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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天狐自断九尾:只为封印我 幽州风雪 第十六章刁琢和许乐的下下策

清荷死了,死的狰狞可怖,死的死不瞑目,满地的鲜血将她身上那件杏黄色窄袖束腰纱衫染成一片暗红。跟在世子身边,她过的并不富足,这本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衣衫,却最终成了她的丧服。

但前世晕血的许乐,却早已被现实锻炼的不再晕血,他看着清荷圆睁的那双眼睛,没有恐惧和愤怒,只感到心头如被挪去了一块巨石一般,无比的轻松。

笋儿还藏在他的身后,小小的身子如第一次从巢中探出脑袋的幼鸟,瑟缩着,颤抖着,紧紧的贴在许乐的背上,一点儿也不敢去看清荷的死状。

黑衣人站在许乐身后,似是在等待着他的吩咐。

许乐转过身来,刚要与他说话,却见他露在蒙面黑巾之上的眼睛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略带紧张的望向门边。

许乐心头微动,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便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阴影之中的方嬷嬷。

方嬷嬷几乎是和笋儿前后脚到的,刚好目睹了许乐射弩、叙述、杀人的整个过程,一辈子与人为善的老嬷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心和手段,他那颗小小的脑袋里面,又究竟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

但隐隐的,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方嬷嬷内心深处不断的响着:“他毕竟是先王和阿桡的儿子啊!”

此时看到许乐的目光看了过来,方嬷嬷枯干如秋叶的嘴唇抖动了半天,终于从里面抖出一句话来:“好孩子,难为你了!”说这话的时候,那张布满风霜和皱纹的脸上,已俱是慈爱与心疼。

许乐其实很不希望让方嬷嬷和笋儿看到如今这个场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拉着笋儿的小手,把她交到方嬷嬷手上:“嬷嬷,我跟这位……兄弟,还有些话要说明白,麻烦你先带笋儿去外面休息。”

方嬷嬷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也知道此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只得连连点头道:“使得,使得的……我带笋儿就在左次间待着,还要老婆子做些什么,世子只管开口招呼便是。”

老太太年轻时出身官宦,知书达理,后来遭逢剧变,摸爬滚打几十年,冷暖世情见识不少,叫人捧过,也尝过白眼,最是眼明心亮的,只看今晚房中这片狼藉,便知道事情不好善了,眼前的世子殿下接下来必然要有所动作,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向笋儿瞟去,神色间不免带了几分忧虑。

许乐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担心,拍拍老人家的手背,微笑开解道:“您放心,不论走到哪儿,我也不会丢下您和笋儿不管的。”

方嬷嬷眼眶湿润,她自己已然活到了这把年纪,便是早就连生死都看的开了,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这个小外孙女,如今得了世子殿下的保证,心中感激,有心说上两句,却又知道此时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便只点了点头,一手捂住笋儿的眼睛,一手拉着女孩儿的小手,将她带了出去。

待两人离开后,许乐还没说话,身后那一直沉默的黑衣人倒先开口了。

“公子!”

黑衣人欣喜而又欣慰的看着许乐,将蒙面的黑巾一扯,露出一张约么二十岁上下的年轻面庞来,雄健高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了下去。

公子,这是只有他们这些先王陛下的贴身护卫们才喜欢使用的称呼,尊贵中带着三分亲近,就如当年的先王陛下一样,最喜欢让他们称他为公子。如今,这个称呼便被转嫁到了许乐身上。

许乐抬手在黑衣人臂下一托,将他扶了起来,微笑着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反正最不能让人看到的,也已全都被人家看了去,许乐也懒得再在黑衣人面前装嫩扮小了。按照对方和自己的年纪,他大约应该称人家一声叔叔,但许乐左看右看,实在无法勉强自己管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年轻人叫叔叔,于是便索性选择了一个比较江湖气的叫法。

可能是被小主子之前一连串妖孽的表现彻底镇住了,被一个三岁多大的娃娃用如此老练口气询问,黑衣人居然没觉得有什么别扭,很坦然的一抱拳道:“回公子,末将亲卫营前锋小校,刁琢!”

这个名字倒有点儿意思,许乐心中一乐,点了点头道:“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

刁琢微一低头:“回公子,正是!”

“刁大哥,你不用一口一个回公子,有话直接说就是了。”

“回公子,军中明令,上下有别,礼不可废!”

