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入了京城著名的烟花巷：万春楼。
初妆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恭恭敬敬的如捧着自己的心脏般哈着腰对翠红姨
各种拍马屁直到收了钱才怏怏的离开了万春楼，对自己竟无半句交待或好话，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就这样数着钱离开了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没有眼泪流出却依旧被水蒸气朦胧了眼眶模糊了视线却也不能怪天怪地怪命运只有接受，初妆仿佛是已经看破这世界般的冷静。对着那离去的背影不在有任何期盼.......
老鸨仔细的打量着初妆，对身边的人说道：这姑娘，年纪虽小但是个雏
儿啊，长的也标志，过几日及笄了绝对是我万春楼的头牌啊。
来，王二，你带下去，就住我屋里了，难得她不哭也不闹。老鸨不是很大的年纪，说话却爱甩手绢，脸上涂的浓眉大眼看着不好看只发而些搞
笑快半百的人了，愣是装嫩穿着些亮色更显的那身子臃肿了。
老鸨看着初妆那有些羞涩的脸红继续道；我呀，就喜欢雏儿，嘿嘿。
那王二见老鸨心情好忍不住上前巴结几句：是啊，奶奶又要发了呢，这姑娘长大了绝对是咱万春楼的招牌啊。
老鸨在椅子上坐着，见王二说这些，更开心了，放下茶杯又把手绢甩到了王二脸上：行啦，快带下去熟悉规矩吧，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么？
放心，咱这儿要是赚钱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初妆自始至终都安静的站着，仿佛被卖进青楼的是别人，仿佛他们的交谈和自己没有一丝关系。
一脸的倔强略显稚气，却也多了一份志气。那双清淡的眸子始终不着痕迹的划过每一处，像清晨的露珠般让人感觉温和又感觉疏离。那老鸨原本就对初妆有些许好奇听了两个妈妈的回话更是对这个姑娘感觉好奇了，这青楼营业这么久还真没有见过如此之人呢。
却也不敢掉以了轻心，老鸨一边吩咐王二好好照顾着，一边又吩咐了几个打手好好的把守好门口若是这个佳人儿逃走了，损失可就是他们赔偿
了。
初妆被王二带到了一件厢房里，到处是粉色的幔子垂下来，小窗被支开屋内的香气蔓延在空气中，份墨味是重了点呢。
姑娘就先在这歇息会吧，下午醒了我带姑娘去见翠红姨。王二见这姑娘没有任何行李脸上也确实有了疲倦之色忙开口就要退下了。
好，那劳烦你了。
初妆也不强留，就算自己有不懂的却也不是在这一时半刻就能补习会的，倒不如好好歇息身子，接下来的日子怕不是自己能承担的。
想着就走进床，撩起那枚红色的幔子悄悄的钻了进去，和衣躺下，尽量把身子蜷成一团，也不敢动任何被褥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那王二虽说了退下其实也并没有走远，在窗户上捅了个小洞悄悄的看着初妆的动作，见她如此，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这姑娘了。
这心境，这胆识，怕是非平常之人啊。见初妆躺下了，这才摇摇头走向了后院。
在后院制香的小语早已忍不住了，在门口接二连三的朝外盼望着，好不容易才看到师父回来的身影，忙迎了上去。
师父，师父，听说今天新来个姑娘，可漂亮？
这陈语是王二的亲生儿子，当年他的母亲也是这妓院里的其中一个，那时的王二上京赴考的书生被人误带入这烟花之地与陈语的母亲一见钟情。
三杯两盏之后就私定了终生，约好考取了功名就来赎她。
谁知遇上奸人当道，顶替了他的功名让他觉得自己无颜再见父老并在外当起学徒工丝毫不知自己的有情人已怀孕。
后来机缘巧合来青楼送香料正好赶上她生产，没想到在见有情人竟是生死之别。
那老鸨可怜这对父子，也怜惜自己手底下的姑娘就就在这青楼的后院角落另落一个小屋子让父子俩居住平日里就制作些胭脂水粉香料什么的供女子们用，也倒是能挣不少外快，也为青楼省下了不少开支。
这陈语是王二起的名字，跟着她娘姓，她娘艺名叫一枝梅可是本家姓可是陈呢，王二自感觉辜负了这份情所以就把孩子跟着她姓了
。
