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丞嘉有力无气道:“我能请你闭嘴吗?”
慕纯钧似乎并不在意叶丞嘉的死活,她踏进门内,环顾了四周,问道:“那个怪物呢?”
秦桑已不见了踪影。
她虽可以借助他人的肚腹重生,对疼痛没了感知,但如今人多势众,又被人知道了她怕火的死穴,只得匆忙逃走。
慕纯钧派人将湘妃苑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一间一间屋子地严密搜索,并没有发现秦桑的踪影。
叶丞嘉此刻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让慕纯钧将湘妃苑里所有人聚集起来。
“湘妃苑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她问道。
湘妃苑的管事小厮加姑娘丫鬟少说也有一百多人,此刻都站在一楼的大堂里,脸上表情各异。
今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们早就被惊醒,只是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
慕纯钧冷声问道:“都哑巴了?”
在将军夫人的威慑下,管事战战兢兢地出来查看人数,他扫了几遍后发现少了一人,问道:“莺儿呢?”
莺儿是秦桑的侍女,与她同屋的侍女连忙说道:“她肚子疼得厉害,去医馆了。”
叶丞嘉闻言心下一沉,这莺儿恐怕已经成为了秦桑金蝉脱壳的躯壳了……
慕纯钧看她一脸沉重,问道:“怎么?这个莺儿有问题?”
叶丞嘉叹了一口气说:“她如今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湘妃苑人多口杂,叶丞嘉并未同慕纯钧解释太多,回到将军府后,这才将她在湘妃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对方。
“你的意思是,秦桑她之所以能三番四
次死而复生,就是因为体内有鬼蛊虫?”慕纯钧也是头一次听闻鬼蛊虫这个说法,不由诧异。
叶丞嘉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慕纯钧看了她一眼,又问:“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她解释道:“这是我从一本古籍上看来的,书上记载这种邪术传至东离,鬼蛊虫是寒冰下生长千年的不死僵虫,通过吞噬寄主的血肉可与其融为一体,逐渐控制寄主的行动,而秦桑身上的就是它们的母虫,鬼蛊王。”
“鬼蛊王?”
“是,鬼蛊虫中等级最高的便是这鬼蛊王,它可以控制所有被鬼蛊虫占据的寄体。只是我没想到秦桑居然是它的第一代寄主,更没想到鬼蛊王居然可以通过他人的肚腹让秦桑重生,如今,它又利用莺儿脱身,若是它有心隐藏,便可悄无声息地躲在它可接触的任何人身上。”
慕纯钧闻言冷笑一声:“那可真是一枚好棋子!这萧太后身边的朱雀海就是东离人,湘妃苑还是他的地盘。”
“夫人是怀疑,秦桑是萧太后的人?”叶丞嘉不由问道。
如今楚国朝堂内暗潮汹涌,作为权力中心的萧太后,身后培植的势力盘踞朝野。
“十有八九,她想利用秦桑彻底掌控萧启云,顺带能除掉我便是最好了!”提起萧太后,慕纯钧的语气嘲讽,她似乎十分憎恶这个权倾朝野的女人,然而她的夫君却是这个女人的娘家侄子,萧启云。
看着叶丞嘉一脸不解,她解释道:“如今这朝堂之上大半皆是太后一党,唯有我父亲与几位老臣不愿归顺于她,她又忌惮我会给她侄子吹枕边风,巴不得弄死我,让秦桑上位,呵,女人。”
叶丞嘉沉默半响,突然开口道:“夫人不是也是女人?”
慕纯钧斜斜睨了她一眼,说:“我可跟你们这些女人不同。”
叶丞嘉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慕纯钧微微一笑,“我比你们漂亮多了。”
叶丞嘉:“……”将军夫人不仅凶残毒辣,高傲跋扈,还憋不住心里话。
看着那张名副其实的脸,叶丞嘉打算原谅她伤害了自己幼小的心灵,她抚着下巴沉吟道:“难怪秦桑一开始并不想杀了我,她得知我是夫人的贴身侍卫后,想让我饮下那杯鬼蛊虫,为的就是控制我杀了夫人……”
慕纯钧瞥了她一眼,随口道:“你还不算太蠢。”
秦桑身上的秘密终于得以拨开云雾,慕纯钧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她饮了半盏茶,突然说道:“对了,明日小皇帝给萧启云举办庆功宴,你收拾利落,明晚同我一起入宫。”
叶丞嘉微微皱眉,问:“夫人想让我在宫宴上做什么?”
慕纯钧淡淡说道:“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你的灭族仇人?”
许久,没有听到声响。
慕纯钧不由挑眉看去,只见少女垂下的长睫,以及那一双黯然无光的眼眸。
夜幕星河,清冷的月光轻洒在窗台。
叶丞嘉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只要她一闭眼,眼中只余一地破碎的血光。
从事发到如今,叶丞嘉没有为家人落过一滴泪,哪怕心口已被一柄尖刀绞得稀碎,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脆弱。
明日……
明日如果不出意外,她便能知道杀害她家人的真凶,而她心中早有预感,这个人来头不小。
长夜漫漫,前路艰险。
“父亲,母亲,兄长,若你们在天有灵,请看着我,我会替你们讨回公道。”叶丞嘉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夜幕一点一点地消散,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叶丞嘉起身梳妆打扮,她穿上了侍女送来的青色长裙,发上绾了一根铜簪,脸上的伤疤用过药后淡了不少,再敷上一层厚重的脂粉之后,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她至小就喜爱玩闹,跟香粉世家的小姐学了大半年,练就了鬼斧神工的画妆技艺,原本清丽的相貌生生被她掩盖了几分,若不是熟悉的人,是万万认不出的。
过了晌午,车队整装待发,叶丞嘉以侍女的身份与慕纯钧上了同一辆马车,随侍左右。
慕纯钧瞥了她一眼,手握着折扇挑起她的下巴,随即渍了一声,“画皮技法不错。”
叶丞嘉勉力一笑。
慕纯钧收了手,懒散地靠在椅榻上,不再言语。
马车在平坦的官道缓缓驶向宫城。
大约半个时辰后,车队停在了外宫城门前,叶丞嘉探出一只手撩起轿帘,将慕纯钧搀扶下了马车。
旭日下,一名面容清冷的青年骑在一匹骏马之上缓缓而至,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袍,额上束着一根同色的发带,正扬着一双泛着寒冰的眼眸扫了过来。
“奴婢见过将军。”叶丞嘉立马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