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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灵人 正文 第8章 蚊帐困鬼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头稍稍放松下来,目光瞥向方欣雨,她浑身竟然在剧烈颤抖,显得比刚才更为害怕。

我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问她:“你又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方欣雨语不成句地说:“妈妈的手......还在伸长,马上就要够到我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稍后才明白方欣雨说的是什么,心里立刻涌起惊涛骇浪。

我和方欣雨站立的位置,距离前面的蚊帐至少两米远,方欣雨妈妈的手臂如果还能够到方欣雨,就说明她的手臂至少需要两米长。可见方欣雨刚才话里的“伸长”,并不是单纯地把手臂伸过来,而是手臂自身在生长增长。

我那时虽然只有六岁,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心里想着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同时必须呼叫姑妈,让她过来救我们。

“姑妈,你快来呀!有鬼啊!你再不来,我就完蛋了!”喊完,也不管姑妈听没听见,我拉着方欣雨就钻进被窝,连脑袋都没有露出来。

我和方欣雨在被窝里战战兢兢,情急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完全是在掩耳盗铃。

蒙住我们的是一件羽绒被,然而我和方欣雨却丝毫没有感到温暖,反而觉得越来越冷。

方欣雨渐渐地钻进我的怀里,好在她比较瘦,要不然六岁的我真很难把她完全抱住。

感觉自己体温在下降,怀里的方欣雨更是冰凉,我心里不住地呐喊:“姑妈你快来啊。我都快冻死了!”|

可等了好久,我也没听到姑妈的声音,哪怕脚步声都没有。

正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噼噼啪啪的响声,应该是符字爆出红芒的声音。同时我也感到周身的寒冷消失了,心里一下子轻松不少。我的身子向前拱了拱,奓着胆子从羽绒被里伸出脑袋,惊骇地发现蚊帐竟然不见了。

我急忙前后左右地寻找,却丝毫不见蚊帐的影子,可是依然有噼噼啪啪的声音传进耳朵。

我平复一下惊惶的心情,竖起耳朵仔细听,觉得那声音来自上方。趴着的我翻转身体,仰头往上看,发现蚊帐已然凌空收起,在贴近天花板的地方反复缠绕成团,上面原本平均分布的符字,现在等于叠加在了一起,都在纷乱地迸发着细芒,产生噼噼啪啪的响声。

在团状的蚊帐里面,好像包裹着一团空气。这团空气不断鼓胀收缩,似乎要撑破蚊帐却又无法得逞的样子。我感觉那团空气就是方欣雨的妈妈,她被画满符字的蚊帐捉住了。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她是怎么被捉住的。记得我和方欣雨钻入被窝前,她还在蚊帐外面,只是伸了一只手进来。她的身体按理说,无法穿过蚊帐上少了一个符字的地方。

我一时想不通,就没有继续想,不过后来听姑妈说,鬼对于阳间的普通人来讲就是一团聚而不散的阴气,可以任意改变形态,只是不能变得过于细长或者薄如纸片,否则就会被阳间的阳气渗透。

子时,是阳间阳气最弱的时候,所以鬼通常选择这个时间出没。鬼既然能够改变形态,我当时想不通的问题就容易解释了:方欣雨的妈妈把自身变得碗口粗细,就可以通过蚊帐上的那一小块地方。她钻入蚊帐后,却没有想到蚊帐突然收缩,把她裹在了里面。

觉得方欣雨的妈妈被困住,我心里安定了许多,把还在被窝里的方欣雨叫出来,指着上方抟成一团的蚊帐说:“姐姐,你看你妈妈是不是在那里面。”

方欣雨犹在害怕,慌忙抬头看上去,转瞬又是一惊,身体退了两步,嘴里喃喃地说:“妈妈…她…..”

我连忙问她:“姐姐,你看到了什么?”

方欣雨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说:“妈妈…变成了圆团,只露出一张脸。”

我愣怔了一会儿,才明白方欣雨的话,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球状物体上竟然镶嵌着一张脸!那还是方欣雨的妈妈吗?

我不想留在这了,对方欣雨说:“姐姐,咱们走吧,去找姑妈。”方欣雨迟疑了一下,说:“我想看着我妈妈。就算她……”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也知道她的意思:不管她妈妈现在变成了什么,她都不能放弃她。

方欣雨不走,我就不能独自离开,毕竟姑妈说过,让我牵着她的手度过今晚,发生任何事都不准放开。姑妈的话我可是要听的。小时候的我十分坚定这个信念。

但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这个信念还是放弃吧,听姑妈的话还是很危险的,因为上方包裹着方欣雨妈妈的蚊帐,正在慢慢地鼓胀起来,好像束缚不住里面的东西了。

蚊帐各层面的符字虽然还在迸发噼里啪啦的红芒,但已没有先前那么密集,红芒的耀眼程度也弱了许多。

“姐姐,我们还是走吧。”我再次提醒方欣雨。

可是,方欣雨好似没听见我的话,整个人呆愣楞地仰望着上方正在鼓胀的蚊帐,嘴里喃喃地说:“妈妈的脸好大啊!”