“那……好吧,这个咱们以后再说。”许乐挠了挠头,问道:“刚刚那老嬷嬷是养了我三年的方嬷嬷,当年还是我母亲的乳母,那小丫头是她的亲外孙女,要是没有她们我恐怕早就死了,我想把她们也带出去,能行吗?”

刁琢面现难色,期期艾艾的道:“回公子……这个,末将办不到……”

似乎是对自己未能完成主人交托的任务感到很是羞耻,刁琢脸孔微红,进一步解释道:“来的时候我是翻墙进来的,只想着公子年幼,身子轻便,我可以带着公子再翻墙出去,实在没想到还要带这么多人,所以……”

这里原本就是先王燕北行带着王后游猎的行宫,宫墙不像正经的王宫一般高大,当年刁琢作为亲卫营也曾随驾在这里盘桓过多日,因此熟知这里的布局和路径,再经过连续多日的调查和窥探,他有把握翻墙进来再翻墙出去。

但如果让他带着三个人……那特么怎么翻墙?

许乐愣了愣,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但方嬷嬷待自己有恩,笋儿与自己有义,说什么也不能把她们留在这里,自己跑掉。

他想了想,便指着地上清荷的尸首又道:“那你能把她带出去吗?”

他想的是先把现场处理一下,那么短时间内就算有人过来也不至于当场露馅。用这段时间,他再想办法慢慢把方嬷嬷和笋儿弄出去,他计划多日,原本就是要逃出去的,这一回有了刁琢在外面接应,当比自己单独行事更多了几分把握。

然而让许乐想要骂人的是,刁小校看着清荷姑娘高挑的身形呆了一呆,满面羞愧的道:“回公子……还是不能。”

行宫的围墙再低,那也有好几丈高,扛着一具尸体翻墙,你当宫中巡夜的侍卫都是瞎子不成?

许乐深吸了口气,强行稳住心神,不得不再次改变计划,他来回踱了两圈,目光在刁琢和清荷身上来回扫过,突然问道:“你身上有迷香吗?”

“呃……”

迷香自然是有的,但小主子才三岁啊,要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干嘛?自己若是冒冒然给了他,让外面那几个家伙知道,会不会斥责自己带坏了小主人?

“肯定有的吧?别跟我说你夜入皇宫,掳劫世子,居然随身不带着迷香啊。”许乐已不耐烦了,直截了当道:“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别废话,快拿出来!”

既然不能把方嬷嬷和笋儿带出去,刁小校又没本事扛着具尸体飞檐走壁,许乐就只好想出个下下策来。

什么,你问为啥不能把清荷就地掩埋?

拜托,现在天气寒冷,冻土坚硬难挖不说,难道让许乐扛着铁锹,带着个黑衣人满王宫找地方刨坑吗?就算埋好了,别人也一眼就能看出这快地方是新动过土的好不好?

至于这个下下策,具体就是:刁琢扛着尸体,许乐带他出去,由他在外面做好接应以及逃出幽州的各项准备,内容主要包括食水,银两,身份,路引,逃亡的路线,落脚的地点等等等等……哦对了,还有跑路需用的交通工具,这个尤其重要,最好是马车,方嬷嬷年纪大了,可经不起颠簸。

等刁琢在外面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许乐便带着方嬷嬷和笋儿逃出宫去,离开幽州。

这个计划虽然看起来麻烦,听上去更是破绽多多,但对于目前的蓟城来说,实施起来其实并不困难。

数百万军民涌入幽州,原本只能容纳几十万人口的蓟城被硬生生塞进去近两百万,连王宫里的住所都已捉襟见肘,更别说小小的蓟城了。目前城里城外到处是流民难民,偷窃、抢劫、混乱、械斗时有发生,皇帝陛下忙的焦头烂额,一边用严刑峻法强力镇压,一边又不得不下旨四门昼夜不关,以便于运送粮食物资的马车能够随时入城,而这,无疑又进一步为城内的治安增添了许多麻烦。

许乐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才定下了出逃的计划。

不过他担心自己带刁琢出宫的时候,万一有人过来就必然会牵连到方嬷嬷和笋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她们两人躺在左次间装作睡熟的样子,再让刁琢拿迷香将她们迷倒,这样一来,就算今晚的事情被人察觉,别人也不会为难她们,因为她们在事前就已经被迷晕了,所以对今晚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跟紧我,我停你就停,我走你就走,千万不要做错,还有,藏起来的时候别忘了把尸体也藏好,千万别搞出露了半只绣鞋在外面的乌龙事件。”

