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皖坐在椅子上,看着徐瑾素装着中衣,半靠在床上在识理的服侍下喝药,眸色一片复杂。
“你坐在这里,就是来看我如何喝药的?”徐瑾素摆摆手,让识理退到一边:“没见过人喝药?”
“我派人把伊依送回去了,说她醒酒逛王府的时候,不小心落水了,没有是你也跟着落水了,”仇皖抿抿唇,看着徐瑾素神色平静的样子,心里不爽起来:“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说什么?把白伊依叫道那里的不是我,把她推下去的也不是我,我倒是因为她的缘故受了这种罪,王爷还想听什么解释,”徐瑾素奇怪地打量他一番:“可你的表情也不像是相信是我做的,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仇皖有些沮丧地垂下头:“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我信你,你完全没有理由那么做,可是,我……”
“你却也不信她会这样做,”徐瑾素的眼神冷了几分,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没想到你在对待白伊依的事情上,已经到了盲目的程度了。”
“不是盲目,”仇皖反驳道:“你贵为王妃,伊依没有立场要陷害你,但是你,却可以为了以后而……”
徐瑾素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面色阴冷地看着他:“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仇皖听着她带着质问的语气,心里也不悦起来:“不是谁告诉了本王,而是本王前后想了一下,没错,以你的话说,你确实没有陷害白伊依的可能,可是,这赏菊宴确实你亲自制定的名单,你为什么要定出这样的名单来,”仇皖顿了顿,本来有些复杂忐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继续分析道:“伊依一届孤女,还身负父孝,她陷害你,明显没有好处,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现在是亲王妃,若是未来本王成事,你还有可能是皇后,即使你原来真的是那样的打算,可是如今你当了王妃数月,心里难免有些变化,而伊依,是唯一挡在你面前的绊脚石。”仇皖说着,语气越来越肯定,眼神看着徐瑾素,像是要等她一个回答。
“本王?”徐瑾素微微眯起眼中,起身下床,几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仇皖:“看来王爷现在是不相信我的。”
仇皖低头,看着徐瑾素白嫩的赤足踩在地上,眉头皱起,抬眼直视她的眼睛:“所以本王现在在这里,本王要你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只要徐家好,你,若是日后觉得我当了你心中那人的路,杀了我便是,我没异议,”她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仇皖的眼神就像是他们刚开始针锋相对的时候那样:“王爷当真以为,那母仪天下的位子有什么好,不过是折断自己的翅膀、刮了自己的良心,困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鸟笼子里,去卖萌办痴地讨一个世上最无情之人的欢心罢了,”她弯下腰,死死的盯着仇皖的双眼,嗤笑道:“皇后,我徐瑾素发誓,此生永不为后。”
“你……”仇皖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表情飘忽不定:“你真的不是……”
徐瑾素嗤笑地看着仇皖:“那个位子,也只有你们这种男人才觉得是个女人都要抢,”她上下打量着仇皖,眼神中的不屑更加明显:“我真是奇了怪了,你究竟为什么,明明心里都清楚,还有来质问怀疑我,白伊依就那么好,可以让你蒙了自己的心、遮了自己的眼,仇皖,你要是真的是这般不分是非的人,我徐瑾素,看不清你。”
“你不明白,我和伊依之间发现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明白,”仇皖摇摇头,语气软了几分:“我十五岁那年,初入朝堂,前太子就建议父皇派我去江南视察,可是,我一到江南,就遭到了数次暗杀,加上我年轻不通世事,有一次,真的受了重伤,”仇皖看着徐瑾素的眼睛,眼神却慢慢没了焦距,表情露出一抹笑容来:“是伊依救了我,她把我掩藏起来,让我逃过一劫,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当时看着我时,那双清澈无比的双眼,就像是全天下的纯良都到了她的身上,她关心地看着我,为我的伤势哭泣,那是自从母亲死后,第一个为我哭泣的人,”他慢慢的眼神清明了几分,有些动情地看着徐瑾素:“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娶她、护她,一辈子,我……”
仇皖看着徐瑾素嘲讽鄙视非常的表情,慢慢停下了言语,眼神也渐渐不善起来。
“你十五岁,”徐瑾素嗤笑地看着仇皖:“仇皖,要我告诉你一下吗?你比白伊依大十岁,你十五岁的时候,她才五岁,清澈纯真,只要是被家里娇养的五岁小孩,那个不清澈纯真,”她退后几步,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一般:“我一直猜不透,你为什么会对白伊依情有独钟,你们之间没有交集,你们相差那么多岁,你是怎么倾的心、动的情,没想到啊没想到,仇皖,你就是一个疯子。”
仇皖睁大了眼睛,看着徐瑾素对自己的不屑嘲笑讽刺鄙夷,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火气:“本王是疯子,本王是疯子又如何,你有试过周围所有的人都慢待你、冷落你、甚至想要害你,你有试过自己唯一的亲人和温暖离开,你在冷冰冰的环境里挣扎,像个困兽一般害怕随时会被人害了的那种感觉吗?徐瑾素,你是徐家嫡女,你父母万千宠爱与你,你能知道什么,伊依就像一道光,她的微笑照亮了我黑暗到绝望的生命,她比这世间任何一人都重要。”最后一句,仇皖依然是吼了出来。
徐瑾素看着仇皖此时的表现,慢慢笑了起来,她退后几步,摇着头:“怪不得你会输,你就是个疯子,疯子,根本就不值得。”
“不值得什么?”仇皖大步上前,死死的按住徐瑾素的双肩:“不值得你的效忠,所以,你就伤害伊依,伤害我心里的人吗?你他/妈的,可以和仇皈私定终身,我就不可以爱上伊依吗?”
