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男子?那我更爱了。我管你是人是龙,你嫁给我便是我的人。
宣启三年,隆冬。
风雪骤袭白邑城,呼啸苍茫。
世人皆传,得龙族太子者得天下,龙族因此屠戮殆尽。
龙族太子沈沐渊在前不久的一场撕杀中为保护龙族,遭邪术暗害被抽去龙筋,龙识受损。
为了躲避追杀,以人形流落凡尘市井。
不曾想在他有气无力,混沌涣散之际遭人掳掠,被强施脂粉,装扮成新嫁娘,蒙着盖头,抬送澜王府。
漫天飞雪拉拉扯扯连绵不断,花轿在冰冷的夜色匆匆急行。
沈沐渊听得轿夫们小声议论:“没想到这臭要饭的打扮起来竟然如此惊艳,看得人心痒痒,就这么抬他去送死,怪可惜的。”
“这事算他倒霉,侯爷舍不得把小姐嫁给澜王那个死对头,干脆随便找个人替嫁。至于是死是活,就看他今晚造化了。”
沈沐渊听得明明白白,怎奈虚弱无力,动弹不得。
心道:岂有此理,你们以为你们在打谁的算盘?等我恢复好龙识。本太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可他转念一想:好龙不吃眼前亏。眼下我需要好生恢复,以报血海深仇。澜王府或许是个绝好的藏身之处。不去白不去!
这洞房我入定了!
琼瑶佳酿,洞房花烛。
推杯换盏气派热闹的澜王府,终于宾朋散去,寂静下来。
子夜如黛,千账盏腥红大灯笼在寒风中狂舞。
杀机四伏。
聂听澜身为澜王府的主人,别人眼中的贵胄皇室,被称为京师第一浪荡王爷。
春宵一刻却成了他的麻烦,他此时眼角泛起杀意,悄悄吩咐手下去叫怡红院的头牌。
随即独自走向洞房。
纨绔,浪荡,醉意在他熟练的佯装中逐渐浮现出来。
但仍然盖不住他英俊的外表,那自带一股凛冽肃杀之意的双眸,如高空盘旋的苍鹰。武阔的身姿,似骄阳热火。
一袭血红色的锦绣喜服尤其衬得气宇华冉,傲骨驰骋。
聂听澜脑海里不断回想太后密旨‘平燎侯如今权倾朝野,皇上与哀家甚是忧心,洞房花烛后三日,便是你起兵为皇上排忧之时。至于那侯府千金苏月儿,既然娶进门,就是你澜王的人,哀家本不想过问。但哀家希望你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聂听澜冷笑一声。
暗道:分明是想借我的手除掉你的异己,你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此举可以名正言顺帮我削弱平燎侯,我绝不会配合你行事。
不过其他都好说,这苏月儿可怎么处理才好。虽然她是平燎侯的女儿,但毕竟是个姑娘。我堂堂王爷杀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传出去本王还混不混了?
得用些手段让她知难而退,最好自己卷铺盖走人,毕竟我这京师第一浪荡王爷可不是白叫的。
洞房里红泥火炉,花烛闪动,绸幔缠垂,暖呼呼笼得金装玉裹满屋皆春。
火星儿吱吱作响,好似擦拳磨掌。
沈沐渊一连几日在街上游荡,饥寒交迫,加上龙识受损,这会儿像烂泥一般摊软在红缎高床上,睡了好长一觉。盖头早已经不知所去,秀美的脸旁流着一趟口水。
那是龙涎。
沈沐渊毕竟是龙,虽然龙识受损,但他敏锐的感觉到有人走近,霎时清醒过来。
他清楚地分辨出此人脚步声从沉稳,到瞬间伶仃大醉般凌乱,再到完全不能自控,这些变化都在眨眼之间完成,一般人很难察觉到这步步逼近的狡猾。
“奇怪!这人为什么装醉……”
夜雪寒风和聂听澜一起呼啸进洞房。
“夫人,本王来了!”
为避免迷惑王公大臣,聂听澜时常花天酒地,留恋风月场,洋装醉酒可谓手到擒来之事。进屋这几步路走的踉踉跄跄,桌椅条凳被他踢得满屋乱滚。
沈沐渊懒洋洋撑起身子,镇定自若,嘴角上扬,打算以新嫁娘的身份见机行事,看他搞什么花样。
他上下扫量这位夫君。
他看起来气场强大,非久居人下之辈。朗逸脱俗,样貌和他不相上下。不知日后是敌是友。
他心下想:这就是那个澜王,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如果我要留在这里休养,就得瞒过他才行。真麻烦,若是直接把他掐死或是阉了岂不简单?
阉了吧,掐死我就变成寡妇了,那还怎么藏身!在我没恢复之前,这人得好好活着。
初见沈沐渊,聂听澜不由愣住,直勾勾盯了半天,这等倾尘脱俗的姑娘他平生第一次得见。
门外雪色映染红衣,沈沐渊惨白的脸在凤冠霞帔下好似一盏醉人的清酒,让人忍不住想要酌饮一杯。
尤其那双明眸,灵气逼人。绛唇微含,惊艳的不可方物。仿佛烈风袭过冰山下的海棠,看一眼就此葬身也心甘情愿。
同为男子,沈沐渊自然能读懂他的眼神,心道这可太有趣了。你装醉不就是想逃过洞房,这会儿又生出什么浪来?多此一举!让我来探探你虚实,看你如何接招。稍后再阉你也不迟。
“看够了吗?王爷坐近点,岂不看得更清楚些!”
沈沐渊的声音干净清朗,略嵌酥意,和他的脂粉装扮毫不违和。
聂听澜本想装醉哄骗苏月儿以此躲过洞房之事,毕竟自己三日后便要率兵杀入她父亲平燎侯府中,现在何必与她有夫妻之实。
非但如此,聂听澜还准备了拿手好戏,只等这个苏月儿自己提出合离。
当然,万一她不走,事成之后聂听澜也打算把她放了或卖了,总之留她一命。
可不曾想这苏月儿竟然主动招惹自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姑娘有点意思,我倒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半脱外衣,敞着衣领走向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潮热的鼻息滑过沈沐渊脸颊。
故意一副登徒浪子模样,声音磁中带柔:“苏月儿,夜已深,孤男寡女,你不怕我有禽兽之举吗?”
苏月儿?原来我的身份是苏月儿。
沈沐渊不退,反近,把脸迎上去,脂粉香气从他白皙的脖颈处散发出来。
扬着长音,轻笑道:“王爷说笑了,若论禽兽,王爷未必是我的对手。”
这倒是实话,龙族乃上古灵兽,亿万年前曾靠吞噬生灵存活。说兽中之兽怕也不为过。此次若不是遭暗算,光是沈沐渊的玄龙真身,都足以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沈沐渊料他今夜必有打算,他想一探究竟。
如此近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入耳。
他伸出纤细的手指,指腹在聂听澜身上缓缓游走,刻意划过不该碰的地方,嘴角一抹弧度,凑近耳畔。
酥道:“你是不敢吧,怕我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