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走出殿门,不偏不倚的撞上了端茶而来的小宫女,打翻了食案,摔碎了茶杯,吓得她扑通跪地,磕头向太子认错求饶:“奴婢冒失,请太子殿下责罚!”
“无妨!起来吧!可有烫伤哪里?”太子宅心仁厚,一向优待下人。
见太子没有责怪,小宫女这才晃过神来,意识到滚烫的茶水泼在了衣袖上,强忍着灼热的疼痛,将胳膊背在身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低头回道:“有劳太子殿下费心,奴婢没有……”
“别躲躲藏藏了,本宫都看到了!”太子说着拉过她的胳膊,只见手腕处通红,并冒起数个水泡,不由得自责道:“本宫一时仓促,连累你受苦了!”
“是奴婢笨拙!多谢太子殿下垂怜!”
“什么事惊扰了太子殿下!”舜英闻声赶来。
太子急忙说道:“舜英,你来的正好,本宫步履匆忙,撞翻茶水烫伤了她,快让太医给她瞧瞧!”
“太子殿下放心,一切交给奴婢,切莫误了出宫的时辰!”舜英一边检查小宫女的伤势,一边提醒太子。
“对!对!”太子疾步离去。却不知道这原本体恤下人的举动,被隐藏在暗处的耳目告知苏文与江充,移花接木添枝加叶,散布谣言恶意中伤,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回事。
久旱未雨,加之入伏在即,日头燥烈,武帝食欲不佳,睡眠又差,身体十分虚乏,越来越倚赖江充所谓的灵丹妙药,并吩咐苏文:“加紧置办,五日后前往甘泉宫。”
“诺!”苏文应声后,按照提前与江充商量好的计策,准备诬陷太子,可心里又没有底气,脚步迟疑进退不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武帝发现端倪,不耐烦的说道:“你有何事啊?这般心浮气躁,晃来晃去,看的朕眼花!”
苏文只好豁出去了:“皇上,近日宫中有些不好的言论,怕惹皇上生气,不敢上报,但又事关太子殿下,不敢不报,奴才实在忧心!”
“哦?是何言论?”
“宫中都在传……太子殿下……在皇后娘娘的椒房殿……调戏宫女,因此差点误了出宫的时辰!”苏文硬着头皮说出早已编造好的谎话。
“一派胡言!”
苏文吓得不知如何应对,就怕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参见皇上!”江充不早不晚的赶来。
“爱卿免礼!”武帝见江充手捧丹药,火气消了一大半。
江充服侍武帝吃下,伺机问道:“方才皇上因何而怒,莫非是为太子殿下……”
武帝惊讶的问道:“爱卿也知晓此事?”
“臣略有耳闻!”江充假装事不关己。
内庭之事传到了外臣耳中,就不只是宫里的闲言碎语这么简单了,武帝觉得有些难堪,决定彻查,于是吩咐苏文:“传太子,朕要亲自问问怎么回事!”
“皇上,不可!”江充及时拦下,“仅凭片面之词便质问太子殿下,既有损皇上和太子殿下的父子之情,又有损太子殿下的名声啊!若要查明真相,臣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武帝深感江充用心良苦,便依照他的办法,传宫门侍卫问话,侍卫如实回答:“谒见皇后娘娘之日,三位公主殿下先行离去,良娣娘娘、皇孙殿下及王夫人紧随其后,太子殿下行色匆忙,在宫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单独而行。”
武帝不免有些局促,想要继续追查,又怕坐实了太子的污名,想要就此作罢,又怕冤枉了太子的清白。
江充、苏文煞费苦心的挖好了坑、布好了网,自然不愿功亏一篑,相互使了个眼色,开始煞有介事的为太子说情。
“皇上,这当中怕是有什么曲折,羁绊了太子殿下,才会功夫吃紧……”
“是啊,侍卫之言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者,皇后娘娘一向治理后宫严谨,决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何况就在椒房殿……”
“不如传椒房殿的宫女……”
“此事还是先不要惊扰皇后娘娘的好……”
江充、苏文苦口婆心的说动了武帝,秘密传召了椒房殿的几个宫女问话,大都言语相当:“见太子殿下与宫女惠遥举止暧昧……”
经过多方求证,武帝气恼交加,将书简掷地,勃然怒喊:“给朕传太子这个混账东西来!”说完呛咳不止,苏文赶紧端茶伺候,并且念叨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上可否听臣一言!”江充再次及时拦下。武帝稍稍平缓,摆手示意他说下去。
“太子殿下调戏宫女之事纵然属实,亦是无足轻重之错,过些时日言论散去,便不会有人记得了。太子殿下毕竟尚在壮年,血气方刚,皇上何必责备求全,若是闹得人尽皆知,置太子殿下颜面何存,置皇后娘娘颜面何在!切莫因小失大!”江充明白子虚乌有之事经不住推敲,若想蒙混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太子解释的机会。
武帝平心静气的想了一下,说道:“爱卿言之有理,为了顾全大局,也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放任不管,岂不纵容成性,还是要给些适当的惩处,以告诫太子斧正举止。”
“皇上若是怕姑息太子殿下,不妨换一种方式点悟,既可保全面子,又可保全情分。”江充见机行事,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次日,精挑细选出十名容貌姣好的宫女,由苏文领往太子府,其中包括被太子打翻茶水烫伤的惠遥。在向皇后要人的时候,苏文只是解释道:“皇上为太子府增添宫女十名,听闻惠遥曾得太子殿下恩遇,想必会尽心尽力,故而选在其列,此事还要经皇后娘娘应允。”皇后以为武帝此番为太子府增添宫女,是为王夫人怀有身孕一事,自然是无不应允。
太子也是如此以为,未作他想,欣然接受,见到惠遥格外关切,还亲自询问了伤势。惠遥自知在宫中当差不比别处,稍有差池就可能被罚去暴室,或是挨一顿皮肉之苦,甚至小命不保,亏得那日撞上的是太子,有幸免受责罚,所以感恩戴德,此后便在王夫人身边尽心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