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官盖上了骰盅,哗啦哗啦响了几声把骰盅扣在桌上,吆喝着:“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啊!”
莫暖没动,皎蝶又趴了上来:“莫大侠,买大啊买大买大!”
莫暖抬手扔出银钱押了大。
他向来讨厌这种拥挤的地方,赌坊更是很少去。
买定离手,赌官开了骰盅:“四六五,十五点大!”
那点银钱,顿时翻了倍,赌博这种东西的吸引力,就在这。
皎蝶几乎要笑成了花。莫暖表示很嫌弃。皎蝶见状,只道:“莫大侠,于我来说,最重要的除了性命,那便是钱了。钱这种东西,永远都是多多益善,不嫌多的。”
赌官重新摇动骰盅,皎蝶闭着眼仔细听,在杂乱的人声中分辨出骰子来回翻滚的声音。“铛”的一声轻响,赌官把骰盅扣在桌上,皎蝶同时说:“买大。”
“三四四,十一点大!”
那只到他胸口的小人儿笑个没完,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她总是笑着的,大都是虚伪的,狡猾的,这样纯粹的笑却是少见。
莫暖道:“你几时学会的?”
“哦,我小时候就会了。因为那时候每天都在想怎么空手套白狼。”那时候她真是吃了不少苦,垃圾桶里翻了几个骰子,天天拿着个缺了角的杯子晃来晃去,反复听它们的声音。后来去街边跟人家赌,那时候总想着怎么赢怎么赢,也不知道要偶尔输一局,经常是赢了很多场之后被打一顿,钱也被拿走了。
后来学的聪明了,拉个大人带着她去地下赌场,她告诉他们怎么赌钱,赢了钱分他们一半,也不敢一直赢。
想来那时是为了什么呢。哦,因为那时候她弟弟病了,医生说,没有钱,弟弟就会死。
皎蝶有点晃神,对于那时候的她,钱,就是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小时候?你现在多大了?”
“十四十四。家乡在河南许昌县琼城,无父无母,前十二年是乞丐,后两年是小偷。莫大侠你满不满意?”寥寥几字,便是她这一世的全部,简单而苍白。但字里行间隐藏的艰难苦楚,除了皎蝶没人能够想象得到。
“莫大侠,买小快买小!”
开盅,果然是小。
“莫大侠,其实很简单的啊,一点那面最重,六点最轻,而且只有三粒骰子啊。”
之后皎蝶一直默默站在莫暖身后,只每场告诉莫暖答案,当真像是个跑腿的小厮。莫暖偶尔会说错几场,有输有赢,总的来说还是赢得多,同桌的人也有看红眼的,死盯着银子移不开眼,也有跟着他下注的,一个个倒是乐呵呵的。
赢了百两银子便有人邀他们上楼。引着他们直接上了三楼。听得一片娇柔笑声,约有十几个少女,香衣粉袖,舞歌弄酒,丝竹声声不绝于耳。
还不待皎蝶看清楚,一股压迫的气息而至,面前几枚飞镖已经冲着二人扑过来了。皎蝶想躲,脚下却不听使唤,身形一滞,眼看就要躲不过去。
莫暖见状,心下一阵没来由的惶恐,急急挥手,轻描淡写挡下面前的飞镖,随手拉了个少女扔在皎蝶面前。
一声惨叫。
当皎蝶反应过来的时候,莫暖已经把她周密的护在身后。皎蝶有些恍惚地撞在莫暖硬梆梆却又宽厚的背上,眼尖地看见那上好的绸缎划出了个口子。
莫暖不像她走到哪儿都是装备齐全,莫暖似乎很不喜欢随身带着武器。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保护她呢。
停了丝竹,少女整齐站在两边,中间让出了一条路,其间走出两人。
一褚衣少年,身姿欣长,眉目俊朗,只那一双眼细细长长显得有些刻薄,嘴角噙着不善的笑意。慢悠悠收起飞镖,挥了挥手,便有人把那惨死的少女拖了下去。少女们一个个看在眼里,却依然温和地微笑。
皎蝶心道,这些女孩虽然年纪轻轻,却个个都训练有素。
少年躬身做了个揖,尖利的眼硬是不肯垂下:“镜月楼鸦杀,闲月阁阁主。初次见面,莫宫主——”拖长的尾音,有些挑衅地意味。
另一人年约二十五六,一身浅色的衣裳,裹住了极其瘦弱的身体,面色苍白,神情疲惫,掩了口鼻咳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男人同样躬了身,倒比少年显得真诚多了:“镜月楼苦树,让花阁阁主。此间赌坊便是在下的……咳咳咳,还望莫宫主恕鸦杀礼数不周。”
莫暖指尖挑着飞镖,声音一如平常,不见喜怒:“你们镜月楼如此待客,说出去未免让人笑话。”
皎蝶垂着眼盯着地板上的纹路,这里没有她插嘴的余地,更何况她也不想插嘴。
镜月楼她是知道的。镜月楼是近两年迅速崛起的消息楼,以消息准确,消息无一走漏的金牌信誉闻名天下。不知何时建立起的小楼,以雷霆之势布下眼线,号称无所不知。楼中人物皆为武林新血,面前两人也不例外。
少年笑,捞过一个女孩搂在怀里,说道:“嘛嘛,莫宫主不要生气嘛,我带着美人顺道过来看望苦树,这家伙告诉我莫宫主就在楼下,多巧啊!我就说怎么能让莫宫主千金之躯在一楼那种地方,当然要请莫宫主上来啊!”
“莫宫主你不会与我置气吧,这种小玩具怎么能伤到堂堂莫宫主呢!”说罢从袖中甩出一堆暗器,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扯长了嘴角,“呐,莫宫主,既然到了赌坊,赌一场如何?”
皎蝶笑,这个鸦杀,竟然敢如此挑衅莫暖。早就知道莫暖在楼下,却观察了半天才请他们上来,分明是光明正大地说:莫宫主,你被我们盯上了。轻描淡写几句话,莫暖若是生气倒是成了气量小。
“即是赌坊,赌一场何妨?”
鸦杀拍拍手,少女各自寻了位置,或弹琴,或轻舞,或是守在鸦杀身边。落座,鸦杀揽了少女嘻嘻哈哈落下一吻,唇舌相交。半晌把少女推向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