血仇，关山月不会假手于人。

关山月话说得如此坦诚，千菱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时间一长，虽然飞鸾阁里烧了地龙，屋里又烘了火炭，还是冷得直抖。关山月揭起被子一角，道：“快进来躺着，外面冷。”

“你……真不是男人？”

“君子坦荡荡，不欺暗室。我连我不是宛娘子的事都告诉你了，犯不着在这事上欺瞒你。”关山月再把被子揭开些，喝道：“进来。”

最后两字，带着关山月做为一军统帅贯有的命令语气，无形中便有股慑人的威仪，更有种不容拒绝的气势。千菱顿时便觉得头脑一空，乖乖爬上床，在宛雁身边躺下，拉过锦被盖好。

千菱只赤着身子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身上便冷得直抖。关山月伸手把千菱拉到自己身边，想给她煨暖和。千菱却慌忙退得更开一些，一则，哪有叫主子给自己煨暖和的？二则，只觉得这个声称不是四娘的人比四娘气派气度气势都大多了，她对她，少了亲近，多了惧怕。

关山月不由分说，再次把千菱拉近自己身前，横过玉臂，把千菱拥在自己身前，却被千菱冷得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咳嗽起来，咳定了方柔声道：“宛娘子手无缚鸡之力，还怕我吃了你？”

千菱觉得这话倒也说得对：无论那个占据了宛雁身体的人有多么凶神恶煞，到底还是得通过宛雁的身体来实施。自己只要用点力气就能制服宛雁那娇怯怯的身体，因此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对她太过惧怕。这么一想，千菱心头大定，胆子也大了一些，便问：“那……你占了四娘的身体，你自己的呢？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