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照人,刀气激荡,叫人难以抵挡。
萧让谦生平从未见过这样霸道的刀法,初次一见,当下被屠忠的气势所震骇。
屠忠一击不中,转身挥动阔刃刀,朝萧让谦腰部横扫。
萧让谦避其锋芒,施展轻功,见有破绽,立刻反击。
屠忠吒喝一声,抡动阔刃刀上下劈砍,那舍我其谁的气势汹汹,让萧让谦自觉落了下风。
刹那间,堂厅里咔嚓声响,刀锋所到之处,板凳桌子无不尽断。
屠忠握刀挺直身躯,抚动长须,呛声道:“老夫这把大刀,恐怕也只有宁凤眠为之一战。对付萧镖头,未免大材小用了。”
萧让谦眉目一动,嗔骂:“屠兄太小瞧人了。也罢,萧某愿奋力相搏。”说完,摆开架势,亮出双掌。
屠忠把刀一丢,道:“老夫曾学得几招掌法,望萧镖头多多指点。”
言毕,屠忠拉开双臂,呼呼两掌,直攻萧让谦。
萧让谦有意试他深浅,挺身一步,硬接了两掌。
双方掌心一碰,啪啪两声后,各自往后退走。
萧让谦连退六步,待稳了稳身子,心下暗忖:“好掌力。这厮果然不好对付。”
屠忠没作多想,劈头盖脸地拍掌而来。
萧让谦五指成爪,挽住了屠忠的手腕,他往后一拉,再用力一翻,这招便要断了屠忠的手腕。
屠忠却是身子往前一倾,一掌直入萧让谦的胸口。
萧让谦见招拆招,一手护住胸口,身躯一转,往一旁跳跃,跟着拇指点向屠忠的太阳穴。
屠忠眼疾手快,双手齐出,搭在萧让谦的手臂,然后往下一沉,他的肩膀立刻挺出去,直击萧让谦的下巴。
萧让谦左手上翻,五指一拽,形成一个拳头,猛击屠忠腋下。
屠忠见无法取胜,身子凌空一翻,立刻后掠,巧妙的避开了萧让谦的偷袭。
待屠忠站定了身躯,冷声问道:“萧镖头左手是不是有伤?”
萧让谦笑道:“这不打紧,并不妨碍你我决斗。”
屠忠思量刹那,说道:“老夫双手战单手,即便是侥幸赢了,却也胜之不武。好吧,老夫让你一只手。”
一语刚落,屠忠背负左手,以一只右手应对萧让谦。
在一旁的萧可真暗忖:“屠忠行事虽然目中无人,但为人还算正派。”
屠忠大喝一声,挥动右掌,冲向萧让谦。
萧让谦先是避让三招,待退到窗户处,他大叫:“得罪了。”
萧让谦奋力一击,瞄准屠忠的左肩,猛拍一掌。
屠忠早已料到,身子一侧,右掌自下而上,挺击萧让谦的右耳。
若是萧让谦躲不开,屠忠这一掌可震碎他的脑袋。
就在此时,一杆雪白的银枪破墙而入,直取屠忠的颈喉。
屠忠为了回避银枪,肩膀受了萧让谦一掌,然后在地上跌出了丈之远,健硕地身躯压塌了一张桌子,灰头土脸的模样让人唏嘘。
银枪“嗖”地一声,缩回了出去。
屠忠眼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躯出现在眼前。
这人身高八尺,黑脸短须,豹眼长眉,身穿青布短袍,单手提着一杆雪白的亮银枪,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屠忠缓缓站起来,气沉丹田,自觉身体无大恙,方知萧让谦那一掌已是手下留情。
“你竟敢偷袭老夫。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将亮银枪往地面一杵,地面微微震动,他朗声道:“在下于是非,刚才情非得已,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屠忠眉头微微一沉,动容道:“原来是霸王枪圣于是非。”
于是非道:“萧老爷押的镖是于某的货物,虽然不算名贵,但也是于某的身家性命。如果阁下有意劫镖,于某奉劝阁下高抬贵手。因为这趟镖的真正主人,你一介武夫,万万得罪不起。”
屠忠冷笑:“你问问萧镖头,老夫是来劫镖的吗?”
萧让谦对于是非说:“这位屠兄是取萧某的项上人头,并非要劫镖。”
于是非一听,看了看屠忠的黑背阔刃刀,心下思忖须臾,沉声问:“阁下姓屠?”
