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塞外,四处一片泛黄,弥漫着肃杀之气,三匹快马飞驰在隔壁之上,卷起尘土黄沙。这荒野回荡着蹄声,更是添上了苍寂之色。
有路过的客人,必定有歇脚的客栈。
老板朱兴甄已有半月没见生人了,眼见贵客驾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待三匹快马停在院落里,朱兴甄吆喝一声,那店伙计马小二点头哈腰跑了过去。
那为首的公子哥身着华丽的锦服,头束金丝彩带,足下黑靴踩着不平整的路面朝朱兴甄走来,气定神闲,犹如欣赏自家的后花园。
朱兴甄见那公子哥气度不凡,料定他是非富即贵,忙鞠了一躬说:“公子贵姓?”
“免贵姓李。”
朱兴甄笑道:“原来是李公子,不知李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李公子后面一个面色严肃的人上前一步,顺手抛出一枚白花花地银子,喝道:“咱家公子喜欢打尖就是打尖,喜欢住店就是住店,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朱兴甄将银子暗暗掂量,足有十两重,心里自乐,嘴上说道:“愿听李公子一切吩咐。”然后回首高喝:“上好的客房备三间。”
客栈里一人回音:“好嘞!”
朱兴甄引着李公子三人入客栈,忽听李公子身旁另一人说道:“速速准备些饭菜,我家公子饿了。”
朱兴甄见他满脸怒色,身材又魁梧,心下犯怵,忙道:“行行行,我立刻让后厨准备。”然后一路碎步跑开了。
李公子三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那身穿青衣又面色严肃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到院落里转了一圈。
马小二从马厩里回来,见到青衣人问道:“这位爷贵姓?”
青衣人道:“爷姓霍。”
马小二笑道:“霍大爷似乎在找什么?您说出来,兴许我能帮上忙。”
霍大爷笑了笑,拿出一枚银子递给马小二,问道:“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彩霞牧场。”
马小二一听,双眼忽睁,神神秘秘地说:“霍大爷打听彩霞牧场干什么?”
霍大爷愣道:“怎么个说法?彩霞牧场是打听不得,还是你根本不知道?”
马小二噗嗤一笑,道:“不瞒霍大爷,方圆百里之内,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区区一个彩霞牧场怎么不一清二楚。”接着,马小二用低沉地语气说道:“以前是叫彩霞牧场,现在可是一片废废墟啦。”
霍大爷道:“我听说彩霞牧场为朝廷供养马匹,累积的财富不计其数,而主人铁氏一门又结交不少达官贵人,可谓是风光无限。怎么到你嘴里居然说成了一片废墟,我可能相信么?”
马小二急得直搔脑袋,一本正经地说:“彩霞牧场的主人铁九训得罪了朝廷里的大官,五年前被满门抄斩了。之后彩霞牧场被飞蟒牧场吞并,但是接着又闹了一场瘟疫,导致彩霞牧场的马匹全死了。飞蟒牧场害怕被瘟疫蔓延,就一把火烧了彩霞牧场。久而久之没人打理,也就成了一片废墟。”
霍大爷闻言,立刻陷入了沉思,等他回过神来,又问:“飞蟒牧场的主人是谁?”
马小二道:“大名叫元子安。听说他在京城里做大官。这家伙在附近势力极大,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祸害乡邻有很多年了,大家提起他的名字,无不恨得牙痒痒。”
霍大爷本是霍藏缺,那李公子则是齐王世子李茁,而余下一人便是慕容展。至于他三人来到塞北,为的追查凉州军变失窃的饷银。
霍藏缺听到元子安的名字,脸色忽然有点变化,他刻意掩饰这一切,挥了挥手,让马小二自行离去。
霍藏缺回到客栈,坐在李茁身边,回禀道:“彩霞牧场成了废墟,恐怕此行又该白忙活。”
李茁道:“我不这么看。线索往往是不看见的,得用心去寻找。”
慕容展也没个主意,就不说话好了。
不多时,饭菜已上桌,三人匆匆用罢,先后回房歇息去了。
原计划第二天清晨出发去彩霞牧场,但是由于一场大雨,打乱了李茁的行程。
不得已,李茁摸出一支短笛,对着窗外雾茫茫的天色,奏出一曲肝肠断来。
李茁天资聪颖,幼时饱读诗书,深受齐王的疼爱。但是背负这齐王世子之名,李茁却又是庶出,相比二公子李阎,齐王对李阎更为宠爱。
李茁担心自己付出的努力,终将付之东流。不听话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窗台上,生出一朵怨恨的泪花。
“世子……”
霍藏缺静悄悄地来到李茁房间,轻轻一声呼唤,让李茁感到一丝恐惧。
“何事?”
霍藏缺忧虑到:“今天我例行检查,在后山竟发现镇恶司的暗记。”
李茁不以为然道:“田大用的手真够长的,我到了哪儿,他的探子就到哪儿。”
霍藏缺听得出来,李茁并不满意田大用的做法,甚至还有些怨恨。
“田大用与二公子交好,今后恐怕对世子不利,您得提前做好准备。”
霍藏缺的提醒不无道理,但李茁听后却是苦笑:“做什么准备?难道我还要杀了二公子?”
霍藏缺深感惶恐:“属下失礼了。”
李茁饭:“霍师父不必自责。父王还未荣登大位,二公子与我已是水火不容,自相残杀是迟早的事。”随后又长叹一声:“唉,自古豪门多血腥,皇室贵族皆亦然。”
霍藏缺面色严肃,欲言又止,想了又想,终究没有说话。
这时,慕容展匆匆忙忙闯进来,脸色既是惊讶又是兴奋。
“世子,镇恶司的田大用到了。”
李茁与霍藏缺面面相觑。
“在哪里?”
慕容展道:“就在附近的飞蟒牧场。刚刚他派人来传话,说是备下晚宴,请世子赴会。”
李茁沉吟道:“先是探子,又是晚宴。田大用居心叵测呀!”
一向沉稳持重的霍藏缺说道:“世子还是赴会吧,万一田大用对失窃的饷银有什么线索,世子可以趁机套出话来。”
李茁本来心里是犹豫的,听霍藏缺这么一说,便打消了顾虑,对慕容展说道:“给来使回话,就是我一定前往。”
“是!”慕容展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李茁看见霍藏缺的嘴角飘过一丝鬼魅的笑意,他猜不透是什么原因,但是一点不安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