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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权谋之错位绝恋 第一章 风起于青蘋之末

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

仿佛这一年的秋天来的格外早些,七月底的半晌日头下,微风里竟夹带着一丝莫名的凉意。长乐宫长信殿前,宣帝亲手栽植的那株梧桐枝叶苍翠,栉风沐雨半载时光,还未来得及尽显葳蕤秀颀的姿态,就要奔赴向逐渐枯黄零落的命运。若是草木有心,想必也不甘心。树下放置的那副石桌凳,一半乘凉荫中,一半沐浴阳光,分隔的刻意又显眼。

太后如往常静默的伫立在旁,以一贯的云淡风轻的面容仰对苍穹,试图为自己掩藏的翻江倒海的心事问出一个答案。当然,在遭受了命运的诸多刁难之后,她已经不再也不敢指望老天的眷顾。

长乐宫管事宫女百灵,寸步不离,欲言又止,作为太后的陪嫁丫鬟,自幼一起长大,共同经历了生命中的一切好好坏坏,主仆身份之下还有相依为命的情分。眼下不得已的非常手段将会造成今后怎么样的孤寂境遇,太后了然于心,百灵感同身受。

长乐宫管事太监唐满,三步并作两步走,赶着时间回来复命:“启禀太后,一切安排妥当!皇上的车驾也快到宫门口了!”

自从先帝薨逝,她就从椒房殿移居到长乐宫,身份由“皇后”变成了“太后”,尽管已经两载有余,偶尔还是会不习惯“太后”这个头衔,毕竟和自己十八岁的年龄联系在一起太过突兀,但那又如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习惯这种不习惯,一霎的恍惚过后,从容的吩咐道:“知道了,记住哀家先前的交代,下去吧!”

“诺!”唐满退至一旁候命。

未央宫管事太监杨福,一边着急忙慌的往宫门口跑去,一边愁容满面的嘀咕着:“林美人近来深得皇上宠爱,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这还是独一份,咱们皇上的眼光还真是又挑剔、又精准,难得看得上谁,但凡看上了谁,就一定是人美、心善、温良、淑德!摊上这样的主,也是奴才们的好命!可谁知这么个好端端的人,冷不丁的说没就没了,连个明确的说法都没有,哎!可惜喽!亏我还发愁该怎么跟皇上禀报这回事,现在可倒好,太后专门派唐满传达谕令,要我第一时间向皇上禀报详情,不得延误,横看竖看怎么看,都像是存心激怒皇上,太后一向处置得宜、从不多事,这么做是何用意呀?想请皇后娘娘解围也来不及了,这下有我的罪受喽!”

宣帝的车驾一进宫门口,杨福赶紧迎上去行礼:“奴才恭请皇上回宫!”

宣帝有些诧异的问道:“朕此番微服出巡,临行前交代了不让接驾,杨福,你为何还等在这里?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着急禀报?”

杨福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回答:“启禀皇上……林……林美人……昨日薨了!”

“什么?朕走时还好好的,这才几天,怎么会这样?”宣帝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这……因为……”

“快说!”

“林美人冲撞了太后,被削去位分关进暴室,然后服毒自尽了!”杨福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悄悄撩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听到与太后有关,宣帝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的五味杂陈。跟在一旁的羽林尉李成蹊,有多年宫中当差的经验和天生敏锐的直觉,以旁观者的视角迅速意识到,离开的这几天宫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以太后的脾性断然不会置人于死地。

宣帝努力压抑着情绪问道:“现在……人在哪里?”

“七窍流血,面目全非,太后已经命人抬出宫去,寻了处安静的地方葬了!”杨福简明扼要的禀报清楚,总算完成了太后的谕令,带着更深的恐惧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

李成蹊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面千思万虑,作为宣帝的知己,他猜得到宣帝接下来的举动,作为太后的故交,他也相信太后会有应对的办法,只是想象不到然后会怎样呢?还是说……太后出手就没打算有然后?

听到如此凄惨的死状,宣帝忍无可忍,悲愤交加的命令道:“摆驾长乐宫!”

长乐宫是太后的居所,当然不是谁都可以去的,恭送宣帝离开,李成蹊陷入矛盾的思量中,他希望太后、宣帝还有一切,回到该有的样子,却又忍不住为此遗憾。

百灵惶恐不安的左顾右盼,一转头看到不远处宣帝正气急败坏的走来,杨福弓着身子跟在后面,一副大祸临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百灵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急忙提醒太后:“皇上来了!”

太后顺着百灵的视线望去,略有几分醋意的打趣说道:“看咱们皇上这架势,是找哀家兴师问罪来了,倒是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快些,林美人果然是皇上放在心上的人!”说着转身走进大殿。

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内,但百灵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太后,非如此不可吗?”

太后笃定的回答:“既打算将计就计,又岂能节外生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然后坐在正位之上,长舒一口气,准备主导一场精心筹谋的戏。

“皇上驾到”的通报还未喊完,宣帝已经迈过大殿的门槛,随即一声怒喊:“全都退下!”

一众太监宫女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这从天而降的龙颜大怒吓得瑟瑟发抖。太后微微点头示意,百灵带领众人掩门退下。

太后故作镇定的先发制人:“皇上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竟全然不顾礼制,擅闯哀家的长乐宫不说,难道连请安也忘了吗?身为一国之君,行事如此莽撞,成何体统?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为什么这么做?”宣帝丝毫没有理会太后冠冕堂皇避重就轻的话,开门见山的索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皇上之言所谓何事?”

“太后何必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