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场更衣室,建得极为豪华,既有沐浴池子,也有单人浴房。早有想巴结徐怀策的人,往大浴池里放满了热水,并点上了熏香。可惜他一心惦记着未婚妻,草草地淋了个热水澡,重新换上银白曳撒。
秉笔太监谭庸找来,啧啧称奇道:“徐掌印,真没想到您蹴鞠这么厉害!平时从不见你露一手,怎地今儿便大展拳脚?依我看,定是白姑娘来了,想在她跟前露一手。好在您也没白受累,白姑娘那一双眼睛都粘在您身上,对您崇拜得很。”
“咱家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净了身的太监,比不得寻常男人,嫁给徐怀策已受了万分委屈,可他要叫她明白,除了子嗣,其他的事,不论是国家大事,还是嬉戏玩乐,他都很在行。高兴了片刻,他问:“你我都不在皇上跟前,可别有什么闪失。”
“徐掌印,那不能够。鞠场已经清场了,皇上和后宫那些娘娘们正蹴鞠玩乐呢,侍卫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守着,出不了岔子,我便抽空来瞧瞧您。今儿您既参加了蹴鞠表演,又赢了比赛,累得够呛,是就这么回府歇着,还是去皇上跟前转转?”
“我委实是累了,待会儿便回去歇着,若是皇上问起,你便照实说了。”
徐怀策系紧腰上的金镶玉带,昂首挺胸走了出去,找人拿了一样东西,便骑上御赐的汗血宝马,在鞠场外的一片竹林里,找到了立于马车外的白语晖和白弘敬。不知姐弟两人谈起什么,似是要不欢而散的样子。
他见不得有人惹未婚妻生气,哪怕是亲弟弟,那也不行,赶忙扬鞭赶马,飞奔到两人面前,于几丈远外勒紧缰绳。
白弘敬本就在气头上,一看骑在汗血宝马上威风凛凛的未来姐夫,更是火上浇油,斥道:“姐,你就是猪油蒙了心,被他这副皮囊给迷惑住了,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也不当一回事!我现在就把话撂在这里,等以后你被他羞辱,可别回娘家找我哭诉!”
言罢,白弘敬负气离去。
白语晖满腔辩解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看始作俑者正意气风发地下马,没甚好气地问:“徐掌印,你叫我留下,不知所为何事?”
未来大舅子输了蹴鞠比赛,便把气撒在她头上。她有气没地方撒,恰好徐怀策来了,正好可以当个受气包。
他不恼不怒,好声好气地哄道:“白姑娘,咱家叫你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请笑纳。”
话毕,他将马背上的绸缎小包袱取下,解开后挨个拿出来早已备好的四样礼物,分别用精致木匣装了。
穿书来的这些日子,金玉银器见得多了,白语晖已猜到三样是首饰,唯有一幅卷轴仅用紫色丝带系了,便问:“这是什么画?”
“我给你打开,一看便知。”
徐怀策一手拿着卷好的画,一手扯开丝带。白语晖注意到他的手骨节分明,掌宽指长,白皙又没有任何斑点,堪当手模。他身为掌印太监,每天便是用这样一双手,将玉玺按在奏折上……
画作完全被展开,画上的女子的穿着打扮与白语晖无异,画出了她观看蹴鞠时的模样,或紧张,或欣喜,或端庄,全都跃然于纸上。
按理说,他在鞠场上蹴鞠,请画师当场摹画他风采过人,实属合情合理。他暗中叫人画下她观赏蹴鞠的模样,算怎么回事?偏偏他还赶来送画,又安的是什么心?
她摸不准他的用意,目光含春,笑问:“徐掌印,您这是何意?”
“明天清明皇家祭祀后,咱家便要启程南下。这幅《仕女覌鞠图》,是我特意请宫廷画师临时所作,一时仓促,恐有些地方画的不好,请白姑娘指出来,我好叫画师润色。”
司礼监掌印太监并东厂提督,也要出差?原来你也是个拿钱办事的社畜!
此外,听他的意思,这幅画只是叫她看看像不像,似乎还要收回去,等南下的路上对着画像朝思暮想?身为画中人,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徐掌印,这画挺好的,我便收下了。”
她拿得很急,几乎是夺了过去,压根没给徐怀策反悔的机会。
他不急不躁,笑了笑, “此次南下,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一两个月,我也怕路上玩野了心,还请白姑娘赐一物件,叫我一路上也有个念想。”
刚送出礼物,便要回礼!
套路,全是套路!
白语晖极为后悔把下人全叫走,连像样的回礼都拿不出来,急中生智,从手上褪下赤金镶贝壳玉兰花镯子,递给徐怀策。
他如获至宝,“咱家定不负白姑娘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