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说:“担心?你担心我破坏了你妹妹和林未泽的好事?”
薛以峰突然被她问的说不出话了,他很想告诉他当年的事的确不是他的本意,他这些年来躲到国外去,更多的是懊悔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每天都活在自责当中,过着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日日买醉却在梦里又被微凉满身是血,苍白着脸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样子吓醒。他终于下决心回来面对,不想再逃避,可是当他见到她的那一瞬,他已经知道自己早就在这个女孩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薛以峰倒叹了一声,说:“微凉,别这么看我,之前是自己昏了头。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真的想弥补。”
微凉冷哼:“弥补?你拿什么弥补?难道拿那些猥亵的照片来威胁我就是你最好的补偿?薛以峰,你当我还是当年那样的任人宰割么?”
薛以峰一愣:“什么照片?”
海风托起她的长发,微凉不理他,转头看着黑乎乎的海面,伸出手臂横在空中摸索着,似乎在拽着风的尾巴,与风戏耍,薛以峰一急拉过她的手,对上她愤怒的双眸,又倏地一声把她的手放开。
“怎么你开始顺着我了?”微凉好笑的看着有点战战兢兢的薛以峰。
一本正经的想了半晌,薛以峰才开口:“我说过了我不想伤害你。你相信么?”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薛以峰不再是当年那个充满戾气的少年,她觉得在他眼里可以看到成熟和历经世事的沧桑,似乎婉转的眼波之下还有一点的诚恳,可是微凉却把这些看到的硬生生的忽略掉了,她不能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薛家的人。
“你现在不愿伤害我,也不代表你对我的伤害可以成为过去式,不是吗?”微凉拾起一块石头投向远处的海面,浪花翻卷,很快石子就不见了踪影。
薛以峰轻叹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
佟微凉也不语,抱着被风吹的有些凉的双腿,坐在沙滩上,目光有些游离和茫然,手指在沙滩上轻抚着,堆叠起一个个小沙堆。
她还记的很久很久以前,爸爸妈妈带她来海边放风筝,小小的她惦着脚尖,追着风筝跑,爸爸一边拽着风筝线,一边逗她,让风筝忽上忽下的飞着,想着大大的蝴蝶在天空中逡巡,让小小的她激动的尖叫,爬上妈妈的怀抱,指着天空哇哇的叫着。那时的她是多么幸福和单纯的孩子?是多么的惹人疼爱和怜惜?
可是如今呢?没有了爸爸妈妈的疼爱,连心也变得冷漠起来,除了对林未泽,她对一切人都可以冷淡的无视他们的一切,惟独对林未泽,那个最先伤害自己的人,她即使命令自己去恨,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软和下来,她起初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是现在的她懂了,她想她是爱他的。因为她记得爸爸说过爱可以软化仇恨,所以她想她是爱他的,爱到了骨头里,爱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所以她选择了原谅。
可是对薛以峰,她做不到,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恨他,毫无保留的去刺激他,因为她看得到薛以峰的悔恨,看得到他的痛苦,但是她无法宣泄的怨恨不能就这样忘掉,她只能恨他,用尽力气的去恨他。
淡淡一笑,佟微凉指着她堆起的小沙堆:“薛以峰,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么?”
薛以峰看着她不语。
佟微凉一手把小沙堆推倒:“就像这堆沙子,看起来是坚固的城墙,但是一推就倒。同样的道理,我并不坚强,所以我受一点的伤就会心死心碎,就同这沙堆,一推就倒,原本的佟微凉早就死了,不复存在。”
薛以峰有些愣愣的,她居然肯跟自己说这么多的话,他突然笑了,笑的很沧桑但是很好看:“你爱林未泽,是吗?”
佟微凉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有一瞬间的慌神,她的慌神却全然落尽他的眼里,他懂了,不是不可原谅,而是不爱,是完完全全的不爱。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陌生人,现在是,以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