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野草与小灌木遮掩的羊肠小道,自官道下来弯弯曲曲向西北丛山深处蜿蜒绵亘。离羊肠小道不远的山坡上,几间低矮的茅屋座北朝南,隐藏在郁郁葱葱的古木林中。
茅屋的主人,是一老一少两个女子。年老女子年已六旬,虽然白发婆娑,但面色红润,体态轻盈,少许的皱纹掩饰不住娇好的容颜,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一位绝色佳人。年轻女子正值摽梅年华,更是皓齿蛾眉、袅娜娉婷,虽然未施粉黛,依旧是惊鸿艳影、光彩夺人。
两人隐居山林,以悬壶问世,轮流到周边一些小镇行医卖药。
这日一早,白发婆婆向年轻女子问道:“香儿,今日该到谢保堡了吧?”
“婆婆,这几日病人多,草药差不多都用光了呢,今儿我们应该在山里采草药才是啊。”被称作“香儿”的年轻女子脆声答道。
白发婆婆一笑说道:“还是香儿的记性好,你不说我倒忘了。你去外面将背篓和药锄准备好,我换件衣服就出来。”
“噢。”“香儿”答应一声,往茅舍门外走去。
“别忘了带上‘雷公散’。”白发婆婆在背后喊道。
“放心吧婆婆,忘不了的。”“香儿”在门外答道。
这“雷公散”是白发婆婆秘制的独门粉状麻药,无论人畜闻之,轻者四肢无力、昏昏欲睡,重者十二个时辰之内酣睡不醒。因常年住在深山野岭,狼虫虎豹出没无常,白发婆婆因此研制了这个独门麻醉粉,将之悬挂在茅舍的门窗等处,以防野兽闯进茅舍伤人。
白发婆婆换好衣服,与“香儿”肩背药篓、手拿药锄,出了茅舍,顺着山梁一路往东,边走便采挖药材。
山中药材丰富,随处可见,但两人专捡平日用量大的药材采挖,因此耗费的功夫也不小。看看日渐西斜,药材也采挖了不少,俩人便放下背篓,歇息了片刻,然后动身返回茅舍。
走着走着,忽听前面有打斗之声传来,两人小心翼翼地掩近一看,发现官道上三个老者正在围攻一个弱冠少年。
“垂柳舞风剑?”白发婆婆脱口而出。
“婆婆,您说什么?”“香儿”问道。
“别作声。”白发婆婆将“香儿”一拉,伏在灌木丛中,神情凝重地望着打斗现场。
“烈焰掌。”白发婆婆又失声暗叫,随即一声惊呼:“不好。”
“香儿,你待在这儿别动。”
话音未落,人已弹起,同时双手一扬,一蓬黄褐色的粉尘洒在半空。
场中,那青年仆倒在地,一动不动;一个老者半身如同血染,仰面朝天,喘息不已;另外两个老者亦被青年一掌震晕,坐在地上吐纳良久,方才缓缓起身,只听手拿流星锤的老者向手拿折扇的老者说道:“二弟,你快给老四裹住伤口,待我擒了姓陈的,连夜赶往鄂托克。”说罢,一步三摇晃地向那青年走去。
这几人,正是陈文祺与殷风、邬云、嵇电师兄弟。
“住手。”殷风正要提起陈文祺,耳旁忽听一声叱喝。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白发飘飘的老婆婆。
殷风见是一个老媪,不以为意,继续去提陈文祺。
一把锄头伸出,锄尖正对殷风的虎口。殷风连忙缩手,望着老媪说道:“请阁下不要多管闲事。”他受了陈文祺一掌,功力只剩三成,不想再生事端,于是息事宁人地劝告道。
哪知白发婆婆并不领情,不屑地说道:“不知羞耻,三个老的欺负一个小后生不说,现在还要乘人之危?”
