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歌姬将房门关上,陆颜黑眸半眯,对叶羽问道:“你的人?”
“是。”叶羽点头,“向阿音要的。”
“想不到你竟连宁州都安插了人,不过,在此安插歌姬有何用?”陆颜微微歪着脑袋,一缕头发从他脸上划过,带出了百般风情。
叶羽忍住想一把他脸的冲动,轻笑道:“无大用处,只是想着来寻阿容时,能来此听上些曲罢了。”
此话说的似真似假,陆颜看着叶羽,见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便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若是被阿音知道,你向她要人只是为了一年到头不知能不能听一次的曲,还将两个美人儿放在这无用处的地方,她定然绕不过你。”
“阿音可是巴不得我将人安插在宁州,如若不是这般,她又如何能了解阿容在宁州的大小事情?阿颜呀阿颜,你虽美,可到底不是女人,不懂女人心呐!”叶羽调侃道,眼神流转,很是娇俏。
“哼,谁要懂你们女人。”陆颜移首望向竹匽,本是想将竹匽拉入自己一方,省得叶羽再来几句调笑的话时,被说的哑口无言。奈何视线刚触到竹匽的脸,他便以手扶额,呢喃道:“看来这两日被拉着练武,练得脑子都不太正常了,竟还想着竹匽能帮上忙。”就竹匽那黑炭瘦弱的模样,要是真斗起嘴来,只怕一身都是可攻击的地方。
“嗤……”叶羽把他的话听了个大概,又瞟了一眼竹匽,实是忍俊不禁。
此时,敲门声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客官,菜肴皆备好了。”
“进。”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店伙计将菜肴一个一个的端上桌,不紧不慢,时间间隔恰到好处,正是叶羽所希望的。
一闻到食物香味,陆颜迅速拿起筷子,也不顾叶羽和竹匽两人,径直吃了起来。他早膳没用,早早便饿了,况且今日之事与他没有关系,前来也只是为了做个陪衬,当然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叶羽撇一眼陆颜那饿狼一般的吃相,用二指敲了敲桌面,轻声说道:“戏要开始了。”
才刚吃两口,还没尝到什么味呢。陆颜不满地瞪一眼叶羽,却仍是用帕子擦干净了嘴边的油渍,变成小口小口吃着菜肴的斯文模样。
见状,叶羽满意地轻挑了下眉,她拿起酒壶,把三人的杯子都倒满酒后,执起酒杯,说道:“今日有缘能与竹先生相识,实是羽儿之幸,此杯酒羽儿先干为敬。”声音柔柔动听,似是清泉淌过山涧,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旷神怡。仰头把酒喝下,不一会儿,叶羽再次说道:“竹先生相邀,羽儿定会前往,不知先生是否知晓,先生的主子邀见羽儿,所为何事?”
竹匽听叶羽说得如此客气,便也明白了过来,他亦执起酒杯,说道:“姑娘客气,能得见姑娘,才是竹某之幸。至于姑娘问的事,竹某并不清楚,仍是要等姑娘见过竹某主子方能知道。”
“罢了。”叶羽红唇微勾,眸光轻扫,“薄酒小菜,竹先生请勿嫌弃。”
“不敢不敢……”
两人说话间,一个身穿道袍的高大身影踏入了房间,那人望一眼大红衣衫的陆颜,又看一眼蒙着面纱身着白衣的叶羽,脚步一顿,连忙垂眼,合掌称“阿弥陀佛。”
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随即转首看向那人,低喝道:“你是何人?”
吃的正欢的陆颜听到叶羽低喝,抬头看去,见来人是方才叶羽所指的那人,不愿意承认的撇了撇嘴后,不予理会,继续埋首苦干。
“羽儿姑娘……”
穿着道袍的慧真怕被人逐出,连忙几步上前,站在距离叶羽两步处,急声解释道:“听闻羽儿姑娘能替人医治奇难杂症,可否也帮一帮贫僧。”
“贫僧?”叶羽眨眨眼,露出惊讶的表情,“却穿着道家袍服?”
慧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乃若兰寺第二十七代弟子,法号慧真,如此穿着,实是迫不得已。”
“慧真大师?”竹匽看着眼前之人,语气不无讶异,“大师怎会在此?”
“哦?先生识得?”