徐瑾素摇晃着身子,眼神也犀利了起来:“放手,你放手。”
“徐瑾素,你没有资格嘲笑我,我在你和伊依之间质疑了她,我把心里最深的秘密告诉了你,谁准你嘲笑我,看不起我的,谁准的,谁准的。”
“你放手,放手,你这个疯子,”徐瑾素狠狠地推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有些癫狂的双眸,眼中狠戾一闪而过,抬手拔下头上的一个簪子,滑向仇皖的手臂:“让你放手,你简直是莫名其妙。”
‘恩’,仇皖蒙哼一声,立马感觉自己被划伤的手臂麻木没了直觉,他本能的放开手,后退几步,眼神不善地看着徐瑾素:“所以,这就是你当时让玉蝶消失的原因,”他扫了一眼徐瑾素手里的簪子,一支不起眼的蝴蝶镂空玉簪,可是,此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完全没了直觉,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速度,对着徐瑾素满眼的狠戾阴暗,顿了顿,终是抿抿唇:“我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可能最近有些累了,我先走了。”说着,他打开房门,用手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徐瑾素看着仇皖离开,终是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刚才仇皖的表现非常的奇怪,完全可以用不正常来代替,白伊依对他的影响太大,他简直就没有了理智。徐瑾素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簪,苦笑一下,看来他们之间建立不久的信任,又要毁了,白伊依,果然是……。徐瑾素叹了口气,这种柔弱女人的招数,她难道还没吃过苦头吗?上一世,她和仇皈闹翻的那段日子,仇皈的身边出现了就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女子,那人模仿他们的梨树相遇,那人模仿他们的梨花定情,让仇皈把那人当做了心中的慰籍,以至于自己一度都被那人压了下去,她还记得这种柔弱女子满脸泪痕盈盈戚戚的样子,杀人于无形,也让她瞬间明白了了,她和仇皈之间再也会不去了,于是,她站了起来,放下真心,用了心计,果然把仇皈又抢了回来,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是啊,既然假意比真心来的容易,那么,还要真心干什么呢,至于那个看不清一味挑战自己的女子,也不过是蹦跶了几下,就泯灭在了后宫之中,再无活路。
徐瑾素轻笑一声,眼里全是不屑与悲凉,越是漂亮柔弱的女人,越是心机深沉,徐瑾素啊徐瑾素,你不能因为前世白伊依跟着仇皖远走,就真的认为她单纯善良,真的单纯善良,是活不下去的,更何况,这一世,你才是仇皖的王妃,是挡在白伊依面前的人。
她紧紧皱紧了眉头,对于仇皖的表现非常疑惑且不满,两人的信任出现了问题,那么,为了保住徐家,看来,不得不兵行险招了。
仇皖面色阴沉的回道书房,等到了书房的时候,他半个身子都没知觉了,他连忙召来阿七为他解毒,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七小心地为仇皖包扎好,这才开口道:“王爷,王妃的毒,是最上等的麻药,可以瞬间让人没有活动的能力,王爷之所以只是一只手臂没了直觉,应该是王妃给王爷下的剂量比较轻,只要王妃再在王爷身上划上一下,想来王爷就完全没有行动的能力了。”
仇皖低着头,看着已经包好的伤口,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这么说,王妃也懂药理。”
“按照王妃用此药的剂量掌握,属下斗胆猜测,王妃精通药理毒术。”
仇皖点点头,摆摆手让阿七下去,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心里百转千回,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徐瑾素面前,为什么是那般表现,他本来是前去安抚徐瑾素,告诉她落水事件他心里有数,只是让她不要责怪伊依罢了,为什么到了最后,他会那么控制不住他的情绪。他甚至,甚至还把他和伊依的故事讲给她听,他明白,那个故事,有多么的有违人/伦,多么的让人不能接受,所以,他一直都把这个故事当做自己心里最深的秘密,谁都不愿提起,但是,当他看到她的质疑不屑,他就忍不住说了出来,甚至在听到她喊他‘疯子’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要,想要……