这些年无论怎么苦都没有短过孩子教育，始终让他刻骨学习争取有一日考取功名然后就回老家光宗耀祖去。
这老鸨因为从小就做妓女也是没有了生育功能，这一枝梅的孩子就视为己出般疼爱着，知道他的抱负和理想不是小小的万春楼能够满足的自然也就由了他去了。虽然名义上王二和陈语都是下人，可在这万春楼还真没有人敢把他们当下人使唤。就连惯常流连于万春楼的常客都知道，这老鸨有一儿子正在刻苦学习努力考取功名，醉了时还不忘打趣老鸨：待你儿子考取了功名是否要把这万春楼都金榜题名啊？
虽是玩笑话有些浑噩，可陈语却从不生气也从不摆脸色给任何人看。原本生性就有些木讷的他只愿意在书的一方天地里找自己。
陈语从小生活在这烟花之地看惯了女人如花，也明白这些女子就像是被囚禁在金丝笼里的小雀儿更有不同却也只能望天长叹，不得自在飞翔。就像望江南（敦煌曲子词）中描写的一样：
莫攀我，攀我太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多少辛酸曲江池，唐代长安城南非皇家宫苑而供所有人游乐的场所。曲江池四周，沿池环岸植柳，遍布馆舍妓院。多少唐人笔下的曲江池，都是追欢逐乐、纸醉金迷、楼船锦绣、繁华竞奢的场所！可是，那些曲江池畔妓女们内心的痛苦，又有几个人想过？有人只看到他们“昨日下泪而送旧，今日红妆而迎新”，说这是“娼楼之本色”。不错，是“恩爱一时间”。但是：是她们不愿有专一而长久的爱情吗？不是！她们只是商品、玩物，她们已经被剥夺了爱与被爱的权利！
曲江池畔的柳，任人攀折。折柳赠人者总美其名曰：“折柳相送，柳者留也”，表示一种眷恋深情。但那柳枝的命运如何呢？没有哪个接过柳枝的人会把柳枝永远保存，走出几步就扔了！那些有余钱、有余闲去惹草攀花折柳逛妓院的人，有几个会专一爱上某妓女，直至千方百计将她赎身、与她结为夫妻过一生的？比凤毛麟角还少！绝大多数还不是扔几个臭钱做一场戏么？所以这妓女才会以柳枝自比，痛苦的说出：“攀我太心偏！”“恩爱一时间！”她知道得很清楚，这些公子王孙大人老爷们的花言巧语哪怕是信誓旦旦，也都和他们口袋里的银子一样：肮脏而绝对没有忠诚。
陈语从小就明白这一道理，所以看万春楼里的女子不带世俗的偏见反而有些许同情，对那些有才华却坠入青楼的女子更是钦佩。
多少年了万春楼已经不再有人贩子往进卖人了，凡是进入万春楼的女子都是自愿而为且可以选择卖艺或者卖身，绝对没有人强迫。今日听说有一女子要卖入万春楼陈语自然有些好奇，听说是父亲欠了赌债才将女卖入此地呢，又是个凄婉命运的女子啊。但是也着实好奇呢，
这妈妈也许久不愿意在买卖姑娘了，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姑娘有着天人之姿还是有别样突出的才华惹的妈妈竟然破了戒？如今万春楼已经发展成烟花巷数一数二的青楼名馆了，有多少坠入了风尘的女子想进来却挤破脑袋进不来啊，这女子却是妈妈自愿掏一百两买下，可见却有她的独特之处。
正想着呢，就听见王二那嘶哑的声音：臭小子，想什么呢？快去拿一套胭脂水粉来让宋妈妈拿了去。
陈语唯唯诺诺的退回了卧室，可是脑海中却一直想着新来的姑娘的摸样，不行，得去亲眼看看才行呢。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陈语已经是束发的年纪，身体内某些不自觉的冲撞和想法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他是身在这大安国男人的遐想之地“万春楼”呢？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今日的功课都已温习过了，陈语随了王二去前厅帮忙接待客人。
这万春楼一共有四层楼，第一层是大厅摆放着十几张大圆桌，中间是舞台可观看艺妓表演。
二楼也是看台，只是围绕着楼梯而坐，还设有雅间和歇息之地。
三楼四楼就是各个姑娘的闺房了，当然是名气越高的越住在上层。今日可是阴天呢，想必胭脂姑娘会出来接客吧？
陈语想着进了大厅下意识的往四楼那最中间的屋子里一望，果然，胭脂姑娘的房里已经执起了灯。
陈语赶紧去禀告妈妈了，这胭脂要出来表演怕是今夜又得忙了，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