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姜楠初的生活一切如常,关于那天的事,姜楠初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象傅泽楷所说的那样,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且他也确实做到了,而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结果吗?
这一天,姜楠初正坐在电脑上下订单,电话铃响起,拿起电话,却是傅泽楷的声音。
“katherine,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然后就挂了,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只有他一直都叫她的英文名字。
姜楠初又一次来到了傅泽楷的办公室。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接电话,总经理就是总经理,日理万机,姜楠初好象每次都能遇到他接电话。
看见姜楠初,他作了个手势让她坐下,继续讲电话。
幸好电话并没有讲很久,一旦和这个男人处于同一空间,姜楠初就会担心发生什么失控的事情。
傅泽楷低下身子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姜楠初,打开一看,原来是照片。
每张照片上都有姜楠初!虽然拍照的技术不是特别好,但一眼便看得出来,拍照的人是一直聚焦在她身上的。
姜楠初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一眼傅泽楷。
“在美国诺克斯维尔工厂拍的。”他一向有读懂姜楠初心思的能力。
姜楠初更加一头雾水了,在那个工厂拍的又如何?照片上的她正在工作中,完全不具备上八卦头条的条件。
傅泽楷把身子往前靠了靠,正对她的眼神,面无表情地说:“这是michael拍的。”
姜楠初不吱声,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只要不提那天的事,她还是可以基本上做到平静平和的。
“你知道吗?他很喜欢你,还专门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傅泽楷接着说。
姜楠初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紧抿着嘴唇,继续保持沉默。心想别人喜欢我也不关你的事。
面对姜楠初的沉默,傅泽楷想了想,斟酌字句地说:“其实michael是个不错的人,条件也好,你不妨考虑一下”,顿了顿,又继续:“当然,前提是在你没有男朋友的情况下。”
姜楠初突然笑了起来,问:“这些照片我可以拿走了吗?”
傅泽楷点点头,说:“本来就是michael叫我转交给你的。”
姜楠初站起身来,礼貌地点了点头,依然是一脸笑容:“我会考虑的,谢谢领导的关心!没其它的事儿我就走了。”说罢不理睬傅泽楷错愕的表情便转身而去。
姜楠初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
这是一幢十五层的房子,姜楠初租住的是七楼的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套间。房东全家移民加拿大,但仍然保留了在这座城市的房产,说是备今后回国时之用,当时租给姜楠初时,大概是看她表情凄然脸色憔悴,对她甚是大方,不但房租公道,连房内的所有家电家具也免费提供给了她。
七楼的高度并不是十分高,但也足够观赏到许多平日里看不到的风景。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惜姜楠初仍是不能让自己完全融于这个城市,当初不过是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想不到自己却在这里一呆就是四年。
苏严,苏严,想来你已经忘记我了吧。姜楠初在心里默默地想。有段日子她没有梦见苏严了,时间果真是最好的疗伤药,五年了,再想起他时,心痛的感觉已经淡了许多。这个世界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没有了她,他应该也会过得好好的,更何况是身边还有一个死心塌地爱着他的女人。想到这里,姜楠初闭上了眼睛。
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姜楠初的沉思。
拿起电话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想都不想姜楠初直接挂断。刚转身,电话却又响起,一看,还是那个号码,再挂。现在借着电话推广业务的人太多了,姜楠初不想浪费别人的金钱和自己的时间。
电话又执着地响起,有种誓不罢休的意思。姜楠初想了想,摁了接听键,但并不说话。
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傅泽楷。怎么不接我的电话?”他的声音里透着恼火,估计敢这么嚣张地挂他的电话的人并不多,但这怪不得姜楠初,她哪里知道那是领导的号码。
这个人还想怎么样?难道还非得把她姜楠初卖给美国佬吗?姜楠初咬咬牙,闷闷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电话。”
“你下楼来,我在楼下等你!”依然是总经理的派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姜楠初愣了一下,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九点半了。
“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你放心,我会一层楼、一层楼地问到你的房门口的!”傅泽楷的声音沉沉的,似乎很生气。
话已至此,姜楠初只好说:“你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就下去!”
