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叶丞嘉瞅了一旁笑得阴森的秦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别害羞,本夫人是很开明的,既然你喜欢秦桑,便留下来让她好好伺候你一番,你看起来很期待呢!”慕纯钧笑着睨了她一眼。
叶丞嘉一点也不期待对方的‘侍候’!但慕纯钧似乎有心想让她留下来,察看秦桑身上的秘密,顺便解决她。
叶丞嘉只得干巴巴地回道:“好吧。”
慕纯钧满意地点头,嘱托道:“夜黑风高,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千万别手软。”说着,便递给了叶丞嘉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
叶丞嘉:“……”
原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啊!
天色已晚,沉沉的夜色侵袭而来,寒凉的风吹拂着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
除却风声,整个湘妃苑静悄悄的,像是一片沉寂的死水,未见波澜。
叶丞嘉拎着一柄长刀被管事领到了二楼长廊的最后一间玄字号房。
整个屋子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而更为奇怪的是,管事连一盏油灯和蜡烛都没有给她留下。
叶丞嘉点燃了一只火折子,借着或明或暗的微弱烛光看清楚了屋内的景象。
一间看似普通的湘房。
房里摆放着一张圆木床,一张圆木桌,以及一个红木衣柜,房间被细致地打扫过,十分洁净。
叶丞嘉走到圆桌前,桌上摆着一只玉杯,与秦桑递给她的那只无异。
天青色的茶盏里荡漾着水纹,在平稳的桌面上略显诡异,叶丞嘉将火折子凑近一看,水纹翻滚得更加剧烈,甚至微微泛出一点血红来。
在这血红之中,叶丞嘉看清楚了杯中的景象,与她猜测的无异,那杯中的并不是茶水,而是一条条细长的透明长虫。
它们缠绕着,翻腾着,似乎想跳起来撕咬叶丞嘉的手指,但又十分畏惧火光。
叶丞嘉的父亲叶梁是个文豪,家中藏书过万,她至小就埋在书堆里,各种杂书古籍都看过,其中一本古籍里面曾详细介绍过这种虫子。
这是西域的鬼蛊虫,通过吞噬寄主的血肉为生,不畏严寒,唯独畏惧的就是火光。
秦桑居然想让她喝了这一杯虫子!
叶丞嘉忍着恶心将火折子抵到杯口,那透明长虫在灼热的火光中逐渐化开,片刻后,茶盏里只剩一杯散发着浓厚腥味的血水。
这个味道居然和秦桑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叶丞嘉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退到床榻旁坐下。
这时,寂静的长廊里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啪嗒。
啪嗒。
在沉寂的夜色中极为渗人,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团橘黄色的光缓缓停在了木窗前,透过窗上糊着的浆纸,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女人的侧影。
叶丞嘉的呼吸一滞,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悉索,像是指甲刮划着木头的摩擦声,尤为刺耳。
半响,薄薄的窗户纸被捅出了一个裂缝,一双黑色的眼睛出现在了窗户的缝隙后面,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开门啊,公子。”是秦桑的声音。
叶丞嘉咽了咽口水,说:“小姐姐,你当我是傻的吗?让你进来我可不就凉了么!”
秦桑:“……”
两人在微弱的火光中沉默对视。
半响,眼睛酸涩的叶丞嘉率先打破沉寂,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这个,太晚了,小姐姐早点回屋睡觉,熬夜会变丑的。”
变丑是所有女人的公敌,哪怕是个女怪物也不例外吧……
秦桑嘻嘻笑了两声,“你可真是有趣。”她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叶丞嘉,歪了歪头,脖颈处传来咯吱咯吱,像是骨头扭动的声音,她道:“我有一件小事,想请公子帮个忙。”
“你莫不是想让我帮忙把房门打开?”叶丞嘉坚决回道:“那是不可能的。”
秦桑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说:“其实……”她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一个圆形的重物滚落到木地板上,她惊呼一声:“唉呀,我的头掉了。”
秦桑的声音十分无奈,她蹲下身子捡起自己的头,摆放回脖颈的位置,“真是让公子见笑了,都怪我得罪了将军夫人,她把我的头砍下来啦,我摸黑在护城河里找了一夜才找回来呢!可惜,总是不牢固。”
叶丞嘉:“……”
“唉,公子,能否请您帮忙给我将头缝上?”秦桑怜爱地抚着自己的头,一双眼睛阴森地盯着叶丞嘉,眼中流转着凉意。
忙是不可能帮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帮的。
叶丞嘉默默将目光移开。
秦桑:“公子就这么不近人情么?秦桑可是会生气的。”
叶丞嘉好奇问道:“你生气又怎么样?”
秦桑咯咯笑了两声,“今天秦桑亲手奉的茶公子还没喝呢。”
叶丞嘉瞥了一眼桌上化为血水的鬼蛊虫。
按照古籍上记载,这鬼蛊虫源于东离一种起死回生的邪术,按照秘法炼制而成后投放在人的身体里,会吞噬其血肉,最终与寄主融为一体,达到长生不死的境地。
而人是无法起死回生的,更别提长生不死了。
曾经东离百姓十分信奉这种邪术,但后来他们发现,依靠这种邪法复活的“人”,失去了感知能力,吃饭如嚼蜡,喜噬血肉,虽然仍有记忆,但却没有了属于人类的情感。
虽然不是鬼,但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秦桑也想让她成为一样的怪物。
这是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更想吃了她的血肉才对。
叶丞嘉抚着下巴,理不清头绪。
久久没得到回应的秦桑有些愤怒了,她突然提起脑袋哐哐砸向窗台,有血从窗台缝隙里渗了进来,滴落在地面上,长虫在血里翻滚着。
“好了,好了,别撞了!”叶丞嘉被吵得头疼,“我开门就是了。”
就算她不打算开门,依照秦桑这么个撞法,迟早也会闯进来。
叶丞嘉想了想,一把提起慕纯钧留下的长刀打开了房门。
秦桑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双手扶着的已经放回脖子上的头颅面目全非,整张脸被鲜血侵湿,左边的眼珠都快要掉出,堪堪挂在眼眶上。
“唔。”面对如此惨状,叶丞嘉居然没有一点恐惧,她甚至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怜悯,“小姐姐,你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