仇皖低下头,用手捂着脸,不甘地笑了起来,仇皖啊仇皖,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该这般没有定力,你不该去管别人是怎么想你的,既然你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就把这个关系保持住,然后,等事情结束,一切回归正规,你有你的伊依,你放她和仇皈,仇皖顿了顿,转头看向书桌上那个伊依送给他的香囊,刚才,他去看她的时候,下意识的,把它留了下来,仇皖皱着眉头,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终是压下所有的思绪,叹了口气,再也没说什么。
“王爷不肯来?”徐瑾素披着绛红色狐皮披风,坐在院中,不时咳嗽一下,落水之后,她有些咳嗽,这几日还没有好,不过听说,白伊依一回家就病倒在床,想来她从小体弱,这般不要命的拉自己下水,如今却是要将养上很久了。
“是的,小姐,”知书撅着嘴:“奴婢还没到王爷的书房,就被王府里的人给赶回来了。”
徐瑾素点点头,看来,他也不想见自己啊,要不是自己因为内鬼的事情,必须见他,自己也懒得见那个疯子。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仇皖在徐瑾素的心里,就从有些不稳重没定性的储君人选,变成了,内心阴暗头脑不清性情不定的疯子。
“不过,小姐,奴婢刚刚回来的时候,听二总管说,皇上派王爷去打仗了。”知书小心地补充了一句。
“什么?”徐瑾素大惊,连忙站起身子,转身就往院外走:“跟本王妃来,我们去见见我们的王爷。”
“王妃息怒,王爷下令,不见王妃。”几个嬷嬷跪在徐瑾素面前,如实地传达仇皖的命令。
徐瑾素眯着眼睛,面露不善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奴才:“你们真的不让。”
“王妃赎罪。”
“好,”徐瑾素的语气一凛:“夏来,这几个奴才冒犯本王妃,给本王妃杖毙。”
“王妃。”那几个奴才闻言大惊,纷纷磕头直呼饶命,府里谁都知道,自家的王妃是个手辣的主,平时万事不管,一旦厉害起来,就直接要人性命。
徐瑾素不理会那几人的求饶,让夏来派人把人拉开,继续向外书房走去。
“王妃请留步,”二总管闻言匆匆赶来,刚好在仇皖的书房外拦住了徐瑾素一行人:“王爷下令……”
“夏来,杖毙。”徐瑾素半点表情没变,脚步都不停顿,自有手下把挡她的人拉走。
“慢着,”仇皖脸色不好地打开书房门,看着徐瑾素:“二总管只是听本王命令行事,王妃大可不必如此。”
“现在肯出来见我了,”徐瑾素微微挂着嘴角,微微抬头直视仇皖:“夏来,把人都赶出去。”
“是,主子。”
仇皖微微侧头,避过徐瑾素的视线:“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见我?”
“皇上派你出征?”
“南蛮国犯我边境,边境大将军挡不住,皇上特派我前去支援。”
“不能不去?”
“国家有难,我义不容辞。”
“即使其中有诈?”
仇皖闻言,转头对上徐瑾素的双眸,微微皱眉:“即使有诈,我是个军人,即使我在这朝堂再想搞风搞雨,但是在这种大义面前,我不能退。”
徐瑾素嗤笑一声:“一个疯子,也讲什么大义。”
仇皖抿抿唇,眸色不明地看着徐瑾素:“随便你怎么说,我去定了,”他的表情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你究竟为什么非要见我。”
“既然你要去打仗了,那这件事我就自己处理了,”她看着仇皖有些不赞同的眼神,随意地笑笑:“放心,我的本事你还是知道的,安心去打仗吧,有些事,等你得胜归来再说。”说着,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摆摆手,转身离开。
仇皖皱着眉,看着徐瑾素的背影,对于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腰间,那里,本来挂着一个红色香囊,现在,却赫然挂着一个蝙蝠翡翠平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