除了师父之外,“岭南八凶”何曾对人忍让过?刚才已是强压火气“好言相劝”了一句,这婆娘竟然还不买账,殷风立刻怒形于色,喝道:“你这老妇人活得不耐烦了?竟敢管老夫的闲事。再不滚开,便吃老夫一锤。”言毕只手一抖流星锤,往白发婆婆的面门打来。
白发婆婆直立不动,哂笑道:“就怕你力气不够。”
果然,流星锤飞到一半,便软绵绵垂落在地。只见殷风醉酒一般,摇摇欲倒。
“你……你暗中下毒?”殷风惊问。
“想活命早点回去解毒,过了几个时辰就没救了。”白发婆婆一心要吓跑他们。
“老二,不好,咱们走。”殷风信以为真,不敢耽误时间,忙走到邬云跟前,两人一左一右架住嵇电,踉踉跄跄鼠窜而去。
白发婆婆也不追赶,俯身翻过陈文祺,见他面色惨白、气若游丝,身上多处伤口还在流血不止。
“香儿,快捣几株狼芽草。”狼芽草具有收敛止血的功效,白发婆婆为陈文祺的伤口敷上后,总算慢慢将血止住。
白发婆婆让“香儿”砍了两支手腕粗细的竹子,用野藤编织了一个担架,将陈文祺放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抬回茅舍。
白发婆婆将原先敷在陈文祺伤口上的狼芽草尽皆抹去,用烈酒消毒后再敷上秘制的止血药。处理完伤口后,再为陈文祺把脉问诊,始知他内伤甚重,殷风那致命的一锤,已伤及肺腑;而最后的全力一掌,则将体内真元耗尽,如不及时救治,只怕性命堪忧。
陈文祺身体表面有多处伤口,用药必须止血生肌,但腹腔内伤很重,用药又须活血化瘀。白发婆婆从未遇到如此严重而且复杂的伤情,只得苦思脑中的岐黄之术,开了一组既活血化瘀又补气养血的药方,为陈文祺续命。
“婆婆,他有救吗?”看见陈文祺昏迷不醒的样子,“香儿”很是担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性命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康复要一些时日。”白发婆婆答道。
一听没有性命之忧,“香儿”长吁一口气,神情轻松了不少。她拿起“画影剑”问道:“婆婆,您刚才说的什么柳什么风剑,是这把剑吗?”
白发婆婆摇摇头,说道:“垂柳舞风剑。不是剑,是剑招。”
“剑招?婆婆,您还识得剑招?香儿从来不知道婆婆您会武功呢。”“香儿”好奇地问道。
“我为什么不认识?那是我爹爹的独门功夫。”白发婆婆淡淡地说道。
“啊?这么说,他是您……爹爹的徒弟?您认识他?”“香儿”兴奋地问道。
“呸,谁认识他?我爹爹去世的时候,他还没有出世呢。”白发婆婆不屑地说道。
“那又是谁教他的剑招?”“香儿”不解地问道。
“除了柳慕风还有谁?别问了,婆婆心烦。”白发婆婆不快地说道。
“香儿”暗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问。
五个日夜之后,陈文祺终于悠悠醒转。守候在旁的“香儿”一见陈文祺眼睛睁开,连忙兴奋地喊道:“婆婆,快来,这位公子他苏醒了。”
白发婆婆走进来,抓过陈文祺的手腕把了一会儿脉,说道:“脉象和缓,沉稳有力,嗯,还不错。”
“老人家,是您救了我?这是什么地方?”陈文祺记起昏迷前的事情,十分虚弱地问道。
“若不是遇见婆婆,恐怕你早就没命了,都昏迷了五天五夜呢。”“香儿”抢着说道,随后意识到对方是一青年男子,不禁羞得俏脸通红。
陈文祺一听,就要起身答谢,哪知身体毫无气力,只好躺着说道:“在下不能拜谢婆婆,请恕罪。”
“老身救你可不是为了你。”与之前相比,白发婆婆此时判若两人,她冷淡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陈文祺。”
“你师父可是柳慕风?”
