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小子小五似乎完全没在意自己惹的祸事，痛快的钻出狗洞，而后很熟练的一拐弯，溜到了街南的一角。

街边的老乞丐，很不厚道的露出了两颗老牙，逮住混小子，很干脆利落地抢去他身上的食物，大口大口的啃着。又自觉干吃不过瘾，毫不客气的扒拉下混小子的酒壶，乐滋滋灌上几大口。

而后便是一脸嫌弃的表情，“老头说，你这混小子，就拿这酒来糊弄老头，这简直是老头喝得最次的酒了。”

一边嫌弃着，一边哗哗几口，将酒喝得精光。

小五在一边看得傻眼，默默的补了一刀，“嘴上说不要，身体可诚实了。”

正在灌酒灌的开心的老头，“噗”的一口酒水喷了出来，“混小子，能耐了呀，再说一遍，试试？”

“说就说，前辈，你这一上来便是大吃大喝。”小五眼瞅着对方那狼吞虎咽的架势，总莫名感觉自己被骗了，“说好的拜师见世面呢，怕不是看我年纪小，来骗人的吧！”

“咳咳咳，”正在大口吃食的老头，刹那间跳脚了，狠狠一敲小五的头，怒气冲冲道：“你，你，你个混小子懂什么，我雪岭天都的传人岂会骗你一个无名无姓的小辈不成。”

“雪岭天都！”小五猝然听到熟悉的词汇，一双黑眸刹那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前辈莫非是预言一脉的传人！前辈快告诉我，尊主去哪儿了？”少年一把抓住老头的手，神色分外激动。

“咦，老头刚刚说了什么吗？”一身破烂的老头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两眼迷茫，“你这混小子，别耽误老头吃东西！”语落，继续大口啃食起食物来。

“喂，前辈你刚刚说打到雪岭天都。我听说雪岭的传人与尊主相战两百余年，而后败于尊主剑下，是真的吗？”单纯的小五向往着传说中的一切，竟丝毫未怀疑老头的话。

老头本打算雷打不动的装傻，却陡然听到雪岭传人败于煞剑下的传闻，瞬息间咬牙切齿，又狠狠敲了敲混小子的头，道：“什么雪岭传人败于尊主剑下，哼，以讹传讹罢了，你小子记住，明明是那什么狗屁煞败在了雪岭传人的脚下。”

老头话音刚落，便瞅见对面那混小子满脸不信的神色，刚准备硬气十足的对着混小子，横一句爱信不信，却意外看到街的一角飘过一缕红色。

接着，混小子便看见老头如一阵风“嗖”地消失的干净，连带着自己顺手牵出来的食物与酒葫芦一并消失无踪了，惟有几片破布在残风中飘啊飘，显示了某无良老头存在过的臭味。

混小子小五再一次感慨，世道太险恶，自己果然被人骗了。

依旧记得那天，是极好的天。小五第一次从狗洞里爬出来，心情如出笼的鸟，觉得下一秒自己便可展翅高飞了。却突然看到一张放大猥琐的脸，正对着自己。对面那人一身破破烂烂的布条裹着身子，却丝毫不觉羞耻，明晃晃的在长街上溜达着。

这不禁让小五思量起白老曾言说那故事中的高人，也是这一副不修边幅，却怡然自得的模样。

这时高人拿着一个破碗，却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本尊自极北而来，游历天下，近日偶算一卦，忽得上天指示，知有一命定之徒。今因果落于你身，缘分已到。”

小五怔住了，这不就是古伯游历在外，听到的无数话本之中的故事吗，难道自己有朝一日，也有这等机遇。

高人装逼话语落下，等了一秒，混小子没反应。误以为对方不信，只好继续道：“我观小子骨骼清奇，根骨极佳，必是万年难寻的奇才，奈何未遇良师，否则海阔天高，四极之所任你畅游。”这头装着，那头心底嘀咕着。难道老头找错人了，那混小子不应该这般机智啊。

维持着高冷表情的高人，心底眼巴巴的瞅着混小子，眼底却表现出一副傲视一切的表情。

混小子似乎终于从天上掉馅饼如此惊喜的事上，清醒了过来。连忙一把抱住了老头，“哇，师父啊，徒弟等你等的花都谢了！”

提心吊胆多时的老头，只觉得他手中如果拿的是把匕首，一定把这磨人的混小子捅死。

“咳咳！”无视内心的吐槽，高人继续道：“停！你与我虽为天定，但本尊师门何其尊贵，岂能随意拜师。你明日带些吃食酒食权做拜师之礼，而后本尊方能带你前往师门拜师！”

“好，师父不，前辈放心！”混小子就这般上了贼船。

夷陵街口一处极隐蔽的岔道口，一身破烂布条的老头，贼兮兮的朝四围看处，左看右看，眼见无人，才放心得拍拍自己的小心肝。

结果，放心的过早，一袭暗红色的衣袂飘在他的眼前。修长的指尖上，一株曼珠沙华正绽放的娇艳欲滴，仲小贵族那惑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前辈，晚辈出门觅个食，却能偶遇前辈，真乃缘分啊！”

原来那一袭破烂布条的高人老头，正是酒肆之中装醉的卜老。

卜老干巴巴的灌了几口酒，又拿一脸怨念十足的小媳妇表情瞅着那袭红衣的仲小贵族。

眉眼如画般的仲小贵族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皲裂，天知道当年师尊遇到此人是何模样，什么温文尔雅，儒者风范，谦谦君子等，简直一个世间大好男儿。为何待他一找上此人，便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最磨人的，此人一见他便躲，躲不过就开始各种掉节操。

身于极东，位尊且贵，所见皆是学识渊博之辈，天生披上一副老子出淤泥而不染，你们皆是妖艳贱货的高贵外皮，何时见过这等盛名在外，却摆出一副老子皮厚不怕烫的类型。

修长的指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红衣飘飘的大好少年，思及自身素养，还是努力维持住要徒手撕前辈的想法，道：“那日一别，当真岁月如梭，转眼已过百年。百年之境，前辈当真……”狭长的眉眼一挑，瞥见卜老那一身破烂的模样，继续说着，“越发活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