傅泽楷坐在车里,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姜楠初这个名字,他在心里念了无数遍,每次都是恨得牙痒痒的。一个星期前他跟姜楠初说了michael的事,但后来才发现姜楠初明显是在敷衍他,这个女人在清醒的时候总是会用一层膜把自己包裹起来,你只能看到她,却不能触摸得到她。
就在昨天,于璐给他打电话了,说和傅严又大吵了一架,原因无它,还是因为傅严对她的漠视和冷淡。原本夫妻之间吵架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但昨天他第一次从小璐的嘴里听到姜楠初的名字,只是一句话他就可以想象得出姜楠初的杀伤力。
“她一直夹在我们中间,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小璐哭着说。
姜楠初准时地在五分钟后下了楼。
傅泽楷的车停在楼下,他正坐车里抽烟,眼睛平视着前方,脸色似乎有点憔悴。
姜楠初敲了敲车门,并不打算上车。傅泽楷转过头来,看着她,神情怪异,然后侧身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姜楠初盯着她,仍然不打算上车。
“上车!我有话要说!”傅泽楷的表情很严肃。
其实姜楠初一向不卖这种口气霸道的人的账的,但遇上了傅泽楷,很多事都例外了。
姜楠初无可奈何地上了车,现在似乎有必要考虑另谋工作的事情了,她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男人,有时候总是公私不分的。不知为什么,他的表情让姜楠初有几分害怕,这时候来找她虽然有点说过不去,但他看起来绝对不像追求女人的样子。姜楠初反省了自己这几天的工作表现,没发现自己做过什么影响公司业绩的大事。
车子一路狂奔,似乎被傅泽楷的怒气所感染了。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开到了郊外,一声急刹之后停住了。
傅泽楷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姜楠初看他不说话,只能以沉默应对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傅泽楷总算说话了。
“怎么样,我上次跟你说的michael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姜楠初想不到他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居然是为了这个问题,看来他这个总经理当得还真的是很闲。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说:“考虑了,不过还没考虑好……”,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让傅泽楷气结的话:“这…好象是我个人的私事吧?”
傅泽楷不难听出她语气你的揶揄之意,怒极反笑。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只是想辩解一下,但一句话出口却说得有点不伦不类的。
傅泽楷皱了皱眉头,转头盯着姜楠初,看着她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他看出了她的不在乎,还有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抵触,嗯,就是这个,已经足够把导火线点燃了。
“你总是这样吊男人的胃口,是吗?”
这句话对姜楠初而言,无疑是具有杀伤力的。不管怎么样,也许别人可以这么说她,但她想不到这话是出自他的口里。
姜楠初愣在那里,一时间新愁旧恨全都涌上心头,眼泪却流了下来。
她这完全是咎由自取,为什么要这么不设防地上了他的车,为什么要这么不设防地回答他的问题,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她忘不了的似曾相识的脸吗?她凭什么要求他不能伤害她?人家是总经理可以欲取欲求,她算什么?只是一家公司里的小职员,没有显赫多金的家世,她拿什么来要求眼前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她凭什么对这个男人寄予原本就不应该有的希冀?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姜楠初来不及多想,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急急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现在的她只想远离这个男人,以及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车子,或者是他的味道。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可以远离这个世界。
尽管夜色已晚,路上行人不多,但还是不时有人从她身边经过。
姜楠初急急地走着,忽视路人的注视,这样的情形让别人侧目也是正常的。眼泪拼命地往下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使劲地吸着鼻子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曾几何时,她也象今天这般在路上流着眼泪奔跑着。原来她并不象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坚强,只是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如此溃败。
傅泽楷没有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一句话会让她有如此大的反应,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楠初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了。
但开着车没用多久他就追上了她,看着她的背景轻轻地抽动着,想是在极力地忍住不哭。手却不断地抹着眼泪,在路人异样目光中拼命地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傅泽楷的心里突然轻轻地抽痛了一下。
原本他是想地狠狠地教训她一顿的,她凭什么这么傲气,凭什么可以那样伤害了别人又一走了之,又凭什么可以那么久地占据一个人的心。但看到这样哭泣的她,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想伤害她。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发现,傅泽楷苦笑了一下,自己就这样陷进去了,不过现在才发现已经太迟了!
黑色的车在姜楠初旁边停了下来,姜楠初视若无睹,脚下的步伐依然急促。
没有办法,傅泽楷只好停下车,走下来追上了姜楠初。拉住了她的手,但接下来却被她狠狠地甩开,再次拉住,这一次姜楠初没能甩开他的手。
“对不起,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傅泽楷低声地道歉,仍然握着她的手。
姜楠初抹了一下眼泪,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她:“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吊不吊男人的胃口关你什么事?”虽然脸上泪痕尚在,她的话里仍然有浓浓的□□味。
傅泽楷一下子词穷了,嗫嚅着,是啊,关他什么事?这个女人象女巫一样在别人的心里占据了自己的领地,然后便不闻不顾地甩手而去,他能对她说他是因为打抱不平而这样的吗?即使是这样,他用什么立场来跟他说?因为他是傅严的哥哥吗?不知为什么,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就是傅严同父异母的哥哥,至少现在不想让她知道。
“ok,我承认,其实是我本人想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话一出口,傅泽楷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姜楠初的身子震了一下,转过身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然后用平静的口气:“不管我有没有男朋友,我想…我都不适合你。”最后这几个字说得很轻,但却有一种决绝之意。
一向自视甚高的傅泽楷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表白会落到如此下场,姜楠初的答复并不失礼,但却让他如坠深渊。他何尝听不出来她口气里面的决绝之意,非但不给他任何机会,她甚至不想给自己机会。在美国时那个在酒店的夜晚,那个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呢喃着不肯松开的女孩,于他而言,难道真的只是昙花一现?
“那么,至少给我一个理由?我真的那么差劲么?”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