“对呀,”陈文祺奇道:“前辈认识我师父?”既然认识师父,必是武林中人,陈文祺便改口称她为“前辈”。
“哼,”白发婆婆没有回答陈文祺的问题,没头没脑地说道:“那就好。安心养伤吧。”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前辈,在下有一事相求。”陈文祺急忙喊道。
“何事?”白发婆婆原地站住并未转身,生硬地问道。
“适才这位……这位姑娘说,在下昏迷了五天五夜,‘家里人’肯定非常着急,可否麻烦前辈和这位姑娘送在下回去?”
“送你回去?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动吗?除非不想活了。”白发婆婆倏然转身说道:“就算你完全恢复了,也不准离开此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竺伴云那小妮子亲自来接你。”
陈文祺一惊,她如何知道师娘的名字?而且似乎对师娘颇为不善。陈文祺想起一个人来,莫非是她?不对,她怎会在这里?为了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试探地问道:“前辈如何认识师娘?”
“这不关你的事,好好养伤吧。”白发婆婆撂下这一句,转身离开了茅舍。
陈文祺苦笑着摇了摇头,对“香儿”说道:“这位姑娘……”
可能是因为婆婆对陈文祺态度不好而有些歉意,“香儿”笑着说道:“别‘这位姑娘这位姑娘’的,我叫寒香,陈公子可以叫我的名字。”
“是,寒香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什么事?你说。”除了病人之外,寒香还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交往,故此言语比较直率,少了许多繁文缛节。
“在下想请寒香姑娘去‘家里’传个口讯,报个平安。”
“你‘家’在什么地方?要是太远的话恐怕婆婆不会答应。”寒香有点犹豫地说道。
“凤凰城,不知离这里远不远?”陈文祺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故此不敢肯定远近。
“凤凰城啊?听说过,离这里怕有六七十里地吧?”寒香显然没有去过凤凰城,随后又说道:“不对呀,听陈公子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在下的确不是本地人,是……是来此有些公干。六七十里不算远吧?”陈文祺希翼地说道,他怕寒香嫌路远不答应。
“我去跟婆婆说说看。”寒香说罢,起身来到茅屋外,与白发婆婆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回到屋内,向陈文祺说道:“婆婆答应我去传讯,但不许我透露你在何处。要不要去?”
陈文祺道:“要去,只要‘家里人’知道我的消息就行。”
“那好吧,明天我早点动身,来去一天准行。”
“能否请姑娘现在就去?多日没有我的音讯,‘家里人’肯定急坏了。”陈文祺恳求似地说道。
“看不出你这人性子挺急啊。不过现在动身没法返回呢。”寒香嗔道。
陈文祺指指床边的“画影剑”,对寒香说道:“你将这把剑带去,若守城门的士兵不让你进城,你就让他们将此剑送去总兵府呈给夏总兵,夏总兵见到此剑,定会安排你在驿馆歇息,明日他会送你回来的。”
“哟,公子是官府的人啊?我可……可……”寒香似乎对官府有些顾忌,一时有些犹豫。
“寒香姑娘,我虽是官府中人,可也是个好人啊。而且,夏总兵也是一个好人,姑娘见着他就知道了。”
“那……好吧。”寒香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不行,香儿,明天你还是自己回来,不要官兵送你,明白吗?”白发婆婆在屋外说道,看来他们的对话婆婆听得一清二楚。
“知道了,婆婆。那我现在就走?”寒香问道。
“去吧。免得他‘家人着急’。”
陈文祺听了好生狐疑,这婆婆一忽儿冷若冰霜,一忽儿又和善可亲,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按下陈文祺在茅舍疗伤不表,单说寒香姑娘拿了“画影剑”上路,约摸走了三四个时辰,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凤凰城外。远远望去,城门口已没有行人进出,她吁了一口气,正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城,忽见路边不远处,有一少女掩面流泪,似是无比伤感。长年跟随白发婆婆一道行医积善,“近朱者赤”,寒香亦是一副侠义心肠。此时见少女伤心哭泣,心里十分不忍,忙走到少女身后,轻抚她的后背,关切地问道:“小妹妹,何事如此悲伤?”
