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林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就这么蠢,敢吃主子递过来的东西,自家主子什么德行,他还不晓得吗?现在只求老天爷开眼,老爷夫人别把他打死。春林一问三不知,虽然萧夫人知道这事是自己儿子不地道,春林也挺无辜,但毕竟弄丢了主子,也只能让人捆了扔到柴房,吩咐下去两天不给饭吃。
萧禾知晓此事牵扯皇子,不能大肆宣扬,不能告知官府,只能安排几个靠得住的人去寻,并且对府内的人下了封口令,若谁走漏了风声,杖毙。萧府众人都知晓,这老爷夫人平日最是和气,下如此重令可见真的事关重大,便也不敢胡乱言语。
萧府的人找了五日,打听到萧夜白曾租了马车去往云山寺,可那就是萧二公子放的一个烟雾弹,去的人自然无所查获。
和焦头烂额的萧府众人形成对比的,是此时的三位公子,他们正在离岳县不远的蛐蛐山上,哼着小曲,烤着篝火,吃着野兔子肉。
本来今日就可抵达岳县,但路遇一位好心的阿婆,告知他们官府半月前给附近的村镇都发了通文,说岳县有了瘟疫,整座城被封了,一路都有士兵把守,根本过去不。
萧夜白诌了个谎,说自己有亲戚在岳县,家里也是着急,他不进城远远看一眼就行。阿婆就给他们指了蛐蛐山的方向,说翻过蛐蛐山,就到了岳县城门前不远的一座土山上,能避开守卫的士兵,远远观望一下。
因颠簸了些时日,加上又操心顾即赟的腿,而且天也快黑了,就计划在山上凑合过一夜,明天翻过山去看看,若真有瘟疫,就打道回府,毕竟命重要。
天气有些阴寒,三人虽穿的不算单薄,可毕竟在山上,再加上没吃东西,着实有些饥寒交迫。扶风捡了干树枝,拿出火石点燃,生起一个火堆用来取暖。出来了这几天,觉得离家出走真不是人干的事,吃不饱睡不好,三人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热气腾腾的笋子排骨锅,和烧着炭火的如春日般温暖的房间。
等暖和过来了,萧夜白去猎了只兔子,扶风麻利地把兔子处理干净,然后把短刀还给萧夜白。
脱了毛去了内脏的兔子此时正架在火上烤,不时传出滋滋的声响,“你说这岳县是不是真的有瘟疫?怎么那么巧?”萧夜白一边捣鼓着木架上的兔子肉,一边望向顾即赟和扶风,他总觉得这岳县有些太过倒霉了。
“岳县之事太过复杂,我在上京也听说,多方势力都想安插自己的人进去,盐铁司司使的位置,竟没有一个人能坐上超过半年,那些争斗,不是你我能明白的。”顾即赟把身子往火堆靠了靠,让热气多落一些在他的身上。
“唉,作为一个皇子,你是不是也忑没斗志了些,我看话本子里那些皇子,为争夺太子之位,十八般武艺都使尽了,你却躲的远远的。”萧夜白一边说着,一边用树枝拨了拨火堆,让火烧的更旺些,燃烧的火苗把他的脸染成金色。
“立储之事,岂能随便妄议。”顾即赟的面色沉了沉,其实,他平日就是这般冷冷的性子,只是跟萧夜白他们待久了,才有了些少年心性。
扶风瞧顾即赟神色不对,赶紧岔开话题,“你们看人家夏挚,都多大年纪了,还有一帮女的为他争风吃醋,我们三个如花美少年,竟不如个半大老头,可怜,可叹。”一边说着话,一边扯下一只烤熟的兔子腿递给顾即赟,又扯下一只递给萧夜白。
暗夜生凉,让人不免也生出几丝愁绪。仔细算起来,三人离开云城已有小半月的时光,本想着一路都有车马,不会遭什么罪,可越走越荒芜凋敝,投宿吃饭都成了问题,更别提雇马车了,他们硬生生走了三天,仅靠着身上的一点儿干粮充饥。
萧夜白狠狠地在那个兔子腿上咬了一大口,几天都没吃到肉了,觉得眼前这没有任何佐料的兔子肉,简直是人间美味、人间至味。
“嗨,你还记得不,你来我家的第一天,我就说带你去后山吃烤兔子肉,没想到在这儿实现了。”萧夜白用身子碰了下顾即赟的肩膀。
顾即赟也不清冷了,大口大口地啃着兔子肉,吧唧吧唧嘴,“记得,还记得你说完云姨就踹了你一脚。”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顾即赟浅浅一笑。
“可爱的兔兔,你竟然能被一个皇子吃进肚子里,你的兔生也算圆满,死得其所,死的其所。”萧夜白捏着嗓子,嗲声嗲起地说话。
扶风狠狠咬了一口兔子肉,看向萧夜白,“你就不能让它死的安安静静的死吗?小心变成兔子精,让你死的其所。”
“噗”萧夜白从嘴里吐出一个骨头,正好砸在扶风的脸上,“找要我,也得是貌美如花的狐狸精,兔子精还是留给你吧。”
……
三个人一边啃着兔子肉,一边闲聊,扶风插科打诨讲些听来的八卦见闻,说到兴起,三只空空如也的手还假装端着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突然,有两个黑影投映过来……
月黑风高,不会真有什么狐狸精和兔子精吧,萧夜白暗自一惊,慢慢抬眼望去,却见两个小女孩牵着手向他们走来,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小女孩大一点的有四五岁的样子,小的只有两三岁,头上绾着相同的圆髻,簪着样式一样的木钗,小女孩的发髻有些松,木钗在头上一晃一晃,似要掉下来。她们衣衫褴褛,单薄的衣服耐不住冬夜的寒冷,脸上、手上都被冻的青紫青紫。
看到火堆边的三个男人,小女孩有些害怕,躲在姐姐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望向他们。大女孩胆子要大些,她目色澄明,用软糯糯的声音说,“能让我和妹妹在火堆边坐一会吗?我们有些冷。”
萧夜白点了点头,那两个女孩慢慢挪过来,坐到火堆旁。“谢谢。”小女孩的胆怯也去了几分,声音柔柔地地对他们道谢。
“你们是谁?怎么这么晚了来山里?家里人呢?”顾即赟问了一句。
大女孩一边把手伸向火堆一边回答,“我叫招弟,她是我妹妹盼弟,家里没有饭吃,我们就偷偷跑出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招娣歪着脑袋,目光从三位公子的身上一一扫过去,“你们穿得这样好,家里也没有饭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