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一切喧嚣起。
叶羽动了动自己睡得发麻的手臂,不料扯到了肩膀,痛得睁开眼来。
迷糊的脑袋越渐清醒,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叶羽再次闭上了眼睛。先前的百花香还是没有解,赫连家所给的解药中多了一味钩吻,她幸好只服用了三次,剂量不大,不然如今已不知道在哪块地里埋着了。
落得这般田地,赫连家脱不了干系,不管是百花香的毒,还是错误的解药,抑或是那一群来历不明的人。
赫连尘……叶羽咬咬牙,仿佛想把这个名字给嚼碎。
一缕热气突然袭上肩膀,叶羽身体猛地僵直,也顾不上伤口,迅速地转了个头,却见陆颜大摇大摆的躺在自己身侧,红衣大敞,胸前两点微红就那样曝露着。见此,叶羽顿时柳眉一竖,伸手掐上了陆颜胸脯。
“哎哟。”一声痛呼,陆颜猛的跳坐起来,惊魂未定的瞟了一眼凶手,委屈地扁扁嘴,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叶羽抢先一步。
“你为何睡在这里?”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陆颜脸上的表情更是委屈,“还不是害怕你动来动去会扯到伤口,我才守在这里的。”
“那为何要衣衫不整?”叶羽一看他那委屈的模样,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她伤在背部,如今趴在床上,也不敢太大动作,只能对着陆颜摆摆手,说道:“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说话。”
陆颜瘪瘪嘴,把衣服整理好后,抱怨道:“你昏睡三日,我一直在旁守着,想不到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一睁眼就是对我这般粗暴,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在陆颜说话时,叶羽已经打开了眼,她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坐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见是没有不妥,便说道:“好好好,阿颜最好啦,别再摆出那一副哀怨的表情了,否则变丑了可不要找我。”
一听这话,陆颜也不再假装,正色道:“那时……吓到我了,你为何会突然吐血,是因为百花香的毒吗?”
叶羽点点头,“也有那个原因,不过,赫连家给的解药方子不对,体内毒性撞到了一起,所以就那样了。”
“什么?”陆颜激动得一下跳起来,“好个赫连尘……我们去找他……”说着,就要起身朝门外走去。
叶羽见状赶紧拉住他的手,“别……”
“嘶……”
“怎么了?”叶羽刚拉住陆颜的手臂,就听得他一声痛呼,吓得她急忙放开。
“无事,睡久了站起来头晕。”陆颜哈哈两声,说道:“我先去给你拿点吃的。”
“那些自有婢女会去做,你过来。”
叶羽话一出口,陆颜便停下了朝外走的脚步,知道瞒不了,他走回床边,撩起衣袖,低声说道:“就是那一天被箭伤到了,只是擦伤了,并没有射中。”
看着陆颜那包着纱布的手渗出血迹,叶羽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我帮你换个纱布。”
“不用,婢女换就好了,你自己也有伤,别乱动。”陆颜知道叶羽此时心里不好受,她这般聪明的人,自是猜到了他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可她却什么也不说,什么都藏心里。虽然平时他与叶羽两人总吵吵闹闹的,可他知道叶羽比谁都要关心他。
“你的伤口如今又出血了,不处理得当很可能会留疤,还是快些换药的好。”叶羽坚持道,眼中那一抹不可拒绝十分明显。
“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不去找赫连尘算账吗?”陆颜坐到床上,问道。
“账是一定要算的,不过此时去赫连家也没用,轩辕和慕容的大婚在即,赫连尘肯定也会参加。”叶羽对上陆颜担心的眼神,安慰地笑了笑,“别担心,赫连家给的方子只是多了一味钩吻,只要去掉钩吻再熬药就好了。”
“钩吻的毒……”
“我这儿有老头子给的解毒丹,钩吻的毒不碍事,不过这一箭的仇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如何做来?”
“殷州你就别去了,你去缡州找阿音吧,把事情告诉她,与她一同查一查那些埋伏我们的人。”
“去辽音?”陆颜抱怨,“那也太远了,即便是走水路,来回也要大半个月,让别人去不行吗?”
叶羽摇头,“如今你我受伤,那些人亦不知有没有后招,换一个身份分开行事,会周全些。”
陆颜闻言仰天长叹,却也只可乖乖认命。
见此,叶羽莞尔,说道:“阿音见到你肯定会开心,对了,也让她查一查那个叫方非的女子。”
“查方非?”陆颜抿唇,不悦道:“你莫不是因为赫连尘才查的?”
意会到陆颜的意思,叶羽瞪他一眼,解释道:“我们打着红叶山庄的名号去求解药,可赫连家却给出了错误的方子,本是无怨无仇,何况如今赫连家正是需要巩固势力的时候,必不可能这般做。”
“你怀疑是那叫方非的女子在从中作梗?”
