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宣顾韫礼过来，不为寻欢，也无心寻欢。

“你可打探出太后那边如何了？”亓琚一本正经问道，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这样渴望自己的这个姨母长命百岁。

顾韫礼神情尴尬怯懦，完全没了刚才的谄媚，战战兢兢地连连摇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那几日，刘濬就，就召甄如风算，算了宜嫁宜娶的日子，之后，之后……”他试着去看了眼亓琚表情，“之后，再未有召见，小人，实在打听不出什么！还请娘娘恕罪！求娘娘宽恕……”他跪在地上，妖艳全无，怂里怂气。

亓琚听完怒火上头，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没用的东西！”

顾韫礼吓得更不敢抬头，整个人快要趴在了地上。

“我要你们究竟有何用！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只是碍眼，倒不如死了！”亓琚怒火中烧，愤愤骂着自己养了些废物。

顾韫礼不敢言语，打着哆嗦，跪在地上度日如年，裆部隐约见湿。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亓琚火气渐渐小了些，她闭着眼睛冲顾韫礼勾勾手指，他便像狗一样爬了过去，低三下四地替她捶着腿。

亓琚也知此事急不来，后悔当时没能趁着亓太后康健，将这件事加急着办，终是自己大意了！

顾韫礼见她面色和缓下来，提着胆子用脸去蹭起亓琚的裙摆，衣角浮动，女子的体香流连在二人之间，撩拨着男人女人之间最原始的欲望。

他缓缓攀上亓琚身体。

“琚儿！”不速之客推门而入，破坏了春宵一刻不说，也撞破了自己脑袋上帽子的颜色。

顾韫礼听到来人，下意识赶紧从亓琚身上弹起来，等他看清楚那张脸后，刚才的胆战心惊烟消云散。

沈玄毅如今可算的上是个过街老鼠，刘濬全天下地找他，虽说又是挂上了“谋反”这一老套的罪名，可皇帝要将他杀之而后快的心绝对如假包换。这宫里宫外的天罗地网，千算万算竟没

想到他会躲在亓琚宫中。

顾韫礼还未来得及张嘴讽刺，沈玄毅运足气力的一拳，先帮他打开了口。

牙齿硌破嘴角，殷红顺流而下，鼻子也不幸遭了殃，一张白净的脸就这么花了。

亓琚事不关己一般，斜倚在榻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喜欢这个场景，享受看两个男人的打斗，最重要的是她是二人拳脚相向的导火索，换言之，公兽夺偶时的战争最为激烈精彩，夺人眼球。

顾韫礼本就是文官，没有一点内功外气，又手无缚鸡之力，毫无悬念地处在下风。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出言威胁沈玄毅，结果自然是不说还好，这一挑衅反倒成了激将法。后来他开始低三下四地求饶，沈玄毅却像聋了一般，一字一句不进耳朵。他于是便开始艰难的在乱拳下挣扎着往亓琚身边来，抬头向她求救时，却看到一张兴致勃勃的脸，霎时，全身僵在那儿。

他知道自己在亓琚眼里不过是条狗，但数年累积下来，他自认为二人多少有了些情分。现在那张喜笑颜开的脸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巴掌打在心上，育出一朵毒辣的罂粟。

再看沈玄毅，完全一副鬼罗刹的样子，怒急攻心，猩红渗进凸着的双眼，悲伤、愤恨、羞耻相互交织，顾韫礼成了宣泄情绪的替罪羊。

看沈玄毅脚下的顾韫礼只剩了一口气，亓琚终于看够了戏，立起身子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目光慵懒迷离地只说了两个字:“够了。”

沈玄毅怎么肯停下。

有些人穿着人衣，本性却是野兽，嗜血成瘾，猩红在他们的世界中就是永不停止的杀戮，直至自己精疲力竭。

见沈玄毅连她的话也无视，脸上才生出不悦，她拉住他的胳膊，大声呵斥:“你活得不耐烦了！想在我宫中弄出人命？！”

沈玄毅这才收住脚，原本他是带着喜悦来的，想告诉她自己会顺着她的想法来——

你想留在宫中，我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你想做皇后，我拿命给你铺路！

然而开门后的场景犹如万针刺眼。他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可是处于自保的本能，意识中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顾韫礼一个人身上。

两处的愤怒聚集在同一处，人没有理智可言。

门外，外人一般的一无所知的金鸢还在敬职敬业守着，屋里的狼藉她正偷瞄的，铜雀快步进门，顺着亓琚眼色将顾韫礼拖拽着，一个女人的力气终究太小，金鸢识相上去帮忙，二人还是

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半死不活的顾韫礼架去偏房。

顾韫礼原来俊美的面容，如今看来如同鬼魅般骇人。金鸢看了都于心不忍，铜雀反倒无感，将他扔似的抛向榻上。

“现下如何？请太医来吗？”金鸢虽说见惯死杀，但那只是在沙场或是亓琚分派任务时，寻常时候她还是个女子。

就像有人说的，多开心的人就有多悲伤。用在她身上，便成了多无情的人就有多善良。

铜雀好笑似的抽动一下嘴角，说道:“娘娘还未说留不留他，再说了，治他不必请太医。”

顾韫礼恢复一点意识，勉强撕开眼睛的一条缝隙，身上的每一处伤痛都在铭记，将这一主一仆的无情刻在心上。

亓琚房中还没结束。

沈玄毅紧紧抱着亓琚，喃喃自语:“琚儿莫怕，我已教训了那登徒子，琚儿莫怕……”他痴得可笑。

亓琚厌了他的呵护，也光明正大地把嘲笑挂在脸上，她推离那具身体，边理云鬓，边问:“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

这么晚了……

她随意说出的一句话，一句废话，在沈玄毅听来就成了莫大的关心，她脸上的反感他却半点感受不到。

“琚儿，我想好了，若是你的心意，我一切顺着你来。”沈玄毅为着她那句“天晚”还生出些许感激。

亓琚听后，脸上终于不在表现出不屑和讽刺，另一副嘴脸摆出来，身体也不再排斥他的怀抱，反倒去刻意迎合。

“我就知道，你为了我们会做出正确的决定。”趴在他的胸前，沈玄毅的心跳声再入耳时，动听成了喜鹊的欢歌。

“我明日就去找刘稳。”其实只要一点点温暖，沈玄毅就可以心满意足。

多日来，亓琚第一次发自心底而笑，脆铃般回荡在钟沥宫墙边梁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