屠忠摸到刀柄,神情倨傲地说:“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屠忠。二十年前人称刀中之魔,刀下亡魂不计其数。若是两位害怕,伏地求饶还来得及。”
于是非冷笑一声,说道:“燕赵奇侠孟白龙是不是你杀的。”
屠忠道:“老夫杀的人太多了,究竟杀死了谁,现在也记不清了。要是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老夫岂不是自添烦恼。”
于是非道:“那你就是默认了。”随即话锋一转:“孟白龙是于某的结义大哥,今天于某要为他报仇。”
屠忠看了看于是非,又看了看萧让谦,然后仰面大笑,声音之大,几欲掀瓦。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尔等一起上吧,省得麻烦老夫一一解决。”
屠忠笑止,抡起阔刃刀扑向于是非。
兵器是一寸短一寸险,枪是百兵之王。
于是非得的是个枪圣,其枪法自然霸道非凡。
于是非见屠忠来势汹汹,立刻枪扎一线,刺入屠忠的胸口。但这一枪又有多般变化,一分为三,明的是攻击屠忠的胸口,但下腹、面门也在偷袭的范围。
屠忠临机一变,身子低伏,银枪从他耳下穿过。屠忠见时机一到,双手握刀,身子一跃,跟着刀锋劈砍银枪。
顿时寒光一现,火星四溅。
这一刀看似笨拙,却又雷霆万钧之力。
于是非手臂震痛,银枪脱手飞走。
屠忠凌空一刀,重砍萧让谦的头顶。
萧让谦无兵器傍身,双臂一振,如白鹤跃飞,惊险地躲过了屠忠一击。
但地面已经被屠忠砍出一道裂痕,长约三尺。
于是非一个打滚,抓起银枪,手一抬一挑,挺身一刺,穿破了屠忠的短裤。
屠忠回身一刀,正好砍中银枪。
“呛”地一声,两人俱往后退。
萧让谦欺身一掌,巧中屠忠右脸,打得他崩牙三颗,鲜血淋漓。
屠忠却是大喜,迎面一掌,与萧让谦对了一掌。不料,屠忠轻敌,掌力只用了七成,竟被萧让谦震飞,撞塌了一张板凳。
于是非抢得先机,一枪扎向屠忠。
屠忠手掌撑地,跃地而起,刀锋一拦,挡住枪尖。于是非厅出一步,手臂使力,银枪迸射,将屠忠顶退了丈余远。
屠忠接连失策,致使萧可真以为有机可乘。
萧可真拔剑而出,飞身舞剑,招式拙劣,却也攻击屠忠。
屠忠先是退让,待萧可真临近,后退一步,以脚尖为圆心,身躯猛然旋转,反手一掌,正中萧可真腰骨。
萧可真哎呀一声,啷当落地,骨裂筋断,痛得哇哇大叫。
萧让谦喝道:“屠兄身为前辈,怎能对一个少年暗下杀手。”
屠忠不以为然,道:“这少年行事卑鄙,缺点管教。老夫刚才没一掌劈死他,全念在他年少无知,心生慈悲。给他一点教训,方知今后做人处事还需光明磊落。”
萧让谦暗忖:“屠忠所言极是。若不是他手下留情,真儿哪里还有命在。”当下抱拳说道:“萧某替侄儿多谢屠兄手下留情。”
于是非眉头一皱,嗔道:“这厮要取萧镖头的项上人头,已是深仇大恨了,您怎么还跟他客客气气。”
萧让谦手一抬,摇了摇手掌,缓缓道:“一码归一码,咱们行镖之人还是恩怨分明。”
于是非又好笑又好气,心里发了一句牢骚:“迂腐。”
屠忠看了看两人,转念一想:“萧让谦本身就不好对付,又有一个于是非掺和,看来今日杀不了萧让谦了,何不结合台阶下,来日方长再做计较。”
屠忠拱手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萧让谦心系镖车,又知屠忠难缠,既然屠忠要走,又何必挽留,立刻笑着拱手道:“屠忠,后会有期。”
不料于是非不依,挺枪指向屠忠,喝道:“老贼,今日若杀你,我誓不为人。”
屠忠本已迈出了门槛,听到于是非的喝骂,止步转过头来,冷声道:“凭你一人之力,绝不是老夫的对手。假设有萧镖头助阵,你也没有几成把握杀得了老夫。咱们杀得个天昏地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如果你真要动手,老夫也绝不会拒绝。”
萧让谦不动声色,低声细语道:“于镖头,这厮不好对付,见好就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日邀齐了高手,再跟他一决生死也不迟嘛。”
于是非沉思片刻,虽然怒火冲天,但再不作言语。
屠忠冷笑一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