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屈氂见时机成熟,率先行动,前往甘泉宫添油加醋。正好与武帝派去传召太子的人打了个照面,顺便拦下他,并吓唬道:“你现在去太子殿下那里,只有死路一条!”然后劝他折返甘泉宫,一同对武帝谎称:“太子殿下起兵谋反了!长安城大乱!”
至此,武帝深信,太子用巫蛊之术诅咒自己,东窗事发后,为了逃避罪责,发兵谋反了!
再者,江充死了,没有人再给他炼制丹药,这就意味着长生不老梦就此破灭,种种打击之下,武帝怒不可遏,下达诏命给刘屈氂:“围剿叛逆,平乱长安!”这个差事,原本是江充留给自己的,没想到命短,无福消受,被刘屈氂捡了个漏。
刘屈氂手持诏书,带兵与太子对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一百二十年前的秦朝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一幕,赵高手持诏书赐扶苏自尽,结局是扶苏哭着走入内宅奉诏,胡亥继位,秦朝二世覆灭。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为了避免悲剧再次重演,太子拒不奉诏,并告令文武百官:“父皇因病困居甘泉宫,多日杳无音信,恐怕已生变故,奸臣趁机叛乱,本宫今日便要拨乱反正!”于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士气高涨,正面进攻。却万万没有想到,刘屈氂手中的诏书,是武帝亲盖的玺印,货真价实!
刘屈氂本是文官,没有作战经验,指挥不当,接连败退,差点被太子的人马活捉,连官印都跑丢了。太子手中本就兵力不足,一番交战又损伤小半,三辅禁军没有武帝的圣旨谁都动不得,只能派人手持符节,征调长水和宣曲两地的胡人骑兵,以备不时之需。
姜还是老的辣!武帝听闻后,立刻从甘泉宫起驾,返回长安城,率先掌控皇宫兵权,然后调动三辅禁军,昭告文武百官宣布太子谋反,并派人迅速前往长水和宣曲,变更符节。起初,大汉的符节为赤色,武帝在新的符节上加黄缨以示区别。于是,太子调兵失败,但是,听闻武帝安然回宫,正要前去解释缘由。
谁料,刘屈氂重整兵力,联合三辅禁军包围而来,根本不会留给太子再见武帝的机会。太子寡不敌众,一路败退,来到覆盎门,守卫田仁不忍太子冤屈而死,便打开城门放他离去,而自己却被处以腰斩之刑。
武帝下令罢免早朝,文武百官一律不见,不给任何人求情的机会,并下诏,凡是跟随太子发兵的,一律按谋反罪灭族,一时间长安城血流成河。然后派兵包围太子府,将皇后禁足椒房殿,收回玺印和绶带。
“皇后娘娘,皇上怎么变得如此人情凉薄?”舜英为皇后的境遇感到悲愤,但她能做的只有追随皇后而去。
“不是皇上变的人情凉薄,是作为帝王本就人情凉薄,天家无父子,更无夫妻,太子和本宫的生死存亡,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早已心灰意冷的皇后,知道太子在劫难逃,自己了无生趣,做好了以死明志的打算,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
嫣然四季,光华流转,经过偶然的风景,历过不期的风雨,遭过无常的世事,遇过凑巧的瓜葛,好好坏坏涣涣然流经肺腑,沉淀成心底无言的素故。皇后卫子夫,身驻汉宫四十九载,入主椒房三十八年,一条白绫就轻飘飘的结束了生前尊荣,身后丧礼更是潦草不堪,武帝下令盛以小棺,葬在长安城南桐柏亭。
“皇后卫氏,温良贤淑,品行端庄,恭敬修身,克进勤勉,以椒房之德,引宫闱和睦,育一子三女,嗣宗祠之祚。是故,虽无佐君之功,却有内助之劳。其胞弟卫青奇袭龙城,拉开抵御匈奴反败为胜的局面,七战七捷收复河套,漠北大战击溃单于。其外甥霍去病一句‘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响彻千古,河西之战终平夙愿,直取祁连封狼居胥。此二人生前皆为汉室殚精竭虑,戎马天涯,立下不世之勋。是故,虽无推贤之举,却有引贤之绩。臣等请愿,国丧之礼,厚葬皇后,入殓皇陵,永享宗庙!”朝中大臣纷纷联名上书,也丝毫未能改变武帝的心意,当然,为太子求情更是无功而返。由此可见对于太子谋反一事,武帝的戒备心有多重。
正当群臣忧心、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壶关三老令孤茂跪在建章宫外,将一道为太子讼冤的奏折递到了武帝面前:“巫蛊之事,震惊天下,太子殿下身陷其中,臣感万分痛惜。于公,太子殿下乃我大汉储君,承继万世大业,肩负宗庙社稷,皇上岂能听信小人片面之词,而不给太子殿下陈情的机会,臣斗胆猜测,江充等人有意谋害太子殿下,还望皇上明察秋毫。《诗经》有云:‘绿蝇往来落篱笆,谦谦君子不信谗。否则谗言无休止,天下必然出大乱。’于私,太子殿下乃皇上嫡长子,请您以一个父亲的立场,为太子殿下设身处地想一想,进不能面见皇上,退则被乱臣陷害,独自蒙冤,无处申诉,无奈之下,子弄父兵,皇上岂能令外人以武力胁迫太子殿下至出逃的地步!恳请皇上听听太子殿下的解释,不要过分苛责。臣冒死进谏,待皇上圣裁!”
高祖皇帝在位之时,曾令人举荐德高望重的老者,每县一人,与县令、县丞、县尉,共同治理地方,人称“三老”,武帝继位后设立察举制度推荐人才,便将这一传承继续发扬光大。壶关县历史悠久,人杰地灵,壶关三老令孤茂原本任职朝堂,是赫赫有名的儒学大家,年老久病,思乡心切,武帝准其荣归故里,颐养天年。虽然身在乡野,听闻朝中巨变,不远千里赶来上书,让束手无策的满朝文武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果然,武帝看完奏折,亲自接见了令狐茂,然后命人将他安送回壶关县。但是,并没有要停止追捕太子的意思,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