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成非渡过了铁链吊桥,沿着羊肠小路,将成虚大师等人带到一间茅草房。
茅草房地势高,不见浓雾,可见白日。
日光微亮,山风微凉。
常宝山环眼一看,顿觉荒野凄凉,不禁感叹道:“步履沉重,我心忧忧。”
音落,成虚大师突然一个踉跄跌倒。
成非大惊失色:“师兄,你怎么了。”
蒲宛若见状,赶紧给成虚大师搭脉。
“大师……你……你脉象紊乱,却是为何?”
成虚大师翻开手心,给众人瞧了瞧。
只见掌心有一枚断针,自断针蔓延至整只手掌,已经呈现黑色。
“贫僧一掌毙命杜星伯,不料他在发髻暗藏毒针。”
成非询问蒲宛若:“女施主是采毒仙子的高徒,你肯定有办法解毒吧。”
蒲宛若皱起眉头,并摇了摇头。
成虚大师凄然笑道:“这毒针是杜星伯的独门之术,杜星伯已死,自然无解的,贫僧心里岂能不知。”话没说完,咳出一口黑血来。
“你们听,那是什么?”
陆霏茵一语惊醒众人。
抬头一看,天空出现十几只大鸟。黑麻麻的一片,叫人目不暇接。
成虚大师气息微弱地说:“这不是大鸟,而是飞鸢。可载人,亦可载物。是镇恶司用来跟踪敌人的神兵利器。”
飞鸢骤然下沉,落到地面,惊出一阵冷风。
风止过后,元子安率先跳下飞鸢。
穆青卓、杨一鼎等人,争先恐后跟着元子安。
元子安所过之处,天空坠落花瓣。
常宝山甚是奇怪,昂首一瞧,言细语正坐在飞鸢上,手提竹篮,乱撒花瓣。
“花瓣有毒,快进屋去。”
常宝山猛然醒悟,一声大叫。
成非与常宝山架上成虚大师的胳膊,撞门而入。
陆霏茵走在最后,紧紧关门后,气喘吁吁。
元子安哈哈大笑,冷道:“躲在屋里有什么用,信不信被射成马蜂窝。”
常宝山扒在窗口一看,屋外聚起一群鹰服官差,腰悬阔刃刀,手握长弓铁弩。
常宝山仰面长叹:“难道我等今日就要毙命与此?”然后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成虚大师眼前一亮,叫来常宝山窃窃私语。
常宝山神色沉重,微微点头。
成虚大师说完,常宝山独自一人出去了。
元子安笑道:“常大侠武功再高,恐怕也挡住这飞箭如雨吧。”
常宝山也笑道:“成虚大师说了,给他半个时辰考虑,七皇子的下落准会告知元公子。”
元子安喜出望外,道:“此话当真。”
常宝山道:“成虚大师乃是武林名宿,一言九鼎。此话自然是当真。”
元子安略忖,道:“那好,元某就等半个时辰无妨。若尔等食言,可别怪元某翻脸不认人。”
常宝山冷道:“元公子的手段,我岂会不知么。”
言毕,常宝山返回屋去。
成虚大师吩咐陆霏茵留下,其他人回避。
成非只好退入侧室,常宝山与蒲宛若依言而行。
留下陆霏茵疑惑不解。
“女施主心里费解,为何贫僧将你留下。”
“小女子心里所想,大师竟一窥究竟。”
成虚大师笑道:“实不相瞒,贫僧自知人生已走到尽头了。有意将衣钵传授于你。”
陆霏茵惊恐万状,忙说:“你要收我为弟子?”
成虚大师吃力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陆霏茵苦笑:“我又不会武功,学来作甚。况且,大师座下不乏天资聪颖的弟子,特别是成非,您的衣钵传给他,岂不是更好?”