听到她如梦呓般的话,我抬头看了看已经膨胀到几近两米方圆的蚊帐,心想她妈妈的脸难道就有这么大。

我不自觉打了个激灵,而后拉起方欣雨的手,也不管她愿不愿跟我走,拉着她就往门口走,嘴里说着:“走啦,姐姐,再不走,你妈妈就要出来了!”

这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因为我已听到蚊帐轻微撕裂的声音,想来不久就会彻底断开。

情况比我想的还糟,蚊帐突然剧烈开裂,似乎里面的鬼突然爆发潜力。我回头向上看了一眼,发现蚊帐上的所有符字已经淡化得只剩虚影,丝丝白色寒气正在透过蚊帐,向着我和方欣雨压来。

在几年后的某一天,姑妈与我闲聊的时候曾提到,如果一只鬼的阴气可以凝结成雾,就说明这只鬼的怨念已到了极点,说是厉鬼也不为过。

我六岁的时候还未听过这一说法,但看到如同淡雾的白色寒气,心里也知道大事不好,拉着方欣雨就往房间外面跑。但我和方欣雨的脚步还是慢了,在接近门口的地方我感觉后背袭来彻骨的寒意。

我猛地一拉方欣雨,同时加快脚步,想抢到门外,但方欣雨却停住了,反而使我倒退了一步。

我回头看向她,她已被寒气笼罩,睁着眼睛木讷地看着我。就在这危机时刻,门口突然涌来大量烟雾,迅速扑面而至。我闻到了呛鼻的烟味,心里立刻振奋起来。

姑妈,你终于来了!

从门涌入的烟雾源源不断,迅速扩散开来,有着吞并白色寒气的趋势。

咳咳!

方欣雨显然被烟味呛到,连续咳嗽了两下,整个人瞬时清醒了许多,用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烟雾,眉头皱成了曲线。

她显然很不喜欢烟的气味,但她却没有抱怨,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中,猛地转头向身后看。

我也看向她的身后,呛鼻的烟雾与白色寒气交融在一起,如同两朵雷云相斥,撞击出丝丝红色电芒,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也不知是烟雾搅动了白色寒气,还是白色寒气搅动了烟雾,总之两者交融以来就不断在翻转滚动。

白色寒气前赴后继,不断从蚊帐里透出,但蚊帐的开裂已经停止,并没有裂成一条一条的,上面只是出现几道大的裂口,勉强还能裹住里面的东西。

可见呛鼻的烟雾对白色寒气有着压制作用,否则蚊帐定会碎得七零八落。

我和方欣雨处于烟雾中,虽然都觉得呛鼻子,但谁也没有提出离开。

方欣雨看向上方的蚊帐。不知道她眼力好不好,反正我隔着烟雾是看不清蚊帐里的情况。

她好久都没收回目光,我不禁好奇地问她:“姐姐,你妈妈现在怎样了?”

“妈妈还是圆形的,不过缩小了许多。”她略显哀伤地说。

正在我们看得出神儿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我们旁边飘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两个同时一惊,目光立刻落在那个人影上,她踮着脚尖走路,快如疾风,仿佛鬼魅一般。她背朝我们走到蚊帐的下方。从背影来看,我觉得她就是姑妈,但她的诡异行为让我不敢这么确定。

姑妈怎么会踮着脚尖走路?她正常迈步不好吗?

背朝我们的那个人影没有回头,仰头看向上方的蚊帐。

她右手端着一杯红色的液体,开始往自己嘴里灌。然后她的嘴猛地向上喷吐,就见一片血色雾气腾空而起,附着在了蚊帐的底部。

她接连喷吐血色雾气,一次比一次猛。血色雾气在空中弥漫开来,很快把整个蚊帐笼罩。

蚊帐凡是沾上血色雾气的地方,已经虚弱的符字重新散发出光彩,渐渐相连或者叠加,继而泛起丝丝红色的电芒。

而且,蚊帐已在收紧,压缩着里面的东西,再无一丝寒气透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蚊帐越收越小,直至和绣球差不多大才停止。

站在蚊帐下的那个背影,向上伸出一只右手拈作兰花指,朝着蚊帐笔划几下,缩成绣球大小的蚊帐就从空中掉了下来,被她张开的右手接了个正着。

她转过身来,面朝门口走来,好似没看到我们一样,径直从我们身边经过。

当我们看清她的样子,都不禁吓了一跳,因为她满脸遍布血色斑点,嘴唇、嘴角血糊淋剌。她左手拿着一个杯子,里面盛过血液,虽然大部分已被她用掉了,但还剩不少沾在杯壁上。

“姑妈。”虽然她的模样不是很真切,但我还是认出她就是我姑妈。她依旧闭着双眼,仿佛梦游一般。我喊了她一声,她丝毫没反应。见她走出门,我和方欣雨马上跟过去,随着她来到走廊里。走廊里亮着灯,还飘着许多烟雾,但不是很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