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上，佟微凉痛的脸色发白，连话都说不出，刑意回拧开消毒药水，倒在棉花上，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拭伤口，佟微凉咬牙忍住痛，刑意回一笑撕开纱布，抬起她的手臂，熟练的把纱布缠绕上去。

佟微凉痛的全身无力，身子靠在刑意回的怀里，软绵绵的触的刑意回心猿意马，佟微凉动了动身子，碰到他的手，惊得移开身子：“你受伤了？”

刑意回低头一看，还真是，刚才一直护着她，现在上了车又一心帮她处理伤口，自己伤了倒是不知道。

他毫不在意的笑：“没关系，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伤口，拿起一旁的镊子，在明子黑着脸递过来的酒精灯上消了消毒，直接把镊子伸进伤口处，手法纯熟，用力一挑，一个子弹被夹了出来，咣当一声扔进铁盘子里，唰的一声他把整个袖子都撕掉，拉过后备药箱，在伤口处撒上药粉，再裹上两层透气的纱布。

整个过程看的佟微凉心惊胆战，可是刑意回却仍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只是口气因为伤口的疼痛有了微微的颤抖：“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看你还挺勇敢的，居然敢胡乱的拿枪就扫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佟微凉低低一叹：“确实很害怕，但是既然你肯回来救我，我也不会丢下你就这么走了，虽然义气不值钱，但是有时候还是要记得的。”

刑意回拨了拨她有些凌乱的头发，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明子来回报说刑景天已经被抓，要如何处置。

刑意回冷冷一笑：“不是说了，不留活口？”

明子稍稍犹豫，不自觉的瞟了一眼一旁的佟微凉：“刑景天最近有单算是大的买卖跟泽翔在做，是不是……”

明子的担忧无不道理，刑景天就是仗着现在和泽翔的合约在手，看似有了林未泽的撑腰，才敢这样明目张胆放肆下手，如果这个时候处理了刑景天，惊动了林未泽，林未泽岂会不知道佟微凉落在刑意回的手里？林未泽的狠辣可是黑道当年不灭的神话。

刑意回却毫不在意：“杀！剥光衣服，一刀刀的放血，直到亲眼看着他死！”

明子无奈领命，跳下车子办事。

佟微凉白着脸，克制着颤抖的身子，转头看向窗外。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刑意回伸手从背后环抱住她，语气是凉凉的充满无奈，“刑景天是我的叔叔，亲叔叔。可是也是想杀掉我的人之一。所以我不能心软。”

佟微凉背上一僵，刑意回搂的更加紧了些：“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佟微凉本能的摇摇头，刑意回轻轻的笑，看似毫不在意，可是佟微凉却听到了类似心碎的声音：“是我爸爸。那一年我十三岁，他带我和妈妈出去见朋友，回来的途中遇到袭击，护卫队中出了叛徒，他们里应外合，逼得我们走投无路。爸爸身中五枪，却都不是在致命的地方，可是与其看他被抓然后受尽折磨而死，不如一枪致命来的干脆利落。所以我动手了。”

佟微凉想要回头，却被他抱得更加紧，她握住他放在她小腹上的手：“如果是正常人的生活环境，我们也不可能往黑暗里钻，我确实不能要求你，可是我希望的是，你可以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嗯。”刑意回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尽量。”

“意回，谢谢你肯舍命救我，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刑意回把她身子轻轻的扭转过来，瞪眼看着她如水的美眸，慢慢的读出她的坚定，半晌，淡淡叹口气：“好！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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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微凉坚持要照顾刑意回直到他伤好才离开，刑意回自然满心欢喜的同意，不过之前的别墅已经暴露，不能再住，刑意回挑了间在城郊类似园林样的小园子住下，理由是佟微凉喜欢里面满院子的菊花。

刑意回坐在椅子上，长长的腿架在身前的茶几上，一摆一摆的，看着佟微凉一个人在园子里一步一步绕着盛开的菊花在碎碎念，颇觉得有些好笑。

闲庭漫步，佟微凉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兴致，拿着网纱小袋子，弯腰捡着掉落在地上的菊花瓣，一片一片捡的极为细致。

明子一直黑着脸对她，可是当着刑意回的面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是自己的老大拼了命去救回来的，自己就算是再不满也只能看着憋着。

刑意回最近越来越容易开心，看着佟微凉指挥黑沉着脸的明子带着一群手下去捡花瓣，他差点没笑的抽筋。

收拾了大半日，园子里的花瓣满满的装了两个小网纱袋子，佟微凉很有耐心的把全部都倒进水里清洗一番，再摆在园子里太阳光最强烈的地方晒干，最后加了桑叶，薄荷，决明子，夏枯草，木香，一同制成一个小型的药枕，递给刑意回。

