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既没有伤害你,也没有夺取你的东西,你却用百花香之毒使人性命垂危,于情于理你也该去赔个不是。”赫连尘打断了方非的话,见方非还想辩解,便一手扶着脑袋,乏力地说道:“你若要住在赫连府便要守赫连府的规矩,路上颠簸,你去找过冯叔后就回房休息吧。”
“尘哥哥。”方非猛地站起身,“那人是真的想夺我的玉扇!”
“你的玉扇不是正在腰间挂着吗?”赫连尘冷声道。
“我……”方非还想说些什么,在对上赫连尘那冰冷的目光后,选择闭上了嘴。她有些恼怒,以前她伤了人,赫连尘从来没问过理由,也从来不曾让她道歉,怎么这次就这般不讲理?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见赫连尘低着头看书,知道事情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只好起身离开。
出了书房后,向院门的护卫打听了冯叔的去向,便不情不愿地挪步去寻。刚走出没多久,见到厨房那侧走出一个婢女,手里捧着一盅东西。方非好奇,朝那婢女招了招手。待婢女走至跟前,便问道:“这是给尘哥哥送去的吗?里面是什么?”
那婢女向着方非福了一礼,答道:“回方非姑娘,这是要给陆姑娘送去的醒酒汤。”
“陆姑娘?”方非疑问,“陆姑娘是谁?”
“是前两天来府上做客的红叶公子的妹妹。”
方非闻言皱起眉头,“是她……醒酒汤是尘哥哥让送去的吗?”
“不是呢,是冯管事让送去的。”
方非听了,眉头舒开,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想了想,说道:“我与你一道去吧,我正好有事要去那儿,走吧。”
“是。”
两人刚走到院门外,便听到一男一女在争吵的声音。虽是争吵,听起来却是悦耳。
“怎么不出啊?出!难得我今天心情好……”
“管事不是说了那姑娘回来了吗?拿到解药才是最重要的。”
“百花香的解药要喝上一个月才能完全解毒,着急什么?”
“你的……属下的毒定是越早解了越好,这事拖延不得,拿了解药的方子我们立刻离去。”
“再急也不差这么一天,麻烦管事准备好方子就行了……”
方非走进院子时,看到的景象让她不由得止了步。
一个长得颇为妖媚的女子双手环胸,慵懒自在地倚在一棵树上,妙目半垂,视线的那方是一个红衣男子。那红衣男子背对方非,懒洋洋地坐在石凳上,一手倚着石桌撑着腮,与女子拌着嘴。虽是看不见面目,却让人一眼望去就感觉是一个相貌非凡的男子。
然而在这么一幅美丽的画面里,竟有一个中年男子微垂着头,在一旁耐心地等候着,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待认真看去,能见到中年男子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方非见到冯叔在此,高兴地喊了一声:“冯叔。”
这喊声打断了叶羽与陆颜的争吵,园内的三人闻声,皆朝着方非看去。
一见来人,叶羽双眼微眯,她一眼便能认出这就是对她下毒的女子。虽然当时并不是以真面目示人,可这女子累她受了那么多苦头,心中实在不喜。
此时陆颜向她看来,叶羽见状,微微点了点头,便向陆颜身边的石凳走去。
赫连府的婢女亦是精明,见着叶羽动作,便上前对着两人一礼,说道:“见过陆公子陆姑娘,我家公子知晓公子和姑娘昨夜饮了酒,特意吩咐奴婢给两位送来醒酒汤。”
陆颜一挥手,说道:“赫连公子有心了。”
闻言,婢女捧着醒酒汤上前,给两人各盛了一碗后,便退了下去。
这期间,方非已走到冯管事身旁,向冯管事问了赫连府的近况。
“管事,这位姑娘是……?”