“嗯,那日见面,她听说我与赫连尘一道饮酒,眼中曾露不豫,虽只是一闪而过,我却看见了。”
“公子,东西已备好。”叶羽说话时,门外响起了婢女的声音。
“呈上来吧。”陆颜命令道。
小心地接过婢女准备的药盒,叶羽一边帮陆颜拆开纱布,一边说道:“那女子先前曾与我的下人结怨,也就是我,而且她对赫连尘有情,自是不喜于我。对陌生人她都能撒出百花香这毒,可见是个心地不善之人。”
完全拆开纱布后,陆颜的伤让叶羽看得直皱眉头。伤口有三寸多长,很深,皮肉有些外翻,看起来十分吓人。
“慢些,你身上有伤,别动作得太快。”陆颜看着叶羽弓着背在帮他整理伤口上的药草,出言提醒。
“不碍事。”叶羽回道,头也不抬,神情十分专注。
看着叶羽这般,陆颜心里一暖,他想了想,说道:“你身上有伤,无法自行换药,我命一位婢女留下,可在旁服侍你。”
叶羽刚好整理好伤口,从药盒中拿出一瓶药,轻声提醒:“这是生肌露,涂上时会有刺痛感,你忍着点。”说完,将药涂在了伤口上。
虽然叶羽已言明,可刺痛感还是让陆颜轻呼了出声。
叶羽瞟陆颜一眼,见他紧咬着牙,便道:“无需将婢女留下,我自己可以处理,况且有婢女跟着,倒让我行事不便了。”
“什么?”果不其然,陆颜惊叫道:“你自己一人要去做何事?”
“只是去见一位旧友。”
“旧友?”
叶羽点头,却笑而不语。
……
岩悬河两端接连银海和仙海,流经辽音、墨笒、雁荆三国,由于河面宽广、水流量大,因此岩悬河可以全线通航,为三国的贸易做出了重大贡献。而占地不多的荟州弿城位于墨笒国的西北方向,恰恰处于岩悬河中段位置,所以才有如此繁华的经济景象。武林九大家之一的蓝家正是因为如此,才建立起了庞大的家业。
大清早,街道两旁已参差不齐地摆满了小贩摊档,街上行人亦是拥挤不堪,当中卖艺摊子尤为多人。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斥了整个市集。茶坊酒肆内不时传出琴瑟管弦之乐,行人经过门口也摇头晃脑,甚是迷醉。
蓝渊阁是一家酒楼,归属于蓝家,装潢并不豪华,但因室内放置了许多花草,整体看来倒是另有一番风味。而二楼的隔间更是摆放了稀有的名人书画,致使许多文人雅士慕名而至。
“放开!”
厉喝声传来,刚踏入自家酒楼的蓝晨汐循声看去,只见一位满脑肥肠的华衣男子拉着一位女子之手。那女子蒙着纱巾,看似弱不禁风的模样,反抗地想拉回自己那只落入贼人的手,却不曾拉动分毫。
蓝晨汐认得那华衣男子,是荟州骞城城主之子,平日里游手好闲,脾气暴躁且蛮不讲理,还不时抢夺貌美女子回府,而他爹又是一个护短之人,许多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姑娘若是撩开面巾让我一睹美貌,我便放开你可好?”华衣男子猥亵地说着,丝毫不见有放手之意。
“休想,闺阁女子之容岂是尔等无耻之徒想看便能看的?”
那女子竟是一副无畏之态,让蓝晨汐抚掌赞赏:“说得好,姑娘可是道出了千万女子心思啊!”
“何人在此放言?”华衣男子转头,看到了蓝晨汐后,顿时两眼放光,“我竟不知荟州有此等美女,不过如今让本公子遇到,便是你我的缘分,姑娘便跟了本公子,如何?”
蓝晨汐双手横在胸前,一副不屑的表情看着他,缓缓道:“你虽是城主之子,别人惧你,可我却不怕。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爹见到我亦要行三分礼,你这黄毛小子想要娶我?我敢嫁倒怕你娶不起!”
华衣男子闻言,竟感觉似被当众甩了几巴掌一般没了脸面,一张胖脸憋得绯红。此时他亦顾不上那被他拉着的女子,几步走到蓝晨汐面前,怒道:“你这臭娘们竟敢如此跟我说话,若是我去告知我爹,你可知道你的下场?”
两人只有一拳之隔,华衣男子因激动而颤抖的面部肥肉看得蓝晨汐连连作呕。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拍拍胸口顺了气后,才说道:“当然知道,那就是你爹会领着你来给我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