去意回徨——药枕上绣着几个清秀的小字，明子看到时一脸的不明和疑惑，却被刑意回愣着傻笑的样子吓得不敢问。

夜晚已经不再像冬日那样的寒冷，渐渐的有了春天的味道，刑意回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而佟微凉那点的皮肉之伤早就已经好的彻底，只是留下了一个淡淡的若有似无的伤疤。佟微凉陪着他坐在园子里的榕树下一边聊天喝酒一边数着漫天的繁星，刑意回搂着那个药枕，只淡淡的笑着不语。

佟微凉转头看他：“笑什么？”

“呃……其实……”刑意回难得有点犹豫的样子，晃晃手里的药枕，“其实如果你爱上我了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间接的用枕头传情。”

佟微凉薄怒的眼神狠狠的射了过来：“你可别理解错误了。”

刑意回顿时凑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清爽的香气，笑的明媚耀眼：“去意回徨，如果我没理解错，应该是去意游移不定，下不来决心离开？”

佟微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枕，喝了口酒，白皙的脸蛋有些许的泛红：“表面的意思理解正确，但是我指的是深层的意思，我想表达的是你不想毁坏现在这样平定安详的生活，可是你又不能放弃你现在获得的一切，这叫去意游移不定，下不了决心。懂？”

刑意回翻了翻白眼，别过脸去，偷偷的拿起酒瓶子，咬牙切齿：“你果然是跟林未泽一对的，两个人都喜欢跟我拽这些最令人讨厌文字的游戏。”

佟微凉眼明手快，一手抢过来，瞪了他一眼：“医生说了，你没好全就滴酒都不能沾。一滴滴都不能！”

刑意回苦着脸，仰天长叹。

自从刑意回承认了佟微凉‘朋友’的身份之后，两人便混的烂熟，你一句我一句的互呛，可是却是笑的开怀，这样的默契真的是朋友才有，而这样的安静平和可以让刑意回放进心底流连一辈子。

佟微凉说的没错，他们都是黑暗里行走的人，只需要一丁点的感动就可以化解所有，所以他们这样的人也最最渴望的就是用光明和温暖来充实自己内心的寂寞和孤独。

他们自私冷漠，他们逞强斗狠，他们有仇必报，太多的相同以至于他们会互相吸引，可是他们更多的却是过人的聪慧和理智，所以他们选择都退一步，坚守彼此的信念或者是尝试新的生活。

执彼之手，与友偕老，是他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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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深夜，还是有些微的寒冷，刑意回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强行的披在佟微凉的肩头，佟微凉喝得有几分薄醉，伏在刑意回的肩头，刑意回拢了拢佟微凉的肩膀，迷蒙的细雨落下，濡湿了两人的眼，昏黄的灯火之下，树叶被照的有些迷离。

“微凉……”细细的雨小小软软的落着，佟微凉闭着眼在他的肩头哼着小曲，刑意回的心莫名的酸软，“不如我们……我们就这样…我许你一辈子，你试着给我你的心…好不好？”

话音刚落，佟微凉就睁开眼，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刑意回有些后悔自己破坏了那一份的宁静与安谧。

佟微凉看了他一会，小脑袋拼命的左右摇晃着，刑意回轻轻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拥入怀中，他想要记得她在他怀里那一刻的温顺，他舒心一叹，既然爱她，何必强求，何必为难？

佟微凉挣开他的怀抱，站起了身子，微醺而醉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身后有随风飘落的叶子，满院子荡漾的菊花香，她捏着裙角，朝他微微屈膝，行了一个古代宫廷的礼仪，粲然一笑，这样的笑这样的美，刑意回头一次感受到青涩和安好，以至于刑意回日后在他这一生的回忆里都有过这样一个安纯雅致的身影印刻在他心底最深处。

佟微凉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晃晃手中的叶片，又指了指自己，狡黠的笑着：“落叶要归根，那么人呢？”

刑意回也一并起身，拿过她手中的叶片，做仔细端详状，笑的万分美好：“落叶要归根，人嘛，要上床。”

佟微凉毫不犹豫的扫了一记白眼给他，笑了一会，身子斜靠在树旁，眼睛里闪动着明艳艳的流光：“落叶要归根，人，要回家。而我，也该回归了。”

我不在乎你对我的不在乎。因为你是我猜不到的不知所措，而我是你想不到的无关痛痒。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让你永远铭记在心底。

“意回，我要回去了，回去找林未泽。”

……

对刑意回，佟微凉就如一抹清风，拂过心底原本平静无波的一池水，泛起了涟漪之后再归于平淡，留下的是那一生馨香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