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舒青推门走进,发现在雾气蒸腾下浴桶中坐立着一个人的背影,室内灯光昏黄,隐约只能看到一轮男人剪影,脖颈纤长,宽肩窄腰。
李怀瑾在沐浴?
晏舒青脸顿时一红,蹑手蹑脚的就要走出门。
可是,当她无意中撇到了李怀瑾后背的时候,整个人愣在了门口,柳眉紧皱。
只见在那白皙宽广的后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有的伤口已经泛着淡淡的伤疤,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而在这旧伤疤之上还有着皮肉刚刚结成痂的伤口。
和李怀瑾那张娇花似的脸相比,这个后背显然沧桑了许多。
晏舒青凝重地看着,就仿佛透过这些伤疤看到了李怀瑾这么多年下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谁!”
李怀瑾惊觉冷斥一声,回头时眉眼犀利如同刀子。
晏舒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锋利的匕首压在了脖子上,被忽然撞击的冲力压在了墙壁上。
窗外的月光透着窗户照了进来,李怀瑾双眸透着阴鸷,就像是淬了寒冰一般,“谁让你进来的?”
这六个字压着嗓子说了出来,声音中透着的冷漠和隐怒,窒息得让人喘不上来气。
“你放开我!”
晏舒青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一次的李怀瑾比上一次在八角凉亭时眼神更加凶狠,就像是那吃人的猛兽。
难道就因为她看到了他后背上的伤疤?
为什么养尊处优向来纨绔的李怀瑾,背后会有那么多深浅不一纵横的伤疤?
晏舒青将这个疑问藏在了眼底。
她现在明白,背后的伤疤一定是李怀瑾不能言说的秘密,如果他知道她发现了这个秘密,说不定会将她灭口。
晏舒青想到这里,心中一慌。宽大的袖子里面,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指甲嵌在了掌心里,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能够感受到,李怀瑾毒蛇一般的幽冷目光依旧缠绕在她的身上。
她悄悄地将目光向上移动,看到了李怀瑾赤足踩着红木地板,顺着腿上流下来的水将红木地板晕晕成了一片深红,宛如鲜血一般。
这场景,让晏舒青似乎看到了她被刀捅死之后的下场,染血红木,一片血腥。
倏地,晏舒青灵机一动。
她双眸低垂,努力的憋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双颊泛上绯红的颜色。
李怀瑾阴冷的声音从头顶再次传来,“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晏舒青抬眸,她算计好了角度,月光刚好可以照应在她的脸上。
此时她已经卸去了白日中的浓浓妆容,露出了原本清透白皙的脸。
在月光的映衬下,本就秋水柔情的眸子似乎蕴藏着少女最温柔的那一抹羞涩,泛着光泽的粉唇微微张开,欲说还休。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话间,晏舒青的目光朝着李怀瑾的下身看去,脸上扬起了几分又羞又恼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娇俏。
李怀瑾见状,眯了眯眼睛。
晏舒青双眸低垂,眼中的害羞不似伪装,的确是正常女子见了男人身子之后的反应。
难道,她刚才真的没有看到他背后的伤疤?
李怀瑾眼眸中的幽暗渐渐回归成了以往的轻佻,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他似勾唇笑着,长臂一伸将晏舒青困在了墙壁之间,“说,你到底是不是垂涎本世子的美色,故意来偷窥本世子的!”
低头垂眸的晏舒青听到这轻挑孟浪的声音,心中的恐慌渐渐平复下来。
她知道,这场风波她算是掩饰过去了。
晏舒青唇角扬起了假笑,“世子爷您放心,出门在外我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巴,绝对不会说世子爷您身材走样,腰坠肥肉……”
李怀瑾双眉一拧,低头看着自己引以为豪的八块腹肌以及精瘦的腰,如果他这算是身材走样,腰坠肥肉,那大街上的男人就根本没法看了。
晏舒青在李怀瑾愣神之际,屈膝矮身,从他扶墙的手臂下钻了出来。
等他反应,她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半柱香后。
晏舒青经过刚才那一幕,忽然觉得李怀瑾的心性或不像她所想象一般。
那纵横交错的伤口可见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但是她透过那些伤疤却知道李怀瑾这个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更不会真的出于恶作剧的目的来雇佣杀手杀害柳儿。
时而轻挑时而阴鸷,复杂得难以让人看破。
李怀瑾沐浴更衣、回到大厅。
扬名阁的男装没有李怀瑾最爱的红色,只有一件月白色的锦衣长袍。
晏舒青甫一走进,就见到烛火照耀下,一个身着白月长袍的男子懒洋洋地靠在了椅子上。长发未干,湿哒哒地披在了肩膀上,明明是一身无暇白衣,却让李怀瑾比起往日更多了几分近妖般慵懒。
李怀瑾见晏舒青走进来,漆黑的眸子扬着一丝笑,“晏老板找本世子来所为何事?”
晏舒青没有了白日中的怒气,冷静开口问道,“昨天晚上永安巷有歹徒出没,柳儿姑娘多处被刺伤,世子可知?”
“最近洛阳不太平,本世子若是一一知道,那就不用大理寺少卿什么事了。”
“不是你做的?”
李怀瑾勾唇,“今天上午晏老板气冲冲的来到侯府,就是以为是本世子派人去伤害柳儿?晏老板认为,本世子有何理由去杀一个不相关之人?”
“如果柳儿一死,扬名阁和王家的这笔生意必然是做不成的。”
李怀瑾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以为本世子会为了对付一个区区扬名阁而手染鲜血?真不知晏老板是不是太过于高估你自己了?”
晏舒青眉心一蹙,如果不是李怀瑾,那么谁还会有动机去刺杀柳儿?
这个问题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晏舒青如何想也想不通。
……
第二天早上,晏舒青就约王啸天一起商量对策。
二人在一个酒馆中见面,晏舒青做东,搬上来的是这家酒楼的招牌佳酿。
晏舒青举着酒杯,目光诚恳,“王公子,这件事情很抱歉,我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王啸天摇了摇头,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颜色,显然是昨夜一夜未眠,“都是我的错,与晏老板无关,是我自作自受,柳儿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昨日我想了一夜,发现这事情并非没有转机。”
王啸天来了精神,“神仙,你说什么?”
晏舒青被王啸天的称呼惊到了,鼻子中呛了一些酒,辛辣得十分难受,酒气似乎冲到了脑瓜仁里面,刺激的头晕胀胀的,让人恶心想吐。
她一手捂着嘴,就冲去了后院。
她扶着树干就开始干呕起来,“呕……”
“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喝酒呢?”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晏舒青回头看,就看到了昨天见过面的宋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