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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妃 第9章 仰望

不能肆无忌惮看美人的月隐觉得真心不爽,但她被困住后总想做些什么,不甘心地用细小的胳膊,还未复原的翅膀慢慢地极有耐心地拨弄他的前襟,心里邪恶地想摸摸他的皮肤。

她的念头只开始了几步,只觉得自己缚住的身体一颤,立刻有风鼓吹进来,害得她只得停下来,手忙脚乱地攀住,尽量往里衣里缩。

“搞什么……”脾气不好的她忍不住骂,然而虫语没人听得懂。

“九哥哥,你不去御天宫了吗?你不去找父亲……”

“我得先回去看看。”白衣男人说得平淡却早已掠去,速度快得离赫只能跟在身后,不停地囔着,让他慢一些。

到了紫晏宫门口,离赫原以为他会直接冲进去,没想到停在了门口,害她刹不住脚差点撞在他身上,见他抬头望,不由地好奇:“九哥哥,你看什么呢?”

他道:“看看这些年的光景。”

宫外还是老样子,可是他已经感觉出宫内的萧条冷清。

“走吧。”像是在对离赫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推开宫门,他脚步虽缓却并不慢,月隐偷偷瞧着,四周果然花草枯死,而这个男人更是透着一股寒气,与适才的温柔大相径庭。

她有点不敢看他,只躲在衣襟里向外张望,见他穿过亭台楼阁,往深处走。

宫殿大得有些离谱,然而随着他脚步一滞,月隐愣住了,这不是他的寝殿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寝殿她会知道?明明自己才第一次上婆娑天啊……

混沌中的月隐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往外面飞,她回过神急忙抓住他的衣襟,抹了把额上的汗,静下心时那奇怪的感觉才一点点消失。

而他,已停在寝殿前的一株枯败的瑶光海棠树前,眼眶发红,双手颤抖,喃喃低语:“小木啊,你怎么成这样了……”

仿佛心脏被利器重重一击,月隐差点把翅膀折了,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绞痛,只怪自己现在是只虫,不然她会感到自己的眼泪。

“九哥哥……”离赫尴尬地站着,像个隐形人一样,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难过。

“这个岩梧是怎么照顾你的呀,你……你定是受了很多苦……”凋零花枝,惨白树干,就连干枯的根须都冒在泥土外,他蹲下身,旁若无人地自语着,痛心地轻触着,以法力施下甘露,满庭清新,枯硬的泥土总算有了些湿润,但光是湿润已挽不回这株死了百年的花木。

早就知道九哥哥爱花草如命,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听他的口气倒像是在怪岩梧。不就是花草枯死,用得着这样吗?离赫觉得自己被刷新了认知,他竟然是这样的大神。

唇动了动,离赫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扁着嘴看着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让九哥哥放下这些花草,帮一帮岩悟。她满脑子岩悟,完全忽略了自家哥哥的感受。

树下一片早已枯死的花瓣在甘露下舒展了干涩的卷边,溅得满身是泥,却多了一份生机。它轻灵起来,靠着殿外的微风低低盘旋,一时惊呆了两人。

花瓣奋力向上,似乎受了谁的感召,幸好他是蹲在树边的,那小花瓣也没飞多高,歪歪扭扭地落在他的衣襟下。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心中皆是无尽地感叹,没想到海棠树死了多年,依旧心恋主人。

只有此刻躲在衣襟里的月隐心中的震撼无与伦比,一片枯萎的花瓣而已,脏兮兮又丑陋不堪却偏偏让她难受得想落泪,想将它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这种感觉仿佛如一个孩子在外游荡了许多年,如今终于回家了。

她盯着它,心有灵犀一般,她扇了扇翅膀,它扭了扭身子,她们用微小的力量挣脱而出,向着彼此的方向而去。

然而中道生变,他拦在她们中间,将这片花瓣与小飞虫一起藏入怀中,扭头对离赫道:“我先去见父亲。”

离赫哪里还放心得下,与他一起去了御天宫,正巧,还有一个人也在,那紫金战袍威风凛凛的正是他们的二哥战神罗梵。

离赫对他并不买账,冷着脸叫了一声:“罗梵战神。”

那罗梵战神倒是好脾气,哈哈一笑,爽朗地道:“小妹怎么了?连二哥都不愿意叫了吗?”

