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赫连府上响起了第一声脚步声,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多。不过一刻钟,低语声和脚步声交织着,形成了一首繁华的喧嚣之曲。
一道阳光透过纸窗射进房间,刚好落在了正在酣睡的叶羽的侧脸上。睡梦中的叶羽似有所感,眼珠子转动了下,终是没有睁开。许是太阳越升越高的缘故,困倦得丝毫不想动的叶羽再也忍受不住照射而来的阳光,猛地翻了一个身,让自己面向墙后,又继续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哐”的一声巨响惊醒了沉睡的叶羽,她堪堪回首时,只能看见一片大红颜色,之后便是眼前一黑,被人用被子盖住了脸。
叶羽刚刚醒来,正是迷蒙之际,又见是大红身影,直觉告诉她并没有危险,便忘了反抗。直到感觉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床,被反身置于肩膀时,叶羽才反应过来。
“放我下来,阿颜,你要做什么……”被被子包卷着的叶羽手动不了,只能用脚胡乱晃着,想挣脱出来。
不久,叶羽感到一阵旋转,忽然眼前一亮,被子被掀了开来。
叶羽睁眼便看见陆颜那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院子的石桌上,被子已滑至腰间,而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鹅黄色的亵衣。大片的肌肤外漏,白净而细腻,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
迅速拉起被子包裹住自己,又看了看四周,确认了四下无人后,才悠悠说道:“如何?哥哥昨晚睡得可好?”
叶羽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口,陆颜那本已阴沉的脸色硬是黑了几分。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你让人扒光了我衣服?”
闻言,叶羽一脸惊讶,否认道:“我没有啊。”
陆颜怀疑地看着叶羽,双手撑在石桌上,将叶羽环在臂膀中,眯起眼睛紧盯着叶羽,问道:“不是你?”
“真不是我。”叶羽摇摇头,两眼瞪大,无辜地说道:“我明明吩咐了婢女只留着亵裤即可,怎么她们连亵裤都给你脱了?”
“那与脱光有何区别?”陆颜咆哮,怒瞪着叶羽。
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叶羽连忙把头埋进被子,可那抖动的肩膀是如何也掩饰不了。
“你还敢笑?”陆颜见她这个模样,伸手扯了扯被子,奈何叶羽抓得太紧,扯了几次都扯不下来。
待笑够之后,叶羽终于从被子中抬头,她的脸因为闷在被子里而变得红扑扑地,看起来十分娇憨。她对着陆颜挑起眉头,说道:“谁让你昨晚要与我喝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灌醉我,哼。”
说起这个,陆颜又是气恼起来,“明明听说你的酒量很浅,况且这女儿红如此烈性,为何昨晚我会比你先醉?”
叶羽张口想回答,突然想到自己身在赫连府中,便凑到陆颜耳边,低声说道:“最近老头子制了一种药,服用后能千杯不醉,出谷时我顺手拿了些。”
陆颜听后露出“难怪如此”的表情,随后又扁扁嘴。自从听鬼魅说过叶羽与她喝酒后会不停地找她亲吻,陆颜只要逮到机会便想把叶羽灌醉,但是叶羽总是滴酒不沾,所以陆颜至今也没有见过叶羽的醉相。
昨晚管事送上了女儿红,陆颜随口提出说要与叶羽喝酒,却不想叶羽竟是一口答应了。当时陆颜便觉得事有蹊跷,原来她是早有预备,难怪向来不喝酒的她还向管事要了好几埕女儿红。
陆颜愤愤不平,转身就想离去。
叶羽见状,赶紧开口说道:“别走远了,等会要出去。”
陆颜闻言,停止了动作,就那样侧身对着叶羽问道:“要去哪?”
“不是说鲻南郡风景秀美吗?都到了怎能不去看看。”说罢,叶羽拉紧了被子,站起身,走进了房间。
赫连府上另一侧。
管事走进书房,看见赫连尘正倚在塌上看书。阳光在其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了阴影,额前的几缕碎发隐隐挡住了那深邃的眼。
“家主。”管事喊了一声,微垂着头。
赫连尘闻声,没有抬头,冷冷问道:“何事?”
“陆公子和陆姑娘要出门了。”
“嗯。”赫连尘答应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开口,语气随意:“听说陆公子刚醒便去找她妹妹了?”
“是。”管事恭敬地答道:“说是出门时脸色十分不好,直接冲到了陆姑娘的房间里。”
“哦?”
