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鹤先生抿了一口茶,看着讨论的众人,转而问几位少年,“老夫曾给你们讲过,若要了解一个人,该如何做?”
“古人云,凡论人,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止则观其所好……”萧夜白抢先说。
“那柳敬月所礼,所进是何人?”阑鹤先生又问。
萧禾看了一眼顾即赟,顾即赟摇摇头,萧禾无奈道,“这次我倒不如白哥儿了,对那柳敬月,我也就是听别人言语几句,却妄加评论。”
顾即赟也行了个礼,“晚辈也谬议了。”
萧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对那三位少年说,“你们去别处玩吧。”
三位少年告辞离开,看着他们走远了,萧夫人怒目盯着自家老爷,“当着七皇子的面,你说那什子上京的事作甚。”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轻叹一口气,“七皇子已经在云城住了大半年了,他又没有封亲王,宣德公公都来信问了好几回,说明年开春就着人来接他回上京,这孩子,怎么办啊?”
萧禾道,“唉,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凡事都有个造化。”又慢慢捧起茶盏,品起了茶。
离开正屋的三人,正坐在承宇院的屋顶上,优哉游哉赏着满院的雪景,那里视野最好。
扶风却还在纠结柳敬月的事,“那柳敬月若真有识人之技,举荐良才,也就罢了,如果真乃沽名钓誉之辈,此人岂不是个祸害。”
萧夜白笑了笑,“那是他没遇见我。”
“遇见你怎么办?”扶风问。
“我找十个泼妇,每天轮着去骂他,要脸的最怕不要脸的,怒之以验其节,定气死那书呆子,保他露了原形。”萧夜白说完,自己还脑补了一下画面,乐不可支起来。
顾即赟也笑了,“也是六验之一,不失为一办法。”
聊罢了柳敬月,萧夜白突然用有些狡诈的目光看向顾即赟,顾即赟知道,这萧家的二公子,定有什么鬼主意了。
“即赟,我过两天和扶风要偷偷去一趟岳县,你如今腿脚也利索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什么,你们要离家……”顾即赟小声喊了出来。
“喊什么喊,你是怕我娘揍不死我啊。”萧夜白赶紧捂住顾即赟的嘴。
“你还是觉得那岳静怡有问题?可自有府台去查,你去又能做得了什么?”顾即赟不解。
“唉,你还不了解他,要是不去看一眼,心里挠的慌。”扶风一边说着话,一边抓起一把雪,轻轻地撒出去。
顾即赟思了片刻,“那我跟你们一起,待回来的时候,我就给云姨说,是我非要拉着你们,你们拗不过我才去。”
“够哥们。”扶风拍了拍顾即赟,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厉害了,如今混的,竟都能够跟皇子称兄道弟,要是他祖宗知道了,祖坟的青烟都能扭着冒出来。
日子又平平淡淡过了几天,天空偶尔也会飘着雪花,但跟前些日子比,就显得单薄许多。萧糯糯最近喜欢上了花艺,整日去园子里剪些腊梅,插入不同的瓶子里摆弄;萧夫人也让侍女收集些梅上的雪水,效仿古人,用之烹茶。
承宇院的雪景也甚美,萧夜白、扶风带着春林去找顾即赟,三人一边吃茶一边赏景。萧夜白拿起一块栗子酥递给春林,“如姨做糕点的手艺又精进了,你也尝尝。”
接过栗子酥,春林感激涕零的差点儿哭出来,果然还是主子最心疼他,什么好东西都念着他一份。
三口两口下肚,春林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子怎么绵软的像踩在棉花上,眼前怎么那么多人在晃,怎么突然好想打一套醉拳。“吼哈”的造型还没有摆好,就直直倒下,恍惚间,看到萧夜白脸上那狐狸一般的笑容,刚想酝酿句脏话,就不省人事了。
萧夜白和扶风开始麻利地扒春林的衣服,扶风有些不忍,“你这样是不是无耻了些,你爹和你娘会打死他的吧?”
萧夜白面色无恙,“打一顿有可能,打死不至于,大不了回头我补偿补偿他。”一边回头望向顾即赟,“你还矜持个什么劲,赶紧脱,难不成等爷帮你。”说完,还朝顾即赟抛了个媚眼。
顾即赟的表情有些无语,但还是脱下身上的衣衫,接过萧夜白递过来那件从春林身上扒下来的外衫。萧夜白见这位皇子慢慢悠悠的,忍不住过去帮他穿,还在他胸口拍了一把,“看不出来,身材不错嘛。”
扶风无奈,“你们俩别打情骂俏了行不,估摸着点儿时间。”
待顾即赟换好了衣服,萧夜白和扶风把春林抬到床上,往他怀里塞了一封信,并给他盖好被子。出门时,顾即赟一直低着头,明显有些心虚,萧夜白倒是很坦然,还“好心”地给门口的侍卫说,“七皇子有些累,要休息,你们就别打扰他了。”
三人从后门溜走,坐上提前备好的双辕乌棚马车,驰骋而去。萧夜白心思多些,走一段路程就换一辆马车,就怕被他父亲大人探到踪迹,早早抓回去。虽然已经做好了下跪挨揍的准备,但若什么都没有探到,便觉得有些亏得慌。
萧禾和萧夫人看到春林身上那封信的时候,都要气炸了,信上书:“萧大人,云姨,见信安。夫子说,北海炳春,少立志操,寒苦自居,负笈游学。先贤曰,游学博闻,盖谓其因游学所以能博闻也。学有两途,致知力行而已。吾等三人效仿古人负笈游学。以吾体殊,恐汝等阻,故不先告之,吾定一路小心,待归后,定负荆,勿为吾忧。即赟上。”
“负笈游学?这是一个皇子能想出来的事吗?一看就是萧夜白那小子的口吻,自己出去疯,还拉个皇子,等他回来,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然后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自家老爷,“你怎么教儿子的,教成什么样了?。”萧夫人气的冒火,却又不知怎么发泄,只能赖给自家老爷。
“不是你说一个猴一个栓法,才把他养成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怎得又怪我。”萧禾气归气,但毕竟是自家夫人,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那这猴凭白变成了泼猴,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萧夫人看自家老爷都学会回嘴了,就忍不住想辩个明白。
“我的夫人呐,现在是讨论养猴的问题吗?是要赶紧找人,自家的猴不打紧,那皇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别说猴了,就是猴山都让人端了。”萧禾对于自家夫人弄错重点这件事虽有些无语,但妻管严惯了,只能赶紧把话题引到正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