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岳、范亨、徐智三人被贬斥,一路上提心吊胆的,但没有遇到杀手,徐智就对其余二人道:“是不是消息有误?刘瑾并不打算害我们。”
王岳知道刘瑾的狠辣手段,很坚定地道:“他绝不会放过咱们三人,只不过早晚罢了,总之小心最好。”
范亨提议道:“我与刘守备太监琅关系甚好,不如找他帮忙,寻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徐智大喜道:“我闻给事中戴铣、御史蒋钦素有贤名,到时再联合兵部尚书林瀚一起参刘瑾一本,京城又有诸位大臣协助,一定能扳倒刘瑾。”
王岳点头道:“善。”
于是三人到了南京城,没有下车,让手下直接到南京守备太监府找刘琅。
刘琅表示很愿意帮他们,正好他在青溪桥有处别业,四人一起前往,林瀚又派兵驻守周围,都心想不会出事。
王岳三人这几天也不出门,就在屋子里写奏折,列举刘瑾无数大罪,戴铣在一旁帮忙。
而这个屋子里的少年,就是林瀚的手下之一,姓于叫虚江,于虚江容留白泽二人只是一时善念,不过半夜里越想越不放心,只怕这两个单纯的小孩就是杀手。
于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而就在二更天的时候,于虚江突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哨声,如果不是他一直醒着,估计难以察觉。
这让他心里一震,立即翻身起床,从床下抽出刀,静静等了半刻,却再也听不到哨声,反而在柴房响起了翻动东西的声音。
于虚江提起刀悄悄走到柴房,看到白泽正在桶里翻弄,把碗碟都拿了出来。
白泽还不知道于虚江醒了,还带着刀,所以看到这一幕吓得半死,以为进了黑店,很没骨气的双腿一软,如果不是木桶在后面撑着,他能直接跪下。
“啪”地一声,一个放不牢的碟子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这声音惊动了平常,他很惊慌地醒了过来,似乎做了一场噩梦,惊魂未定。
于虚江看这两个孩子如此惊讶和慌张,觉得他们一定不会是杀手,所以换了一张笑脸道:“你们别怕,我不是坏人。”
白泽深知他要是想杀人不需要这么解释,直接动手就可以了,于是放下心道:“那你是什么人?”
于虚江正想解释,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慌乱,瞬间夺门而出,眨眼功夫便消失了。
白泽大惊道:“这人是人是鬼?怎么那么快不见人影了?”
平常打小就喜欢看《搜神记》、《列仙传》、《夷坚志》一类的书,尤其在那个年代,《水浒传》最为盛行,是以平常知道人间有一种人会武功,能杀人之后,再转眼就到了千里之外,顺便捡个树枝当拐杖,冒充老人来混淆视听。
如果能得到这样的奇遇,再练上几年武功,说不定就不用找别人帮忙了,他们自己就能完成复仇!
平常起身,追了上去道:“白泽,咱们快跟上这人。”
二人出了门口,已经寻不到于虚江的踪迹,幸好那阵*乱的声音还在,平常也猜得到,于虚江必然会去那里,所以领着白泽循声而去。
等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声音是从一间草庐里传出来的,而在草庐内外,围了两圈人,每一个都是黑衣打扮,刀出鞘在手,脸上都是慌张的模样,于虚江也在其中,而且来晚了,只能落在外围,看他那样子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剩下焦躁,伸着脖子向里面看去。
白泽很惊讶道:“这里怎么了,这么多人?”
平常只是想了几下就猜出了大概道:“估计那刺客就在里面,正在撕斗。”
白泽摇头道:“这么多人围着,刺客跑不了,估计那几个人也跑不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平常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你说得对,咱们不如进去看看,若是能救出一两个也是好事。”
白泽很不理解道:“咱们跟他们又不熟,为什么要救他们?”
平常悄声道:“我看这里这些人保护,里面一定是个大官,若是救了他,说不定能帮我们办些事。”
其实平常还有一个私心,里面缠斗了那么久,一定都是高手,也可以趁机博取他人另眼观看,学习武艺。
白泽没有想那么多,但还是被说动了,撸起袖子道:“那咱们快些行动吧。”
平常左右看了看,发现左侧有口井占着,人都是分开站的,于是拉着白泽前去,仗着身材瘦小,钻了进去。
顿时人群变得更加紧张起来,一个说:“那是谁进来了?”另一个说:“好像是个孩子。”还有人说:“孩子?怎么能让孩子进去,多危险?”更有人说:“不会是个矮个子,进去抢功劳的吧?”
