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眯眼笑起来,露出满口黄牙,“你大度,我也不小气。今天是我出言不逊,不过,我今个说的这些话却不是自己杜撰的,却是有人让我这么跟姑娘说的!要不然,同样的意思从我口中说出来,可没这么文绉绉的,我是粗人一个。”
“什么?”凌清和阿九几乎异口同声惊呼,二人对视了一眼,重新审视着面前的这个李管家,这样的一个粗人,说话不可能一套套的,原来真的是背后有人指点,只是,那人干嘛指点他来说这些话羞辱凌清和阿九呢?
“是谁这么缺德?”阿九气得绞着手中的帕子问。
“我们当家的,风二爷让说的。”李管家毫不避讳的直言回答,神情带着不可一世的自大。
凌清和阿九眼神交流了一下,二人眼中疑惑更深了,这风月楼到底是做什么的,派个人来接大夫竟然还有拉皮条的味道?难不成,是青楼?
阿九气呼呼正要质问李管家,李管家却在这个时候取出一根牙线,歪着脑袋开始剔牙了,阿九嫌恶的皱起眉头,掩住鼻子。
凌清则是微微侧身,端坐在那,视线透过身旁的小窗投向外面,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却因为天地间到处都是雪,使得这样的夜晚还是有些残存的亮光。
马车的车轮在雪地里压过,发出笨重的咯吱声,带着凌清和阿九朝着不知名的地方驶去,凌清的心里开始不能平静,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雪夜的出诊有些异常。该怎么办?走还是留?
凌清皱了皱眉,看那李管家似乎已经剔好了牙,强忍着恶心又问了一句,“出诊就出诊,不过是大夫与主顾之间的关系,我们可是与风二爷素未谋面,更没有过节,他为什么要怂恿你说这些羞辱人的话?”凌清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的怒火却在汩汩的翻腾。有钱有势又怎么样,就能这样羞辱别人吗?
李管家凑近凌清,神秘兮兮笑道:“你没见过我们风二爷,可我们风二爷见过你呀,你这傻姑娘,还真以为我们风月楼这么好待遇驾马车来接凌振远吗?嘿嘿,还不是因为风二爷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真的不是善类。
凌清听闻这话,哪里还坐的住,凑到阿九的身旁低语了几句,阿九点头,随即施展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偷袭坐在对面正将双手抄在袖子里闭眼打瞌的李管家。
因为先发制人的缘故,阿九很顺利的将李管家的双手控制住了,李管家惊震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凌清手中的银针稳稳刺向他,李管家的眼中来不及涌上恐惧,就眼皮一翻,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我刺了他的睡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苏醒。”凌清耳语,然后和阿九稍一合计,阿九轻轻撩开帘子一条缝隙,拍了拍那个赶车人的肩膀,大声喊着:“大哥,李管家让你停一下。”
赶车人勒住马缰,本能的回头,凌清眼疾手快,一块沾有麻药的帕子迅速捂上那个人的口鼻,“一、二、三、倒!”阿九数着,那个赶车人果真应声倒地,摔下了马车。
凌清和阿九忙地掀帘子,外面呼啸的风夹着鹅毛大雪顿时一股脑的灌进来,拍打在凌清和阿九的脸上,像刀刃划过一样的刺痛。
可是,凌清和阿九却顾不得太多,二人相携着在雪地里,沿着马车留下的痕迹,追索着来时的路跌跌撞撞的朝秀水镇的方向狂奔而去。
积雪淹没了膝盖,天地间一片苍茫,辨不清东西南北,唯一可以作为指引的那条车轮留下的痕迹,很快便在无休止的漫天飞雪中,消失于无形。凌清和阿九茫然的站在雪地中,身后的脚印也被大雪抚平,一时间,只觉得天地苍茫,却不知何去何从。
“姐姐,我们迷路了,怎么办?”阿九又急又忧,不时的回头到处打量,唯恐李管家追过来。
凌清仔细打量着四下,企图能从中找出一些辨别的蛛丝马迹,来的时候,她似乎留意到马车似乎是挨着一片小树林而过的,只要找到那片小树林,就有望赶在李管家醒来之前回到秀水镇。
可是,放眼望去,四下一片平整,纵有起伏,那也是突兀的大石,绝对不是小树林。
凌清心下虽然焦忧如焚,但为了不让阿九更加手足无措,凌清还是鼓足勇气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会有办法回去!
二人相携着在雪地里不知道又跋涉了多久,手脚都已冻得木然一片,虽然都系着加了绒的披风和斗篷,可是,在这样严寒恶劣的环境下,不过是片帛而已。
突然,阿九一声尖叫划破这银装素裹世界里的清寂,“怎么了?”凌清忙地一把拉住差点摔倒的阿九,急问。
阿九颤抖着手指着前方几米处,眼神中布满了惊恐。
凌清随着阿九的目光投了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串凌乱的脚印和血迹,那血,鲜红刺眼,落在莹白的雪上,格外的刺眼。
“去看看!”凌清道,“或许还有的救!”
二人拖着艰难的步子终于走到前方那个拱起的雪包边,只看见一只黑乎乎的手露在外面,二人对视了一眼,阿九明显有些迟疑,凌清也不勉强,蹲下来用双手去刨那些雪,试图将那被埋在雪下的人给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