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伯爵不是痴情,是愚蠢。因为一个私造的皇冠,丢了性命。皎蝶转回头,凝视着窗外的霓虹闪烁,城市,永远都是繁忙着,川流不息,来来往往之中,谁又能知道谁来了谁又离开。即使坐的再高,依旧渺小。
所以皎蝶说:“我呐,还不足以戴起皇冠。”
“姐,你喝的太多了,别喝了。”
皎蝶转头看向他,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哦,好。”然后离开了酒店。少年没再阻拦,因为他知道他拦不下。
小路狭窄,附近路灯昏暗,偶尔还坏了几盏,身后酒吧的霓虹灯便显得尤为明亮。
小路忽然闪出两个身影。
皎蝶抬头,抢劫?然后皎蝶笑了。
“你笑什么!”抢匪手中攥着一把半臂长的西瓜刀,利刃闪烁着森白的光亮。
“我没钱。”皎蝶笑的开心,越笑越大声。
越大声越往前走。
毫无防备。
“唔--”尖刀没入身体,皎蝶疼得闷哼。
嘴角流下血迹,皎蝶笑得妖娆,犹如彼岸花开,繁华又热烈,肆意地燃烧自己所有的生命。
匪徒恼怒,抽出埋到皎蝶身体里的利刃,手起刀落,皎蝶身上又多了个窟窿。
鲜血殷红,缓缓洒了一地。
皎蝶躺在地上,淡然的看着面前匪徒一张一合的嘴——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皎蝶苦笑,放任自己享受黑暗中的宁静,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死法啊,一个小偷被抢匪捅了?真是可笑。
感觉意识正在逐渐模糊,模糊之间,忽然听见声音,有些悲伤的,极其温和的声音。
“欢迎……回来……”
嗯……在说什么?是谁……好熟悉的声音。
冰凉的雨丝滴落在皎蝶的脸上,然后是一阵被拖拽的感觉,难受至极。
皎蝶挣扎着睁开眼睛,破烂的庙宇,一尊佛像早就被磨掉了最初灿然的金光,房上的瓦片缺了很多块,滴滴嗒嗒地淌下雨水。身后正有一个小女孩费力地拽着她到难得干爽的地方。
“姐姐,你醒了!”女孩惊喜地喊道,脏脏乱乱的小脸凑到皎蝶面前,眨巴着大眼睛。
皎蝶吓了一跳,一出声沙哑地厉害。真是,不会是穿越了吧,抻长了脖子瞧着自己的脚,也没踩到狗屎啊。
女孩缩了缩脖子,“姐姐你怎么了,我是初四啊,哥哥他们出去找东西吃了。下雨了……看来他们要有一阵才能回来了。”女孩把皎蝶按在并不舒服的干草上,扁扁嘴,“姐姐你快躺下,你在发烧,初一哥哥说不许打扰你。”
皎蝶着实是很难受,轻飘飘的,又昏沉沉的,嗓子正有把火再烧,眼皮一沉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草尖上挂着透亮的露珠,郊外的树枝上也站上了鸟儿,盛夏的早上一片安详,倾斜的阳光落在皎蝶脸上,暖洋洋地很舒服。
已经不发烧了,嗓子还是很不舒服,小庙里只有她一个人,外面传来软嫩的说话声。勉强起身,这算什么,又被打回原形了?小乞丐?真是适合她呢。
“初四?”大大小小五个孩子,围成一圈,衣衫褴褛表情沉重。这就是初一他们?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初五?
好吧,这个身体的主人比她厉害得多,上一世她只捡回了子衿一个人,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居然捡回来五个。也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不会有初六初七初八了。
初五低着头,抱着两个浸了水的馒头,已经不能吃了。初一微微躲避着她的眼神,右腿打着颤,不敢落在地上,明显是受伤了。
跟她一般高的男孩子,皎蝶抬起脚踢踢初一的小腿,初一立即疼得龇牙咧嘴的。
“初一,你偷东西了?”皎蝶拧着眉问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平时我都是怎么教你的?啊?”
初一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皎蝶表情严肃,心中又是苦笑,她一个小偷居然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她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只是不希望别人再和她一样了。这些孩子还小,还会有千万种可能,总不能都一起带着走上她的老路。
皎蝶又踢在初一受伤的小腿骨上,“啊?你说话啊,以后还要继续偷,继续抢吗?你就这么带着弟弟妹妹去偷东西?初五还那么小你就教他偷东西?”
初一从没见过向来温和的姐姐如此生气,不敢躲开,只能勉强忍住,低声道:“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
初二看着着急,眼里泛着泪光,冲着皎蝶说:“姐姐,初一也是为了你呀!”
为了我?我当然知道是为了我。
初三咬牙挺身而出:“姐姐,这都是我的主意,要怪就该怪我,不能怪我哥。”
不,不怪你,也不怪你哥。
初四初五说:“姐姐,你别怪初一哥哥了。”
我没有怪他,只是怪自己。你们已经有了我,?从今以后,你们与我就是没有血缘的至亲,再不会让你们受苦,长姐如母,我必定将你们视为己出。
皎蝶转身离开了小庙。五个孩子在身后叫她,他们在叫什么,姐姐不要走。
我不走,姐姐很快就回来,她不敢回头,她不出去,初一的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不能就这么废了。
这种无力的感觉,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一如十几年前。皎蝶看了看自己几乎遮不住身体,姑且还能称作衣服的布条,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其他的都只是杂碎。
摸索了很久才到了市镇,皎蝶已经要虚脱了。
人群忽然分开,集市的嘈杂停了下来。十几人驾马而出,立在街道两旁。翻身下马,毕恭毕敬地齐齐跪在地上。
有节奏的马蹄声“踢踏踢踏”地响着,四匹马一雪白一枣红,一幽黑一深棕,皆是不俗之物。并行拉着一乘富丽堂皇的马车,紫玉车顶,檀木车身,白玉雕琢的镂空拱窗,殷红的流苏如水垂下,随着清风优雅摆动,极尽奢侈。
光是这样的派头已经让人咂舌。
每个人都在猜测这马车中的到底是什么人。皎蝶藏在人群里,眯着眼,呦,她运气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