于虚江站在外围,也看不清是不是白泽他们,只是心里更加焦急,如果王岳三人死了,那朝廷里能和皇上说上话的人,就不剩几个了。
不论外面这些人怎么想的,之说白泽跟着平常进了草庐,就看见一个白发无须的老人倒在血泊中,眼看是不能活了。
白泽想着把这老人拉走,看能不能救活过来,却被平常拦住。
平常指了指大厅里,没有说话,并且食指竖在嘴边,示意白泽也不要出声。
这草庐从外面看很小,实际上很大,站满四五十人不是问题。
可是现如今大厅里的四个人,却不知道该怎么站了,一个个左蹦右跳,还有一个躲在了桌子底下。
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厅里对战的两个人,而其中一个,平常还认识,就是今天在城门口捣乱的那个布衣褴褛的男子。
而另一个却带着面纱,认不出模样,看身形却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
这两个人用的武器都极为奇怪,布衣褴褛的男子用的是砍柴的斧子,而这斧子另一面却长了两个角,所以在男子挥动斧子劈砍的时候,手腕偶然一抖,变砍为挑,有时候又是一变,变挑为撩,稍有不慎,身上就会少两大块肉!
蒙面人用的武器则是一根短枪,不过手臂长短,前头的枪尖是和枪体连在一起的,都是纯铁打造,但只有一面是带有锋刃,另一面则是如同刀背一样,还带有血槽。
这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不下几十回合,个个拼尽绝招,依然难分胜败。
而平常也在一边观察,他看出这两个人都是绝顶高手,只是谁更强还不一定,他想的是等他们分出胜负再做决定,以免跟错了人。
白泽则是看着场中,想去救人,因为他觉得其他四人都在危局里面,那个男子除了要对付蒙面人还要保护他们周全实在太难,得先想办法救出他们。可是平常依然拦着他,不让他动,这让白泽很为难,为了不过去也能救人,白泽手里拿了个板凳,看着蒙面人就砸了过去。
而在二人思考的时候,场中突然大变!
蒙面人看出情况不妙,自己只是最早仗着偷袭杀了范亨,还没等再动手,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这个人与自己打了起来,现在外面因为混乱,官兵一时进不了,等他们进来了,自己就插翅难逃了。
于是放下缠斗的心思,等到男子斧子再次挑起的时候不做躲避,直接转身,把枪投了出去,一下子刺中了王岳心口,王岳顿时身死!
男子大吃一惊,斧子向前递出,用斧子的角狠狠勾住蒙面人左臂向外较细的辅骨,想把他牵制住。
不料蒙面人身体向后仰去,左脚往枪尾一踢,枪头瞬间弹出,在空中打了个转,而在此时,蒙面人右脚猛然飞起,一脚踢在枪尾,整只枪发出一声呼啸,刺向徐智。
这枪来的好快,徐智根本难以躲避!
而就在此时,白泽的板凳扔了过来,好巧不巧的正好砸在徐智腿上,把徐智打的一趔趄,坐倒在地,避开了要害部位,只有左肩受了一枪,登时血流如注。
徐智吓得脸色苍白,昏了过去。
男子控制住了蒙面人,左手在他脖子上狠狠一击,打昏过去,紧接着把手探入他的嘴里,以免他私吞毒药而亡。
好在蒙面人嘴里什么也没有,这让男子放心了许多,放下他转而对白泽道:“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反应,不错!”
白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侥幸而已。”
剩下两人正是给事中戴铣和守备太监刘琅,戴铣本来还和王岳徐智一起躲闪,现在一看他们都倒下了,心里一颤,自己也坐地上了,至于刘琅,在桌子底下瞥见徐智的模样,还以为他也死了,颤巍巍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发现还喘气,于是大叫道:“快来人啊,救命!”
男子走到徐智跟前,蹲**点了他几个*道拔出枪,又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和一块*净的白布,倒出药粉涂抹在布上,覆盖在他的伤口处道:“各位请放心,他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戴铣正了正衣冠,从地上起来,作揖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家居何处?”
男子摆了摆手道:“江湖游子,不值一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戴铣恳切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愿壮士说出一些事,只要是在下能做得到的,一定全力相助,不然心里愧疚难安。”
“此言差矣。”男子摇头道:“不是你该谢我,而是我该谢你。”
戴铣不明就里道:“壮士此言何意?”
“我的武功再怎么高,救得不过是眼前几人,而你却能拯救黎民苍生。”男子起身,扶起戴铣道:“只要你能推翻刘瑾此人,还天下一个太平安乐,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戴铣闻言,心里自愧不如道:“先生之大德,真是世所罕见,请受在下一拜。”
话还没说完,男子却早已抽身而去,跑的远远的了,唯有浑厚的声音还绕梁道:“无需多礼,在下去也。”
此时外面的人也都赶了进来,救走了刘琅戴铣等人,把白泽和平常落在那里,无人问津。
平常恨恨地道:“官官相护,不管他人,真是好一幅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