小院门口,刁琢背着清荷的尸体,许乐站在他的身边,小脸上写满了严肃,一叠声的嘱咐道。

看到刁小校一脸受到了严重侮辱的表情,许乐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按说以刁琢的履历来看,他在毁尸灭迹、潜踪匿形这方面的经验,应该远远超过自己。

在方才准备的过程中,许乐已经简单了解过这位刁小校的生平:他今年二十一岁,年幼失祜,从小跟着叔叔婶婶长大。

那时候大幽兵锋正盛,国运日隆,刁琢的叔叔是驻扎在豫州和雍州边境的大幽武官,而大幽对于持枪戍边的将士们一向颇为慷慨,军饷银钱从不克扣不说,而且还给的极丰。再加上他婶子也是个心地仁厚的,叔叔早年间在战场上受过重伤,不能生育,夫妇俩膝下无子,待他就像待亲生儿子一样,所以刁琢从小并未受苦。

非但没有受苦,从他八岁起,叔叔便督促他练武习字,十岁上更是被测出通了七窍,乃是修行的好苗子,于是他叔叔便托人四处走动,几乎花尽了家中的银子,终于将他塞进了为幽王选拔亲卫的训练营中。要知道在那个年头,幽王燕北行是整个大幽的偶像兼领袖,每一个有志气的少年,谁不梦想着能有朝一日追随在幽王陛下的左右,建立一番旷古烁今的功绩?

临行前,一向温婉和善的婶子破天荒的端肃了神色,拉着小刁琢的手,指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对他说道:“你是刁家唯一的孩子了,你叔叔和我花掉了半辈子的积蓄,为你换回了这个顶好顶好的机会,你需得珍惜才是。

外头不比家里,我听说那里面有的是天资聪颖的孩子,富贵人家的少爷。你去了务须努力,凡事多听多看,言行仔细谨慎,心里要多些思量,多跟里面的教习好好学些本事。要勤于训练,勇于向前,若是最终因为天资不够不能给陛下办差,那便是命,你回来便是,婶子拼着下半辈子的积蓄,也会给你说媒娶亲,成家立业。但若是因为你贪玩偷懒,自误了前程,到时候可不要怪婶子不给你开刁家的大门!”

说来也怪,刁小校从小便倔头倔脑,性子上来连他叔叔也敢顶撞,但偏偏对这个温柔贤良的婶子怕的厉害,听到婶子这么严厉的说话,连忙一个劲儿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辜负叔叔婶婶的期望,当不成陛下的亲卫,宁可死在外面永不回来云云。

刁二爷也在旁边直眉瞪眼的嘱咐:“小子你记好了,你在外面,便是咱刁家的门面,你爹、你爷爷、你爷爷的爷爷,都是为大幽尽忠的英雄好汉,你听你婶子的话,不要惹是生非,但也绝对不要让人家欺负了你,如果是咱们占着理呢,哪怕是力战至死,也万万不可逃跑求饶,没的丢了咱刁家的脸面。”

刁琢答应了,也办到了。

十二岁入营,十四岁入登山境,十七岁入室,然后在以五州子弟为基础筛选出的三千名营中少年里,以第二十一名的成绩被补入了燕北行的亲卫大营。

本指望历练三年,便回家看望叔叔婶婶,没想到一年之后的那个冬天,却与先王和王后遇到了那场震惊天下的伏袭。在那场伏袭中,刁琢牢牢记着叔叔和婶婶的叮咛,保着王后和小主人连闯二十多道封锁,真真是战至了最后一兵一卒,也半步没有退后。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交待在那场茫茫的大雪之中了,没想到自己和四个仅剩的同袍,却被那如山般庞大的白狐救下了性命。

再后来,他们便听说了先王和王后相继殒命的消息,五个人痛苦难当,大醉了一场,本准备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也要找到暗害主人的元凶,为主人和主母报仇,谁知第二天酒醒,还没来得及出发,便又听说小主人被先王的弟弟找了回来。五个人一番商议,遂一路跟随着北迁大军来到了蓟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安排计划,才有了今晚的这出夜探王宫。

这一番故事直把许乐听的心情激荡,感慨不已,心中直呼这样的忠贞之人,前世可是再难见到了。

但现下也不是感动的时候,他带着刁琢,一边侧耳附在院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盯着院子角落处一个简易粗糙的铜制漏壶,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等到第二队巡夜的侍卫从院门外过去,许乐搭着自己的脉搏,又数了足足二十下,终于一把推开了小院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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