竹匽见叶羽朝自己看来,便点了点头,说道:“慧真大师这般穿着,竹某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呀。”
慧真一脸惭愧,“阿弥陀佛,贫僧实是愧对我佛……”
“既然是先生识得的人,那就先请坐下吧。”叶羽做了个请的手势,并唤了伙计上些素菜,添一套碗筷。
慧真连连拒绝,称无须麻烦。
叶羽坚持,慧真只好作罢。
待伙计将碗筷摆上,竹匽替慧真倒了一杯茶,边说道:“听闻慧真大师终年不下乾汝峰,看来传闻不可多信,不过真是奇哉怪哉,大师为何要穿着这道袍?”
“这……”慧真面露难堪,“此事与贫僧来此亦有关系。”
慧真迟疑了一会儿,吞吞吐吐说道:“说来羞愧,贫僧二十三岁才出家,在此之前,与一位女子有过一段过去,并诞下了孩儿。如今那孩子就在宁州,可贫僧担心世人说贫僧六根未净,败坏了若兰寺的名声,是以隐瞒了这个事实。今日早晨,贫僧前去看望了那孩子,才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如此说来,大师是为了掩人耳目才着的道袍?只是……”叶羽打量了慧真一眼,“若要换装,寻常百姓的衣服也可,怎地就选了道袍?”
“阿弥陀佛,非也非也,姑娘有所不知,因要时常去照看一下孩子,所以贫僧特意准备了一套衣服,可今日那套衣服却消失不见了,而那孩子昨日头疾病犯,贫僧实是放心不下。奈何今日是初一,若兰寺有初一不许下山的规定,贫僧无法,寻来寻去,只寻到了这件道袍,便穿着下山了。”说罢,慧真因为羞愧难堪,连道了几声“阿弥陀佛”。
叶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与竹匽对望一眼后,微微垂头,满是怅然地说道:“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又怎可说不理就不理,大师这样做只是人之常情。不过在羽儿看来,大师确实是六根未净,既然放不下孩子,大师何不趁此机会还俗了?”
慧真听后摇了摇头,“贫僧出家多年,早已习惯了与青灯古佛为伴,晨钟暮鼓的生活,若要贫僧回到俗世间,定会茫茫无措,终日不知该做何事,唯有诵读经书打发时日,这样的还俗又有何意义?”
叶羽微笑不答,却引出了另一个问题:“刚刚大师进房时,说让我帮一帮你,此是何意?”
“是了是了……这才是正事……”慧真用力一拍脑袋,然后双手合十,向着叶羽一礼,说道:“贫僧的孩儿自小便患有头疾,看过很多大夫,却仍是没有一点帮助,甚至更严重了。他每每病发,都痛不欲生,哀嚎连天,贫僧看着心痛不已,羽儿施主可有办法?”
“唔……”叶羽沉吟了一会儿,“引发头疾的原因甚多,要看过才能知晓。”
顿了顿,叶羽视线中突然多出了一直嫩白修长的手,将她眼前的那一碟糖醋里脊捧走。她抬眸望去,只见那手的红衣主人正大快朵颐,再扫一眼桌上的菜肴,已被清了大半,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她不动声色的从桌上那碟金风玉露中拿了一粒莲子,二指用力,将莲子在桌下弹去,随即便听到一声痛哼。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怎么了?”慧真担忧问道。
“无事。”陆颜直直瞪着叶羽,咬牙切齿道:“只是噎着了罢。”
“公子太不小心了,若是出了问题可怎么办,吃东西还是慢点的好……”叶羽对着陆颜妖冶一笑,不顾陆颜那双要喷火的眼睛,转首看向慧真,缓缓说道:“慧真大师能寻到我,想必也听说过我替人医治的条件吧?”
“阿弥陀佛,贫僧听说的是,需回答姑娘三个问题。”
“嗯。”叶羽颔首,“大师所言不错。”
慧真看到叶羽点头,心下激动,不由得向叶羽挪近了一些,一脸明亮地看着叶羽,兴奋说道:“羽儿施主要问什么?施主问罢,贫僧一定回答。”
“大师勿急。”叶羽掩唇轻笑,拉开了一点距离,柔声说道:“大师孩子的头疾,我还要去看一看方能知晓能否医治,既然来了,大师就先在此用膳吧,之后我再与大师前去看看那孩子。”
慧真见叶羽往后退了退,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便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而后又听叶羽说会替他孩子看病,心里十分高兴,连连说好。
陆颜在旁看着慧真被请入瓮了还这般高兴,不由得摇头叹息,暗道出家人果真善良。再瞅一眼故作端庄的叶羽,咂咂嘴,继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