赫连尘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头,眸光熠熠地看着管事,问道:“直接冲到了陆姑娘的房间里?”
“是。”管事应道。
“陆姑娘当时还在睡?”赫连尘又问。
“是。”
“紫松。”赫连尘朝虚空处喊了一声。
随即有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了书房,浓眉大眼,肩宽腰细,小麦色的肌肤。他恭敬地对着赫连尘一礼,说道:“公子。”
赫连尘看着紫松,缓缓说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妹妹。”
“公子好记性。”紫松清朗的声音传来。
赫连尘将书放在一侧,身体微微前倾,轻声问道:“若是你,可会在妹妹未醒时闯进她的房间?”
闻言,紫松两颊微热,“回公子,舍妹已是金钗之年,虽是亲妹妹,但男女有别。”言下之意,就是不会贸贸然闯进妹妹的闺房。
“金钗之年……”赫连尘听后点点头,这答案他已猜到,有此一问也不过只是想确认。
沉思了好一会儿,赫连尘再次开口:“让你查的事情进展如何?”
“鬼魅一事仍在调查,关于陆姑娘的事迟些便能呈上。”
“嗯。”赫连尘重新拿起了书,他漫不经心地说道:“陆公子与陆姑娘要出门了,你派人看着吧,最近盯着赫连家的人太多,别出了什么岔子。”
“这个……”管家疑迟了下,“家主,方非姑娘回来了。”
赫连尘听后点点头,“已入府了?”
“方才小的来时,方非姑娘刚进府门,估计现在……”
“尘哥哥……”
话语未完,一道娇柔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管事闻声闭上了嘴巴,低着头候在一旁。
“冯叔,你先去告知陆公子,方非已经回来。”赫连尘拿着手上的书敲了敲大腿,继续说道:“紫松,去准备一下,若是他们仍要出门,你跟着。”
“是,公子。”
“是,家主。”
两人同时应道。
“退下吧。”说罢,赫连尘眼角瞄到了门口处出现的一抹妃色,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坐直了身子。
“尘哥哥,我阿叔呢?”
书房走进一位窈窕少女,樱桃小嘴,秋水般的铜铃大眼,鼻子不太挺翘,却无碍她的美丽。她轻快的朝赫连尘走去,与她擦肩而过的管事和紫松就如隐形人一般,视线始终注视着赫连尘,嘴角含笑,双颊透着微红。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方非,赫连尘合上了书放在案几上,淡淡说道:“坐吧,师父已经离开了。”
闻言,方非跺了跺脚,娇嗔道:“怎么不等我就走了,人家为了给他鹿仙草,还紧赶急赶地赶回来了呢!”说完,嘟起嘴,一副气愤的模样。
“师父已经拿到鹿仙草,你先坐下,我有事要问你。”
赫连尘轻柔的声音中含着一丝严肃,方非不由得一愣。小心地看了眼赫连尘,见他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她心下有些慌乱,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后,低声问道:“要问我何事?”
“你是如何拿到百花香的?”赫连尘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方非猛地一窒,心中暗暗惊疑:尘哥哥怎么会知道?犹疑良久,方非咬了咬下唇,说道:“是我让冯叔给我开的药库。”
“冯叔……”赫连尘沉吟了一会儿,“你要来有何用处?”
“我只是想作防身之用。”方非抬眼,见赫连尘若有所思,连忙说道:“尘哥哥你不要怪责冯叔,是我缠着他让我进药库的。”
赫连尘没有应答,他缓缓道:“百花香是赫连家独有的药物,不可随意使用,你可知道?”
“知道……”赫连尘目光如炬,方非心虚不敢直视,脑袋越发低垂。
良久,赫连尘的声音再次传来,“一月前,在沣州平乐郡,你对一男子使用了百花香,你可知他是谁?”
方非闻言,想起了那长相丑陋的男子,愤然地抱怨道:“我不认识他,那人突然就拦住了我,说想看我腰间的玉扇,我觉得那人不怀好意,就不想理会,谁知道刚转身便发现他想要来夺我的玉扇,情急之下便抓了把百花香……”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没有了刚开始的理直气壮。因为此时赫连尘正直直地盯着她看,眼中带着审视。
赫连尘垂下了眼,他用手顺了顺衣服上的皱褶,说道:“被你下毒的是红叶山庄的人,如今红叶山庄的庄主陆公子与他妹妹前来寻解药,你去告诉冯叔你用的是哪一种百花香,再去给陆公子和陆姑娘道个歉。”
“为何要道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