这个少女,正是思念义兄、感物伤怀的沈灵珊。
沈灵珊一见有人“动手动脚”,立即生出无限警惕,本能地向前跨出几步,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及至转身一看,是一个比自己略长几岁的靓丽姑娘,那颗“突突”乱跳的心才稍许平静。
“小妹妹,何事如此悲伤?”寒香又问道。
“我……没什么,突然有点想家了。”沈灵珊掩饰地说道。
“哦,黄昏时看萧条的景色,难免会起思乡之情的。”寒香始知她没有大事,心下释然,温言说道:“小妹妹是住在凤凰城吗?还是早点回城去吧。”说完,就朝城门走去。
沈灵珊看天色渐暗,亦收拾心情,再次望了一眼愈来愈朦胧的官道,跟在寒香的身后,缓步返回。
“过关符牒?”守城士兵一声喝问,惊醒了心事重重的沈灵珊,她抬头一看,原来已到城门口。
“军爷,我没有过关符牒,只有这把宝剑。”
“剑?不行。没有过关符牒任谁也不能进城。”士兵看也不看,断然拒绝。
“画影剑?”沈灵珊惊呼一声,连忙趋身上前,一把抢过寒香手中的宝剑,一看果然是义兄的“画影剑”,她强抑心中的激动,紧张地问道:“这位姐姐,这‘画影剑’从何而来?”
“小妹妹,你怎知道这剑的名字?”寒香大感意外。
“这是我大哥的剑啊。姐姐,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把宝剑的?”沈灵珊的心“噗通、噗通”狂跳,脸上因激动而生起红晕。
“你大哥的剑?”寒香甚是惊诧,忙问道:“你大哥是谁?”
“我大哥名叫陈文祺,你可听说?”沈灵珊愈加紧张。
“咯咯咯……”寒香一听,顿时一阵娇笑。
“这位姐姐,你倒是说话啊,你见过我大哥陈文祺么?”沈灵珊焦急地问道。
寒香止住笑,指着“画影剑”说道:“若非见着陈文祺,我哪来的这把剑?”
沈灵珊喜出望外,一把拽着寒香的手,连连问道:“你在哪里见到我大哥的?我大哥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寒香“噗嗤”一笑,复又凝重地说道:“你大哥受了重伤。”见沈灵珊着急,连忙转口道:“不过没有性命之忧,现正在我家养伤呢。”
沈灵珊一听,顿时热泪盈眶,也不管与寒香是生是熟,竟伏在她的怀中大放悲声。
寒香轻轻拍着沈灵珊的肩头,说道:“小妹妹,你怎么又哭了?”
沈灵珊抬起头,掏出手绢擦干了眼泪,娇羞地说道:“我没哭。”接着拉住寒香的手道:“姐姐,我们不进城了,走,回‘家’去。”
“现在?不行,有六七十里地呢。再说,婆婆不准姐姐带人回去的。”寒香为难地说道。
沈灵珊玲珑剔透,这等事情难不倒她:“婆婆不准姐姐‘带人’回去,‘那人’就不能暗中跟着姐姐回去?姐姐,你跟我来。”说完,拉着寒香就往城里走。
这几天沈灵珊早出晚归,守门士兵都已知道她是总兵大人的客人,因此也毋需查验号牌,直接放两女进了城。
“小妹妹,你刚才不是说要‘回家’的吗?怎么又进城了?”寒香不解地问道。
沈灵珊得到陈文祺平安的消息,心情大好,见寒香问话,便答道:“姐姐不是说很远吗?而且姐姐走了大半天的路,一定累坏了吧?我们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两全其美?怎么两全其美?”
“姐姐别问那么多,到时就知道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沈灵珊与寒香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女孩子之间容易混熟,堪堪来到驿馆门前,两人已熟络得似闺蜜一般。
两人来到驿馆,沈灵珊老远便喊道:“黎大哥、任大哥,我大哥有消息了。”
黎、任正准备明日一早去鄂托克,一听有陈文祺的消息,不禁大喜过望,急忙问道:“公子,陈师弟他在哪里?”
