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以峰的脊背有些濡湿的感觉,衣服贴在身上,海风吹来冷得令他打了个寒噤。也许是被微凉冷若冰霜的颇有深意的语气吓到,刚刚前一秒还在告诉他一个温暖如阳春三月的柔情故事,而今就以一句冰冷的结尾概括。他该庆幸还是安慰?这个女孩心里还是有着她温情的一面的,可是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淡漠的来总结她心头仅存的温暖?
不知不觉,他们在海边已经坐了一夜,海平线上的一轮圆日慢腾腾的升起,初生的朝阳一寸一寸的由他们的脚踝处攀岩而上,微凉仍是如木雕般一动不动,只呆呆的看着那一抹抹逐渐强烈的光辉倾斜下来。
阳光终于由她的头顶罩下,洋洋洒洒的铺满全身,仿佛是贴了金片的小人儿。
她张开手,太阳光绕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环了一圈,像是为她戴上了一只戒指,她低头微笑,想了一个晚上,吹了一夜的海风,居然还能平静的和薛以峰讲了那么多的话,原本她还犹自惊讶,但如今她突然觉得这是冥冥之中爸爸妈妈给的力量,不然为何在这样孤独黑暗充满害怕的夜晚,自己混乱的脑海里会跳出这样一个温情的故事?
他们相识七年,但在相识的第十个年头才结的婚。第十四个年头才有的佟微凉。他们的感情搁在别人的眼里,那就是疯了,那就是这女的傻,男的混。
可是她知道不是,她知道他们的相识和相爱都是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就如同爸爸倾尽全力想要把沈清露的影子从他心底剔除那样努力。那些温情都是爸爸妈妈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纵使妈妈知道爸爸一生爱的人只是沈清露,也只愿为沈清露疯狂,可是她也知道爸爸对妈妈是满怀感激和感动的,只是他腾不出心底的位置来给妈妈,但妈妈仍是默默的守候着他。
这也是一种爱吧?不离不弃,痴心相守。可是她佟微凉不要这样的爱,她要的是两情相悦,双宿双栖,而不是一个人默默的付出,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收起自己的心也不愿付出所有而得不到回报。
薛以峰试着靠近微凉一点,见她只顾着出神的遐想,单薄的裙摆被风撩起,露出洁白的一节小腿,薛以峰忙脱下身上的西服,为她披上。
微凉回神看着他,笑道:“一晚上不绅士,现在阳光灿烂倒绅士起来了?你真是奇怪。”
薛以峰有点不好意思,但口气也带了一丝的玩笑:“晚上太黑,我看不见你有没穿衣服,现在看见了。”
微凉她“哧哧”地笑,她没想到薛以峰也能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薛以峰起身,拍落裤子上的沙子,顺势把她也一并拉起,微凉一下子站起,头有些发晕,脚步有写不稳,薛以峰连忙扶住她关切的问:“还好么?”
微凉摇摇手:“我有点低血糖。”
薛以峰“唔”了一声,横手把她抱起:“别动,我现在送你回去。”
微凉呆呆的躺在她的怀里,蓦然一笑:“你这样像是在勾引我。”
薛以峰哈哈大笑起来:“我一直在勾引你,难道你都不知道?看来是我这个纵横花丛多年的浪子归隐太久太不了解如今的世风了。”
微凉低头一笑:“勾引我是要付出代价的。薛总!”
薛以峰笑而不语。
抱着微凉走了一段路,才找到自己昨晚停泊车子的地方。低头看看怀中的人儿,发现她已经安然如睡,她微翘的睫毛下有淡淡的黑色小阴影。想来是近日没睡好的原因,薛以峰心里闷闷的,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拳。
突然有种感觉不想把她送回林未泽的手里,他想亲自保护她,他想日日看到她,他想帮她重新燃起心底的温暖。
把微凉放进车子里,他正准备上车,却发现车门被一个人的手拦住,抬头一看,眼前站着的人正是林未泽。
而林未泽的身后不远处似乎还隐藏着一排举着闪光灯在拍照的记者。
林未泽轻轻绕过他,拉开车门,他还未来得及阻止,微凉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他可以听到远处快门按下的哒哒哒声。
他急忙上去,林未泽头也不回只冷冷的丢下一句:“你还嫌佟微凉的身份不够敏感?还要把你也加上?”
薛以峰语塞,林未泽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把微凉放进自己的车子,伸手从车子位子上拿出微凉的手机,以抛物线的形式抛给薛以峰,口气是无限的嘲讽:“把这个还给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