听到叶羽的问话,冯管事上前两步,回道:“回陆姑娘,这位是暂住在赫连府的方非姑娘。”说罢,转头对着方非说道:“这位公子是红叶山庄的庄主,陆公子,这位姑娘是陆公子的妹妹。”
三人皆是在赫连府上做客,身份平等,便以点头示意见礼。
叶羽服下了老头子那新制的解酒药,并没有宿醉之感,对醒酒汤自然是不感兴趣。她用手沿着瓷碗边缘划着,微颤的睫毛在阳光下犹如五彩的蝴蝶,用那弱小的身子投下一片阴影。
“在下的属下无礼,冲撞了姑娘,请姑娘见谅。”虽是说着抱歉的话,叶羽并没有起身,亦没有看向方非,仍是用手划着瓷碗,像是在看着醒酒汤出神。
方非抿紧了唇,刚刚在远处看,只觉得这女子妖媚。如今走近了,却感觉这女子身上带着一股出尘的味道,这是方非心里极不愿意承认的,这女子很美。转眼看向她身旁的男子,与女子有几分相像,比女子多了些邪气,但毕竟是男子,也更阳刚一些。两人坐在那儿,犹如一对璧人。
叶羽口中虽是说着属下无礼,却也暗讽了方非的狠毒。她一口气噎不下去,但碍于赫连尘说了要她向这两人赔礼,只能装作听不懂。
方非向着两人一福,说道:“是我该向两位赔罪,请陆公子和陆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的无知。忽然被拦于巷弄,还以为那人是登徒子,没想到竟是红叶山庄的人,请两位莫怪。”
叶羽闻言,唇角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暗道:好一张伶俐的嘴。
感觉到身旁陆颜投来的目光,叶羽侧头望去,见陆颜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她。
知道陆颜是想看好戏,叶羽将自己的醒酒汤推至陆颜面前,柔声说道:“哥哥,昨晚你喝醉了,现在估计难受着,脑袋还不太清醒,这碗醒酒汤你也喝了吧。”说罢,未等陆颜反应,又向方非说道:“方姑娘请坐吧,既然此事是误会一场,就可揭过不提了,只要赫连府将解药的方子给我便好。”
方非点点头,坐在了石凳上,看着对面慵懒惬意的叶羽,眼里不由得添了些煞气。转眼,她展颜一笑,说道:“解药的方子定然给陆姑娘送上。”
叶羽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头,这方姑娘在赫连府做客,却一副主人的口吻,而一旁的管事亦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看来是司空见惯。
“无趣。”陆颜闷声道,将叶羽的碗朝外一推,醒酒汤洒出了大半,他站起身想离开,却被叶羽一把拉住。
“去哪儿?还得出门呢。”
“这衣裙……”
两道声音一起发出,叶羽好奇地看向方非,见她正盯着自己,便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裙。
“噢,这个……”叶羽用力把陆颜拉回石凳上坐着,并说道:“昨晚喝酒时不小心弄湿了衣衫,赫连公子让婢女拿给我更换的,可是有不妥之处?”
方非闻言,僵硬地摇了摇头,“你……陆姑娘昨晚是跟尘哥哥一道喝的酒吗?”
尘哥哥?叶羽了然地微笑,“不算是,赫连公子只是碰巧路过。”
“路过……”方非垂下了眼,从赫连尘的院子走到这儿要经过两个花园、四条小径、一个湖畔,且这个院子在西侧,尘哥哥的院子在正北,府门在南面,这情况该怎么路过?
方非此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之前赫连府除了她外从未接待过女客人,更别说是留宿。何况尘哥哥爱洁,不喜与他人一起用餐,可他却……与这女子一起喝酒……
想至此处,方非又望了眼叶羽身上的衣裙。
这套衣裙是她前些时候离开赫连府时,让婢女去制的新款式,一套桃红一套粉绿,但她更喜欢桃红这一件。她平时偏爱鲜艳的颜色,因为她的肤色比较白皙,鲜艳的颜色能更好的衬托出她的肤色。离开时,她还满心期待回来能穿给赫连尘看,没想到,如今竟是穿在了另一个女子身上。
“方姑娘,在下与妹妹打算去酒楼用餐,若是方便的话,一道去吧。”陆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方非的思考。
叶羽斜睨了一眼陆颜,知道他坏心不改,唯恐天下不乱,便偷偷在书桌下踢了他一脚。
陆颜忍着痛,没出声,看着叶羽笑得灿烂。
方非听到陆颜的话,正想开口拒绝,身后又传来一道女声,“见过陆公子,陆姑娘,方非姑娘,家主让我来请陆姑娘到书房一叙。”
闻言,方非放在腿上的双手猛地攥紧。
“不知赫连公子找我有何事?”叶羽问道。
“奴婢不知。”
“唔……”叶羽沉吟,她看看天空,又看看陆颜,抱怨道:“都快要到午时了,怎么这个时候喊我过去?”说罢,她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石桌,发出“嗒嗒”的声响。
良久,叶羽朝婢女挥挥手,说道:“不去不去,昨夜喝了酒,早上又没吃东西,我快饿死了。”
“是小的怠慢了。”管事上前说道:“饭食已在准备,请姑娘稍等。”
“不了。”叶羽站起身,她走至婢女身前,“麻烦替我告知赫连公子,如若有事,今晚请到院子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