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一幕,跟在李怀瑾身后的红翘小声的说道,“爷,您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晏老板毕竟是女子,这荒郊野岭的只有这一家客栈,她这么晚了去哪里找歇脚的地方?”
李怀瑾眉毛轻挑,漫不经心的哼着歌调,拿着钥匙就走上了二楼。
红翘看了一眼撑着油纸伞在大雨滂沱天跌跌撞撞行走着的晏舒青,眉心微皱。
见李怀瑾上了二楼平台之后,红翘向掌柜的使了眼色,“是我。”
“你就是刚才订了全部房间的姑娘!”
红翘连忙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快去将那个姑娘……”
她想起晏舒青做的是男装打扮,于是改口,“将那小公子请回来,安排在最好的房间里。还有,我订了所有房间的事情切记不能告诉别人。”
掌柜点头,抻着声音喊道:“小公子留步,有一间房可以住!”
……
红翘走进了李怀瑾的房间,就看到李怀瑾一个人喝着茶。
见她进来,那双轮廓像极了桃花似的眸子微微的扫向了她,而眼中似乎淬了寒冰,如同一只毒蛇正在悠悠的注视她。
忽然他咧唇,抹出了一开艳丽如桃李的笑容,就好像是寒冷的广袤平原忽然一夜之间春暖花开。
红翘却浑身一冷。
她伺候李怀瑾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红翘连忙跪在地上,“世子……”难道刚才她和掌柜说话难道世子都听到了?
李怀瑾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红翘,你在本世子身边待了几年了?”
“六年了……”
“你也是本世子身边的老人,你应该知道本世子最讨厌的就是吃里扒外的叛徒。”
“世子爷,奴婢不敢!”
“宋氏一番苦心本世子谅解,不过就这一次暂且就饶了你。如有下次,你应该清楚后果。”
红翘跪在地上,身子微颤,“多谢世子宽恕,今后红翘一定谨言慎行,绝不辜负世子期望!”
李怀瑾没有说话,抬手就要拿起茶壶往自己的杯子中倒茶。
红翘眼疾手快,先一步握住了茶杯,汩汩的茶水倒进了白瓷杯中。
许久,见李怀瑾气消了,红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如果奴婢刚才没有去留晏老板,世子爷您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晏老板一个姑娘家露宿街头吗?”
李怀瑾呷了一口茶,悠悠启唇,“你不会。”
这三个字让红翘顿时明白了,原来世子早就看出了端倪,一直都是在将计就计,并没有听到了她和掌柜的对话。
……
自从事情被世子猜到之后,红翘和其他伺候的人也就都分了房间。
说巧也巧。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平日里素少有人来,可是到了晚上人开始变多起来。
最后那些空着的房间全都爆满。
这些人都相互认识,操着一口方言,说话的声音嗓门极大,不仅听不懂,而且格外聒噪。
淋雨后有些发烧的晏舒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每一次刚要睡着,就会听到外边的人们哄堂大笑。
笑声极为尖锐,一下子将她惊醒,心脏砰砰直跳。
如此反复,晏舒青头痛欲裂。
滴答……
一丝清凉正落到了晏舒青的眉心。
晏舒青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在意。
然而紧接着,嘀嗒的声音就没有停过,落在晏舒青脸上、身上的清凉也越来越多。
晏舒青费力地将眼睛掀开一条小缝,就发现床上面正对着的屋顶多处漏雨,被子也早就湿了。
晏舒青痛苦的揉了揉眉心,挣扎起身。
她走到一楼,要去找掌柜把她的床搬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再给她换一床被褥。
可是晏舒青刚走到楼下,就发现这大厅中都密密麻麻的打着通铺,许多人都在一楼大厅中睡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
晏舒青踮着脚尖收到了掌柜面前,“掌柜的,我房间漏雨,床铺都湿了。”
掌柜的一脸为难,“小公子实在是不巧,今天人太多,一床被子替换都没有了。”
“这……”
“我瞧小公子你和隔壁那间公子似乎也认识,不如我将床搬去他那屋,你们两个男人凑合一宿。”
“……算了。”晏舒青摆了摆手,“你把床搬到不漏雨的地方就行了。”
掌柜随晏舒青回到房间,这才发现这屋顶没有一个角落是不漏雨的。
外边下大雨,屋里面也下着大雨,用手拧被子都能拧出一大滩水。
老板一看这也不是办法,于是就去敲隔壁的门,“这位公子,隔壁小公子的房间漏雨了住不了人,您看能行方便我将床搬到这来,让小公子将就一晚?”
晏舒青想拦住老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李怀瑾这个人她最了解,像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会分出房间让她容身,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就在晏舒青准备在走廊中将就一晚的时候,房间中忽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子声音,“搬进来吧。”
。
掌柜将床铺完之后,晏舒青尴尬的走了进去。
烛火照耀下,李怀瑾坐在了桌案前面,长腿交叠的搭在了桌子边缘,单手举着一本杂书,似乎看得入迷。
晏舒青撇了一眼那书的名字,了然的点点头。
那是一本披着志怪小说外衣的断案推理故事,每一个故事都精彩绝伦,引人入胜。晏舒青当时完全沉迷进了这本书的剧情中,读得那叫一个废寝忘食。
李怀瑾看书入迷,没有说话。
晏舒青尴尬地掏出包裹中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躺在只剩下一个床板的床上就要睡觉。
就在她临近入睡时,外边忽然又想起了大笑的声音,晏舒青惊得打了一个激灵。
她低叹了一声,暴躁翻身,将枕头捂在了耳朵上。
朦胧间,她似乎感觉李怀瑾出去了一趟。
不过不得不说,这枕头好像是隔音似的,这一次她没有再被笑声吵醒,一梦到天亮。
昨夜整整下了一夜的雨。
清晨起床,被子里暖烘烘的,晏舒青将自己裹成了一个春卷,舒服地翻身接着睡。
被子?
晏舒青察觉不对,猛地睁开眼睛,结果发现她不仅有了枕头和被子,就连床上也多了柔软的褥子。
她定睛一瞧,看到了另一张床上李怀瑾侧身躺着,没有被,没有褥子,没有枕头。
晏舒青一时间愣在了原地,难道是李怀瑾见她一个姑娘家躺在那床板上觉得良心过不去,然后把床让给了她?
他,倒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