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群吵嚷着,一个个张牙舞爪,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生怕遭了毒手,赵鐩的武功他们可是有目共睹的,十几个人一起上都拿不住他。
陈熊气得呲牙咧嘴,把手中酒杯扔了出去,有人想躲,但根本躲不过去,“啪”地一声,酒杯碎成了粉粒,那人直接飞了出去,这一下起码有上千斤的力道!
赵鐩暗暗心惊,自己绝对没有这样的身手,有心要结识这位好汉。
外面人慌了起来,但谩骂却没有停。
“敢打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你们也不挨着这城里问去,谁不知道保国公的名头?”
“现如今军政大权都在我们保国公手下,谁不听话,直接拿火铳崩了你们!”
陈熊大笑道:“保国公一生戎马,为国为民立下赫赫战功,不料被你们这群小人败坏了!”说罢,双手握住桌子腿,呼啸着抡了出去,桌子瞬间就四分五裂,散的哪里都是。
门口的人直接被这一下推出去三丈远,前面的被桌子拍的头昏眼花,耳朵里仿佛无数个鸣锣齐响,眼前似万道霓虹激荡,后面的也不好过,被前面人踩着脚,压着身子“扑通通”倒下一堆,摔得仰面朝天。
再看陈熊,一个猛虎跳涧飞出店去,抓住领头的几个,如提小鸡仔一般,一个一个又丢出几丈远,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心想这人好大力气。
这一个连招打的他们不敢再说话,怏怏地走了。
陈熊回到店里,把一袋银子扔到柜台上道:“今天砸坏的桌椅碗碟都算在我头上。”
小二赔笑着道:“用不了这么许多银子。”
“那就算是俺以后来时的饭钱。”
陈熊不去别处,大马金刀的坐在平常对面道:“你们这两个小厮,是来搞事情的吗?”
白泽苦笑道:“误会,完全是误会!”
“这位兄台莫要生气。”赵鐩拱手道:“今日都是我带他们来的,不关他们事情。”
陈熊也不客气,一拍桌子道:“来坛五加皮酒!”
小二不敢怠慢,把一坛子酒拿来,随后又把冷淘面端来。
陈熊仰头喝了几口道:“怎么就三碗?没看到老爷我也在吗?再上一大碗,要多放辣椒!”
平常心道:“冷淘吃的就是个凉快,怎么还放辣椒?”
不一会,小二端个大海碗来,又把一碟子辣酱放在桌上道:“客官请。”
陈熊用箸挖了一半辣酱放上,调着吃了,大喊一声“痛快”道:“三位怎么不吃?”
赵鐩道:“壮士好食欲,好酒量,在下佩服。”
“没什么可佩服的。”陈熊道:“都是多年沙场练出来的。”
赵鐩肃然起敬道:“敢问壮士在哪里任职?官居何处?”
“俺没什么本事,祖宗传下来的爵位,平江伯而已。”陈熊道:“你又是哪里人?”
“在下霸州人,姓赵名鐩。”赵鐩道:“江湖上给个混号叫做赵疯子。”
陈熊随意地往赵鐩肩上一搭道:“俺叫陈熊,京里都知道。”
这一搭,陈熊用了三分力气,就算是练过武的也要晃一晃,可是赵鐩却没有动,端坐如泰山一般。
陈熊好胜心大起,又添了三分力气,这时赵鐩才有些捉襟见肘,身形略微摆了两摆,不过很快又稳了下来。
陈熊大喜道:“好一位汉子!”把酒坛递给赵鐩道:“喝了这坛子酒,你就是俺兄弟了!”
赵鐩二话不说,端起来喝了个底朝天,而后一抹嘴道:“好酒!”
“这冷淘吃的不过瘾!”陈熊道:“把上好肥肉切了大碗端来,再拿来烙饼,孜然、芝麻,俺要好好和这位兄弟大吃一顿!还有酒,再端来几坛。”
白泽暗暗咋舌,这人是该有多能吃,自己面前这碗冷淘都不一定吃得完。
白泽看着陈熊调着辣酱吃的很爽,也稍微占了点放在碗里,结果辣的嘴里冒火一样,脸上通红,汗水如涌,没办法,把衣襟解开,敞着怀纳凉,不料收在怀里的金蝉掉了出来。
平常把地上木制金蝉捡了起来道:“你把这东西收好,以后见了张大侠也好相认。”
白泽道:“你先收着吧,我热的难受。”
平常收好,把冷淘吃完,看赵鐩和陈熊吃喝得兴起不想打扰,找到小二,把账结了,顺便要一壶凉茶给白泽喝,然后准备走。
那小二看见平常走来如同见了鬼一样,说了价钱,哆哆嗦嗦地接过银子跑了。
平常纳闷,回了座位,片刻小二提着凉茶走来,手是伸过来了,但脖子和头离得平常起码六尺多远。
白泽没顾得上管小二,拿了茶壶就往嘴里灌,喝了半壶才好了许多。
四人正在这里吃喝着,外面又来了一伙人,这伙人带头的是个干瘦的老头子,头发苍白,左手拿着水烟抽着,右手提着个鸟笼,笼里是只画眉,叫得正好听。
陈熊把酒坛重重地往桌上一摔道:“聒噪!”
