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父王选择的人,即便不适合管军务,至少会有点脑子,没想到你会这么蠢。”李高烈说。
“你最拿手的兵器是一双雷神锤,最喜欢的打法是以力降十会,骨子里喜欢战场的厮杀。不过你表面上骄狂易怒,其实很擅长观察细节,也很喜欢阴人,例如狼族的兀猪儿,就是自以为聪明的设了个埋伏在燕阳关外十里,单骑邀你出战,结果直接被你很没风度的下令乱箭射杀,估计这家伙到地下会骂你不讲道理,却不知道那支伏兵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看他就像看一个小丑,连陪他玩的兴趣都欠缺。”陈定国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如果多说些话能让你多些信心的话,我有这个耐心多听一会。不过鉴于你说的话有点意思,我会对你更加重视。所以,你有可能会死。”李高烈面无表情的说,不过最后一句说的很轻,唯有二人听得见。
陈定国嗤笑了一声,“我如此了解你,而你连我何方人氏都不知道,你又哪里来的信心可以稳操胜券呢?”
李高烈伸出右臂,弯曲平放在胸前,左手伸出三个指头。
这在燕地,表示让对手三招,即这三招里李高烈只会防御,并不主动进攻。大家都很习惯这一幕,因为世子与人比试,一般都会让出十招左右,今日只让三招,已经显出足够的重视与尊重。
陈定国同样伸出右臂,左手握拳,松开,再握拳。
“什么意思?”李高烈不解。
“让你一百招。”陈定国说道。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定国的神情中没有嘲讽,挑弄,很是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场下一片哗然。
梨木岚望着那个淡然的身影,表情平静,实则很紧张,万一李高烈拼着受罚含怒杀人,这里没有能拦得住他的人。
李高烈咧开了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却让场间人不寒而栗。
李高烈不再言语,递出了他的一拳。
这一拳很简单,也很自然,不拐弯抹角,不花里胡哨,就这么笔直的伸过来。
这姿势就像好友间开了玩笑,捶对方胸口一下。
问题是二人并不是面对面,而是隔了十多丈,这一拳打过去,好像是在捶空气。
李高烈会传说中的隔空击物么?
当然不会,所以当他的拳展开到一半的时候,腿开始动了。
这拳很简单,但当速度到了一种骇人的程度时,这拳就变得很不简单。
一个石子的重量微不足道,但当它从山峰坠落的时候,可以轻松的砸穿钢盔。
场间出现了一条灰线,细小的尘埃伴随着脚步带来的疾风,形成一个个微型的风暴。
人们看不清灰线中间的情景,因为那只是残影,不过人们可以看到风暴尽头的那个人。
陈定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雕塑,很快就要被狂暴的海浪拍碎。
在风暴距离他还有三丈的时候,他伸出了左拳,并对前方锤了一拳。
众人不解,就算看灰线,也知道李高烈离他还有三丈远,难道他也学会了捶空气?
答案很快揭晓,因为陈定国飞了出去,落在十丈外的位置。
“你果然很阴,前面的速度还不是你的极限,到最后三丈再次提升,想利用视觉的惯性给人意外的打击?”陈定国说道。
李高烈看着陈定国,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不代表他会停下攻击思考为什么陈定国能看出来,他紧接着递出了下一拳。
狂风拍打着落叶,李高烈拍打着陈定国。
众人看着在空中一次次起飞的陈定国,有人满意,有人怜悯,有人担忧,还有些人已经不忍再看下去。
“我觉得很奇怪。”徐盛达看着灰尘飞扬的场面,问燕王,“这么久了,你一点不担心那个人真的会被你儿子打死么?”
“我也很奇怪,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没被我儿子打死呢?”燕王看着那个至少看起来处境凄惨的年轻人,若有所思。
李高烈又一次打飞了陈定国,嗤笑一声,“你打算像个乌龟一样被打到什么时候?”
“打到你打不动为止。”陈定国说道。
李高烈无话可说,因为这句话很无奈,让人很无奈,就像个无赖说的话。
这种无耻的话从这个气度儒雅的年轻人口中说出,李高烈感觉受了内伤。
所以他决定不说话,继续打。
不过当他继续把拳头递到陈定国胸前时,陈定国突然做出了一个不同之前的动作。
说是不同,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之前是左拳,这次陈定国换成了右拳。
只是陈定国的腰不易察觉的极速抖动了起来,如果有人此时脱下陈定国的衣服,会发现他上半身的肌肉在以一种奇特的节奏波动,源头在腰腹,尽头在右臂。
在两拳接触之时,陈定国的右臂衣衫尽裂,右臂如同沸水煮过一般,异常通红。
还是飞了出去。
不过这次不是陈定国。
场下起初平静,然后寂静,最后像是沸水一般,众人脸上挂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徐盛达看着躺在地上昏了过去的李高烈,脸上虽然不像众人那么惊讶,心里仍然有种戏剧般的荒诞感。
“烈儿打得太猛了,所以输了。”燕王说道,“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光热不可逼视,但燃料终究有耗完的一刻,那时候一盆冷水就能浇灭。”
“可刚才那一拳,世子并没有太大的颓势,威势与开始相差并不大。”徐盛达依然不解。
“拳力差不多,但是心已经懈了,所以拳风也就有了破绽,更重要的是,陈定国的那一拳比之前强了太多,掐的时机也很准,烈儿发现的时候,拳已经收不回了。”燕王说道。
“难道陈定国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徐盛达震惊的说道,“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挨打这么久呢?那一拳的威势,对上世子巅峰状态也不遑多让甚至略占上风。”
“我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或者说一开始都不相信这件事,他说过,要让一百招。”燕王看着场间此刻那个万人瞩目的白衣身影,忍不住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让我感觉自己都要老了。”
那一日,陈定国一袭白衣,走马挂帅黑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