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听澜似乎没听到沈沐渊说什么，或者他根本没打算听他说什么，他阴着脸注视沈沐渊。
这张脸配上甲胄显得英气逼人，和刚才穿的女装比是另一种美妙。他白皙的脸颊，眼神纯净，五官标致的像雕塑一般，让人想触摸。
可是程广那狗东西居然动手去摸，等回去洗洗才行。
沈沐渊被看得毛骨悚然，急忙打岔，弱弱指着地上的头颅：“那颗头……怎么办？”
聂听澜不回答他，单手拎起他的腰，把他放在自己马上。转身吩咐士兵带好程广头颅和身体，又让他们帮这家农户处理好死去的家人。
程广的死不在聂听澜的计划之中，因程广的死活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辖北风向已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程广既然已人头落地，他索性想把这东风推得再快些。
回营地的路上，聂听澜一路未与沈沐渊交谈，他心下想：从奇怪的吸引力到发现你是假的苏月儿，再到刚才你持长剑厮杀。你身上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我做过各种猜想，或许你是敌国公主，再或许是囚徒罪女。不管你是谁，沐渊，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底细，但这不妨碍我要定你，你只属于我。
聂听澜把马鞭扬地飞快，几个士兵根本追不上他。
沈沐渊坐在他怀里，颠簸之下，他紧紧抓着缰绳。几次想打破沉默，可张开嘴还是闭上。
他暗道：这次完了，他这么生气，我死定了！怎么解释好像都牵强。我怎么如此冲动，早知道就不该出来。聂听澜肯定再怀疑我了。
聂听澜的马直接奔向帐中，跳下马抱起沈沐渊便喊道：“来人，伺候沐浴！”
沈沐渊揽着他的脖子，一脸茫然：好端端为何要沐浴？
沐浴？
沈沐渊好像联想到什么，想挣脱出聂听澜的臂弯。
聂听澜低下头，凑近他的脸，带着怒气：“别动！”
“我不要沐浴，放开我！”
“我要沐浴！”
“你沐浴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放开！”
“你要和我一起沐浴！”
“凭什么？你讲不讲道理！”
“就凭你刚才与程广打斗的时候，他碰了你。”
“有人碰了我，我就要沐浴？聂听澜你是小孩子吗？我之前跟别人打斗的时候有更多的人碰了我，难道我都要沐浴？”
“……更多人！”聂听澜眼中充满说不清的恼火。
沈沐渊以为他这一路没有跟自己说话一定是因为怀疑自己不是苏月儿，但没想到聂听澜关注的点居然是这个。
他气不过，心里不服，又拗不过他的力气。只恨自己灵力不够，否则立刻唤出玄龙真身，直奔云海之巅，免得在他怀里受这份恶气。
想到这里，无奈道：“好，各退一步，我可以沐浴，但你不能看。你出去！”
聂听澜不说话，直愣愣看着他，眼中冒出一团火。
“你出去，听到没有。”沈沐渊再次强调。
聂听澜抱得更紧，沈沐渊被他牢牢固定在身上。
“好，各退一步，我不看你沐浴，但我要和你洞房。”
沈沐渊惊得目瞪口呆，他认为一定是刚才自己那身白衣作祟，得让他冷静下来。
他把所有能想到的措辞都从脑海中过一遍：“你，你不是夜夜怡红院，根本不在意我吗，这会干嘛提洞房？”
“那是因为要掩人耳目，我从未碰过那些人。你若不喜欢，我再不来往。”
“不是，你，那你和那个媚盈明明就你侬我侬啊。”
“我只是利用她，每次到她那我都会给她下一包蒙汗药。等她睡着，我便离开。我长这么大从没真正碰过任何姑娘。除了亲过你，抱过你，睡在你身边。”
“……你也……不，你是处男之身？”沈沐渊不敢相信聂听澜和自己是一样，这也不怪他感到惊讶，毕竟聂听澜臭名在外。
“……”
“那，那你之前不是对我不冷不热，那样不是很好嘛？”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聂听澜放下他，很认真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我……我还不想洞房！”沈沐渊背过身，不敢看他的眼睛。
“因为你不是苏月儿？”
聂听澜问的突然，脸上却毫无波澜。
话一出，沈沐渊整个人僵在原地，紧张地浑身上下都绷紧不敢动：聂听澜什么时候识破的？他还知道些什么？
“你是不是苏月儿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是谁，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与我拜过天地，入过洞房。”
“那个洞房不算……”
沈沐渊想说，他们之间没有洞房，因此他不是他的妻子。
但聂听澜以为沈沐渊想要重新洞房，因此说道：“洞房那晚是我不对，我会为你补上！”
越发着急。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两人争执声逐渐激烈。
半晌。
沈沐渊长叹口气，低声道“我说过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既然你知道我不是苏月儿，那好，我不瞒你……我叫沈沐渊。”
沈沐渊坐下来，低下头，道：“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我经历了一场血洗。大仇未报，独自一人逃出来，身受重伤。那日，恰巧被平燎侯手下虏获……稀里糊涂和你入了洞房。我本打算养好伤便去报仇，不想又因为平燎侯的事和你来到这。”
“你是说平燎侯是你的仇人？”
“他只是其中一个最微不足道的仇人……”
聂听澜靠近他，慢慢坐下来，眼神里隐隐透着怜惜，他试探道：“那是一场什么样的血洗？”
沈沐渊抬头看看他，眼眶逐渐微红：“……我的父母、家族，死的死，散的散，我看着他们那样痛苦却无能为力，我救了这个又折损了那个……”
沈沐渊抽泣着，眼泪连成线，滴落在紧紧攥拳的手背上。他用力去擦拭，强迫自己把眼泪咽下去。
他的身体在颤抖。
回忆那些场景，脊背不自觉拱起来，他感受到剜心一般疼痛。
仇恨和悲痛交织在一起，呼吸间每一次起伏仿佛都是一声破碎的哀鸣。
聂听澜听他说的同时，仿佛看到了血泊中无助的他。他将沈沐渊揽入怀里，紧紧抱着他。
“我再也回不去了……我的家，我的家人……”
沈沐渊闭上眼睛，由着悲痛在身体里歇斯底里的蔓延。
“对不起沐渊，我并非有意揭你的伤疤……我可以帮你，相信我！”聂听澜眼睛里充满坚定。
“不……你帮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