一帮子人簇拥着那老头道:“大管家啊,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就是就是,我们正安慰做着生意,他们就打了过来。”
“尤其是那两个毛头小子,差点把我们打骨折。”
那老头冷哼一声道:“你们能有什么本事?两个小娃娃就把你们打成这样!真是丢我的人!滚开,让老爷我看看是哪路尊神敢挡我的财路!”
那老头进了店里,看见了陈熊,也不行礼,大声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平江伯啊,少见少见!”
“狗奴才!”陈熊怒斥道:“你的礼数哪里去了?”
“那平江伯你的礼数呢?”那老头也不慌张,直接走了过来道:“平江伯可知他们砸的是谁的场子吗?就敢这样维护他们!”
陈熊不耐烦地道:“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又能怎样!”
“他们砸的可是皇店的!”那老头道:“我朱瀛是一介奴才,不假,可平江伯也要看看是谁的奴才!管的又是什么事!假如皇上生起气来,谁担这个罪?”
陈熊气势颓了几分,不说话了。
白泽问赵鐩道:“这皇店是什么?”
赵鐩道:“先皇定下规矩,皇帝的内帑,也就是私家和国库分开,皇上也只是拿工资做事,但皇上养活一家老小内帑那点钱不够,于是就拿出内帑的银子交给户部,让户部择选地方和商业来做生意,以保持内帑银子够用,也就是说,咱们今天和皇帝的手下干了一场,还让内帑的收入减少了。”
白泽喝了口茶,冷静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今日这事看在平江伯的面子上就算了。”朱瀛瞪了白泽一眼道:“以后谁再犯,即使我想饶你们,那也是不可能的!”
等到朱瀛走了以后,白泽狠狠地啐了一口道:“皇帝怎么了?皇帝就可以平白无故的打人?荒唐!”
陈熊摇头道:“罢了罢了,此事就这样过去罢!”然后开始喝闷酒。
赵鐩结了账离开,推着车子回了霸州,自此再也不敢来京城。
独留白泽和平常二人在这里计较朱瀛有多霸道,白泽临时起意道:“我们暗地里跟过去,好好捉弄他一番如何?”
平常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出了店门,那小二见此情形摇头叹道:“还是幼稚,不知道这么一来,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幸好朱瀛走得不快,两人紧赶慢赶追上了,一路跟随到他家里,现在里面人正多,不好进去,捱到夜里,见里面灯都熄了,两人爬墙头进了来。
当年张老头为了防范他们偷鸡,不知道把篱笆弄得多高,上面还有荆棘,全部是刺,白泽二人照样翻过去偷鸡,更别说这光溜溜的墙面了,两人不费力气翻进了院子,听见院子里面都是鸟叫声,白泽就道:“咱们也别做别的了,直接把这些鸟给他放了,就够他心疼好久了。”
平常点头称是,二人用火折子照亮,然后把里外里所有的鸟笼全给打开了。
二人阴险一笑,回了家,轻轻推门,发现还可以打开,进了院子,两人不想打扰到谁,蹑手蹑脚的把门闩了,向自己房间走去。
谁知道还是把孔洛洛惊醒了,她问道:“是平常回来了吗?”
白泽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大小姐,把您惊醒了。”
“没事就好。”孔洛洛说完这话,不再言语。
自从那日平常不小心看见了孔洛洛,平常就一直不敢和孔洛洛搭话,不得已的时候只是一两个字回答,所以这次平常也没开口,反正谁都知道白泽和平常在一起,白泽没事平常也就没事。
天还没亮,孔道衡就把他们两个叫到了屋子里道:“你们昨晚干了什么?”
平常就把昨天经历的事说了一遍。
孔道衡一皱眉道:“朱瀛不是个好惹的人,这一次他一定会找你们麻烦。”
白泽道:“我们是摸着黑去的,没人发现,他绝对不会找到我们的把柄。”
“你真是猪脑子!”孔道衡恨铁不成钢地道:“随便想一想就能猜到,平江伯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赵鐩不敢做,除了你们两个,还会有谁?”
白泽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大不了拿我去顶罪好了,不就是个死吗,谁怕?”
孔道衡这时候一怔道:“话说,我还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呢,你们怎么会被张洗搭救?出了什么事吗?”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把实情告诉孔道衡。
孔道衡听完了他们的叙述道:“那些盗贼有没有抢掠你们的东西?”
白泽道:“没有,杀完人就走了。”
“那他们绝对不是山贼!”孔道衡一拍桌子道:“你们村子被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这话一说,让白泽和平常都是惊讶,他们原来一直以为家里是招贼了才会死人,可是孔道衡一分析他们才想到一个问题,那些人训练有素,还有骏马,怎么可能是贼人?
可如果不是山贼,谁又会屠村?而且只是为了杀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管,这不是奇怪吗?
“你们两个是你们村唯一的后人了,以后别惹事。”孔道衡叹气道:“现如今都察院一堆事务处理不清,朝廷里又佞臣当道,死了那些人手,以后可该怎么办!”
白泽道:“师傅若是有事,我们替您分担。”
孔道衡笑道:“就你们,你们认字吗?”
平常道:“我和堂弟都曾上过私塾,认得百余字。”
孔道衡心里一动,从桌案上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们道:“你们认得这些字吗?”
平常接过,念了起来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剑号巨……”
“阙。”见平常念不下去了,白泽接话道:“后面的是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
“可以了。”孔道衡道:“你们收拾一下,随我去都察院,今天我要找找刘宇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