成虚大师道:“论心智,成非比不上你。他的成就,也就这样了。博学多才,于他无益。”
陆霏茵道:“我实在无法接受。”
成虚大师道:“旁人想学,贫僧还不一定会教。你倒好,一句回绝。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陆霏茵笑道:“我的心思,全在宁大哥身上,这武功学不学,也不打紧。”
成虚大师道:“贫僧中毒之事,定是镇恶司蓄意谋划的。所以元子安才会避开宁凤眠,围攻尔等。贫僧若在,镇恶司心存忌惮,宁凤眠就不会死。若贫僧一旦圆寂,你觉得宁凤眠会落个什么下场。”
陆霏茵听罢,立刻陷入沉思,心情沉重。
“成非师弟。”
成虚大师高声呼唤。
“弟子在。”成非应声而出。
成虚大师道:“来,坐在贫僧的身后。”
成非坐定,成虚大师又道:“你用内力,护住贫僧的心脉,贫僧要将毕生功力,传授给女施主。”
成非双手贴在成虚大师背心,内力源源不断地传给成虚大师。
“女施主,抬起双手,与贫僧双掌合十。”
陆霏茵忙说:“给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成虚大师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贫僧唯一的心愿,就是要你传承贫僧的衣钵。你要救宁凤眠,就无法拒绝。眼下情形危急,容不得陆小姐三思。”
“是,我明白了。”
陆霏茵缓缓抬起双手,怀着忐忑的心情,轻轻对上成虚大师的双手,顿时两股强大的内力窜入双臂,刹那间蔓延全身各处经脉。
宁凤眠与冯亦诺之战,已鏊斗一个时辰。
虽然有萧可怖与剑无畏做帮手,冯亦诺也是斗得浑身是汗。
就在他们斗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宁凤眠突然嗅到一股糊臭味,像是篝火木头烧焦一样。
宁凤眠微微侧首,才觉铁链吊桥已经着火。
冯亦诺喝了一声:“撤。”
一语未完,萧可怖与剑无畏退缩到冯亦诺身旁。
宁凤眠心里大骇:“不好,桥要断了。”
就在此刻,搁剑峰那端,铁链吊桥突然下坠,宁凤眠失去重心,跟着往下掉。
冯亦诺与萧、剑二人,急忙退走,还不忘剑舞狂花,断了宁凤眠的后路。
铁链吊桥笔直地撞向山崖,又被山崖弹飞起来。
宁凤眠趁机往地面一跃,怎料冯亦诺一剑直刺宁凤眠眉心。
宁凤眠早有提防,身子猝然一转,躲开冯亦诺这一剑。
谁知剑无畏打出七枚柳叶飞刀,让宁凤眠难以招架。
宁凤眠身子往下一沉,又滚回悬崖。
萧可怖看准机会,抱起一块巨石,砸向宁凤眠,忽听宁凤眠大叫:“遭了。”
最后,山谷一片寂静。
良久后,萧可怖斜着身子,往山崖一瞧,忽而笑道:“宁凤眠必定摔个粉身碎骨。”
“当心有诈。”冯亦诺幡然惊呼。
话没落音,萧可怖眼前一黑,宁凤眠如鬼魅现身,一剑直入萧可怖的面门。
萧可怖身子一低,往宁凤扑去,二人抱作一团,坠入山崖。
冯亦诺抓住铁链,身子往下滑行。
浓雾蔽眼,风声鹤唳,冯亦诺什么也瞧不清。他一直寻到铁链吊桥的尽头,也没看见萧可怖与宁凤眠,心里认定这两人已摔下山崖。
就在冯亦诺走神之际,一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
冯亦诺不知是何人,也未伸出援手。
岂料那人轻轻呼唤:“师父。”
冯亦诺心头一紧:“剑无畏。”赶紧探出手臂一抓,正好抓到他的手腕,往上一拉。
剑无畏借势抓到一根蔓藤,脚尖往峭壁一蹬,身躯飘荡起来,最后在冯亦诺身旁停止。
冯亦诺沉闷一喝:“怎么是你?”
剑无畏面色雪白,气喘吁吁,小声道:“祝千龄在上面。”
冯亦诺随即恍然大悟,身子立刻离开铁链吊桥,抓住岩石上的蔓藤,屏住气息,警惕地望着上方。
两个人等了半天,突然掉下来一根绳索。
剑无畏稍作犹豫,先行握住绳索,然后绳索被人拉拽,剑无畏慢慢往上移。
冯亦诺却是依附蔓藤往上攀行,到了断崖处,剑无畏伸出手来“欢迎”他。
四处逃跑的鹰服官差们又围聚而来,一人向冯亦诺禀报:“铁玉枝被……被祝千龄劫走了。属下无能。”
冯亦诺哼了一声,道:“铁玉枝跟宁凤眠只是一颗棋子,成虚大师才是关键。准备飞鸢,咱们去向成虚大师兴师问罪。”
“是。”
数名鹰服官差立刻搭造飞鸢,不到一会儿就做好了。
冯亦诺与剑无畏各乘一只,往搁剑峰飞去。
穿透过浓雾,搁剑峰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