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一怔，昨日半夜府中闹出的动静，她们这些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自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今日守在这里，也是得了夫人的令，专程在此等着叶丞嘉。
经过昨夜之事，织锦心中对叶丞嘉不是没有芥蒂的。
原以为能做出半夜翻墙逃跑这种事来，定是个张狂愚笨的，不想今日一见，三言两语之间，织锦竟然发现，自己对这人竟无法生出厌恶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也许，当真有几分道理。
织锦心中思量着，却也没忘了夫人的交代，笑着提点道：“丞嘉姑娘快些进去吧，不要让夫人久等了。”
叶丞嘉面上的笑意微微一滞，心知自己逃不过这一遭，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深吸一口气，叶丞嘉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垂首禀报道：“主子，丞嘉来了。”
“进来。”
听到这声音，叶丞嘉动作一顿。
不同于往日里的清冷凉薄，慕纯钧似乎是刚刚睡醒，声音比之往日更加低沉喑哑，叶丞嘉的心跳竟然不受控制地快了两拍。
叶丞嘉抬手捂住胸前的位置，低斥了句“没出息”，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推门，入了室内。
室内，香炉中燃着熟悉的檀香气息，丝丝缕缕飘散在空气中，鲛丝帐幔曳地，其后人影掩映，隐隐绰绰，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帐幔中伸出，对着叶丞嘉的方向勾了勾。
“愣着作甚？过来伺候。”
叶丞嘉咽了咽口水，才压下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艰难地问道：“伺候……什么？”
帐幔之后传来一声嗤笑，“你是本夫人的贴身侍女，所谓‘贴身’，自然饮食起居，都归你打点。”
所以，现在自然是要伺候这位起身了。
“可是……”
叶丞嘉张口，还要再辩，慕纯钧却已然失去了耐性。
“没有可是。过来！”
叶丞嘉：“……是。”
寄人篱下，她忍。
叶丞嘉心一横，不就是服侍人起身吗？慕纯钧这么一个大美人都不怕给自己看到，她怕什么？
叶丞嘉上前，一把撩开帘帐，动作一顿。
她原本以为，帐幔后会是一副玉体横陈的场景，却见慕纯钧早已穿好了内衫，此刻正以手撑头，斜靠在床榻上，如瀑青丝随意披散着，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自己。
叶丞嘉只觉得心里一空，说不好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叶丞嘉发呆的这回儿功夫，慕纯钧也已然不动声色地将人打量了一番，见这人身上不见丝毫惧意，依旧一副愣头愣脑的蠢样子，心中再度肯定了昨晚对叶丞嘉的评价。
果真是个心大的。
慕纯钧动了动，支起身子，张开手臂，挑眉看向叶丞嘉，一副等候着伺候的大爷模样。
叶丞嘉心知这人又在逗弄自己，磨了磨后槽牙，在心底将人骂了个遍，却只能挤出一抹笑来，抬手将手中的帐幔挂好，转身去了一旁放好的绛紫长袍来。
取了衣衫回来，叶丞嘉已然调整好了神情，笑得谄媚。
“主子，奴婢伺候您穿衣。”
慕纯钧并未多作为难，悠悠然起身，展开手臂，看着叶丞嘉在他身前身后忙碌着为他穿衣，慕纯钧顿了顿，突然道：“以后，不要随便在外人面前笑。”
“啊？”
叶丞嘉整理衣衫的动作一顿，一头雾水地抬头。
慕纯钧勾了勾唇角，吐出一个字：“丑。”
叶丞嘉：“……丑到您老人家了真是抱歉。”
对着这张不可方物的容颜，叶丞嘉只能把眼泪咽回了肚子里，收了笑，免得丑到天下第一的大美人。
上方却又传来慕纯钧幽幽地叹息声：“唉，真是拿你没法子。罢了，在我面前，你若是想笑便笑吧。”
末了，似是还嫌不够一般，又补了一句：“也就我能容忍你了。”
叶丞嘉：“……”
你那么美，你说的都对。
叶丞嘉认命地低头做事，手脚麻利地将衣袍系好，才束手站在一旁，眼睛却忍不住总是往慕纯钧的方向瞟去。
方才她为慕纯钧更衣的时候便发现，慕纯钧的衣衫并非是女子常穿的衣裙之类，而是宽大的长衫，衣摆曳地，远远看来如同女子的裙摆一般，若不细看，当真难以察觉不对。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此刻知道了慕纯钧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叶丞嘉心中痒痒，着实按捺不住。
一番打量下来，叶丞嘉却惊奇地发现，这人虽然身形颀长，身材比寻常女子高大一些之外，竟然丝毫看不出是个男子来。相貌颇有英气，但着实太过明艳逼人，加之慕纯钧的脾气，素日里眉眼含煞，让人不敢逼视，竟是察觉不出丝毫的不妥之处。
再往下……
咦？
叶丞嘉打量的眼神一顿，忍不住落在慕纯钧的脖颈处。
今日慕纯钧身着一袭酱紫长袍，露出细长的脖颈，那处肤若凝脂，皓如白雪，光滑无比，若是女子自然是要赞一声欺霜赛雪，但若是男子……
“那双招子，不想要了？”
危险的声音传来，叶丞嘉一个激灵，抬眸，比对上慕纯钧冰冷的目光。
叶丞嘉顿了顿，既然被逮了个正着，索性不再按捺自己，笑着指了指慕纯钧的喉咙，问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的喉结，哪里去了？”
叶丞嘉此举，也是在试探慕纯钧对她的底线。
既然自己连慕纯钧最大的秘密都知道了，和那个比起来，这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小事，想来自己问一句也没什么。
果然，慕纯钧并未为难，直接给叶丞嘉解了惑。
“我每日里都会服用药物，对外说是调理身子的，实则就是压制这东西的。一旦停下，这东西就会冒出来。”慕纯钧看向叶丞嘉，吩咐道，“日后服侍我用药，也是你的分内之事。”
叶丞嘉恍然，默默在心中记下此事，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慕纯钧下三寸的地方瞥去。
上面压制了，下面倒是……
“叶！丞！嘉！”
警告的声音传来，叶丞嘉忙不迭地收回目光，转身便往外跑。
“主子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您拿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