来凤凰城后,沈灵珊便恢复了女儿的装扮,但黎、任二人习惯成自然,一时没有改过口来,故此仍然称她为“杨公子”。他们之间觉得稀松平常,却把寒香闹得百思莫解:明明一个仙姿玉色的红粉佳人,怎的叫她“公子”?其实这是寒香自小僻居深山、读书甚少,不知古时男女皆可称之为“公子”,即便沈灵珊没有女扮男装这码事,也是可以称之为“女公子”的。
沈灵珊拉过寒香,说道:“在她家里。”
“她家?”黎远老成持重,生怕消息不真,质疑道:“就凭她一句话?”
寒香顿时俏脸绯红,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
沈灵珊连忙替她解围:“黎大哥您看,这是大哥的‘画影剑’,如非大哥在她家,即便寒香姐姐拾到这把剑,也不知它是大哥的啊。再说了,寒香姐姐是准备去见夏爷爷的,她为何要骗咱们?”
黎远见到陈文祺的佩剑,又听沈灵珊说的在理,很快打消了疑虑,忙抱拳向寒香赔礼:“黎某口不择言,请寒香姑娘恕罪。”
寒香闻言更是大窘,娇羞地说道:“黎大侠言重了。”
沈灵珊连忙转移话题,对黎远说道:“黎大哥,我与寒香姐姐连夜‘回家’,请您禀报夏爷爷,以免他老人家担心。”
“那怎么行?你两个女孩儿连夜赶路,要是遇见个什么……什么猛兽,那还了得?这样吧,师弟你陪她们先走一步,我去禀报夏总兵,随后就到。”
任思未及答应,寒香急得连连摇手,说道:“不行,不行,婆婆知道我带你们去,要被她骂死的。”
任思笑着说道:“到家后,寒香姑娘先进去,我们在外面等一会儿,你婆婆以为我们是暗暗跟踪而至,她不会怪你的。”这话与沈灵珊说的如出一辙,寒香不得不信。而且她私下认为不要人家去探望自己的兄弟,也有些不近情理,故此没再做声。
黎、任在驿馆盘桓多日,与驿丞早已熟识。当下,任思找到驿丞,言明借几匹马用用。驿丞二话不说,领着他们来到马厩,任思牵了一匹高大的黄骠马,又帮沈灵珊和寒香选了两匹稍矮的牝马。
寒香大惭,哪敢伸手去接缰绳?她嚅嗫地说道:“我……不会骑马。”
任思哑然一笑,说道:“都怪我,没想到这一层。”随即商量似的问道:“那么,杨公子与寒香姑娘共乘一骑?”
沈灵珊素手连摇,面有难色:“不成,我一人乘马或可勉强,若是再带一人,可就寸步难行了。任大哥,不如你带寒香姐姐吧。”
任思一听,向寒香偷偷望了一眼,不料寒香正好也望向自己,两人目光一接,立刻窘红了脸颊,赶忙别过头去。
一旁的黎远“哈哈”一笑,说道:“江湖儿女哪有许多避讳?事急从权,寒香姑娘还是上师弟的马罢。”
寒香羞羞答答,在沈灵珊的帮助下,跨上了马背,坐在任思的身后。自小至大,从未与异性有过身体接触,这时两人紧紧挨在一起,虽然隔着衣衫,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与脉息,双双身子同时一颤,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任思才慢慢回过神来,他感觉到寒香正在极力向后倾斜,想与自己脱离身体的接触,一时不知如何才好。如不抱住自己,马儿奔跑起来,必定要将她摔落下去;如让她抱住自己,又未免有些轻薄之嫌。
无奈之中,对黎远说道:“师兄,找根粗一点的绳子给我。”
黎远立时会意,回到房中,找出一根拇指粗的麻绳递给任思,任思接过来捆在腰间,然后对寒香说道:“寒香姑娘,请抓紧我腰间的麻绳,不要松手。”
寒香心头一甜,想道这人倒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遂依言双手抓住绳子,避免了肌肤相接的尴尬。
沈灵珊抿嘴一乐,踩着马蹬跨上马背,向任思说道:“任大哥,我们走。”说完双腿一夹,率先冲出马厩,向城外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