离赫还未回答,就见彩衣侍女出来,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

兄妹三人知道御天宫侍女向来不爱说话,便一起往内宫走去,没想到刚抬脚就被拦了下来。

彩衣侍女指尖流出的一道七色霞光正好牵住了白衣男子的手,轻轻一笑,另一道霞光将罗梵与离赫隔开:“历来诉劫只可独自面见。”

她神情严肃,仿佛在责备二人不懂规矩,刚刚那一笑恍如隔世。

月隐暗道,这个侍女权力很大,比天神们都牛逼哄哄。

御天宫前的花园里只种一种花,忍冬。大片的忍冬开得异常肥美,绿意葱葱间金色的花蕊在微风中轻扬,阳光一照,满目晶亮。

然而,月隐从刚刚踏进园子时就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这样浓烈的光芒像一把把无形的利剑,随时随地都能将她捅成刺猬。缩起了脑袋窝进衣料中,仿佛躲进了层层叠叠的保护伞中。

她随他一直往前走了很久,心里狐疑,这御天宫怎么没尽头了?

这一想好奇心又起,忍不住探头瞄,这一看差点没将她吓得掉下去,白衣男子和彩衣侍女正在天空中拾阶而上,他们脚下并没有阶梯,她知道那是被隐形的,若不是彩衣侍女在前引导根本不知路在何方。

身边流云掠过,风大得简直能让人窒息。

幸好,他及时伸出手掌,为她挡去大半狂风。

御天宫之大在于无形,御天殿之高在于无穷。

黑金色的结界若隐若现,时有流光划过。

这是婆娑天最至高无上的大神居住的地方,黑色玄武岩如一颗巨大的鸭蛋悬浮在空中,完全看不出入口。

待彩衣侍女朗声禀告后,巨型蛋才动作迟缓地转了一个圈,露出一个入口,看上去像一个山洞。

白衣男人飞身而上,走入蛋形洞中。

月隐瞬间觉得气温跌至冰点,连四周都变得漆黑一片,可是她却看清了神帝严华天的长相。

那个男人隐身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张脸,看上去最多只有三十岁,十分年轻俊美。只是那不苟言笑的冷峻神情让人亲近不起来。

他的声音如冰刀寒剑般锋利:“鬼破,开始吧。”

下界历劫的众神回婆娑天都要去神帝严华天所在的御天宫述劫,也就是说在神的记忆恢复后,要将下世所经历的大小事件一一回禀,并针对这些事情反省自身,精进修为。

他坦然地一件件地说着,月隐静静地听着,没人知道她的心里早已生成了风暴中心。

鬼破,她喃喃地念叨着,好熟悉,可是为什么念一遍心就痛一下。

这个神界真是背,别说差点被雷劈死,就是现在又心痛得直不起腰来,倒了血霉了。

她突然觉得在炼天枢身边是她最开心的日子,无忧无虑,也不会觉得难过。可是神界,早知道就不该上来……

就在她暗自后悔时,被一声爆吼打断,双脚发软,滑了一跤。

“若不是你情孽太重,怎会历此不堪之劫!”

“身为神尊整日想着情爱之事!”

“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却一心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太龌龊!”

“你看看你做的那些好事,丢尽了我的脸面!哪一点像我的儿子!”

……

月隐只觉得耳膜阵阵发胀,她从没想过,神帝竟这么能说,这个鬼破不是他的儿子吗?怎么这么骂他?

她真想冲出去把那些难听话再骂回去,但她发现鬼破比她坦然多了。他只是跪在那里,垂着头,静静地听着。

他心里发笑却也觉得委屈,自己何时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了?众神即使无妻也有伴侣,自己却一直孤身住在紫晏宫。即便神界爱慕者众多,他也从未到处留情过,倒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一向性情寡淡,对情爱之事并无太大兴趣。

他在下界的三世其实很简单,第一世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小书生,无奈进京赶考时为救一只小母狐被猎人误伤射死;第二世比较荒唐,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偏痴迷上一个小寡妇,最后死在了小寡妇的床上……

他默默地想,真是不堪,这种丑事难怪会被他那个严苛的神帝父亲骂死的。

倒是第三世,总算正经了些,做起了捉妖这门营生,他的那个师傅也是个能人,说他体质孱弱,命犯孤煞,需随师修行,广结善缘,没想到遇到了小木,这个和他宫中海棠树一模一样的名字,那时还在历劫的他一无所知,可就像受了吸引般,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小木。

他记得师傅当时很生气,但他无怨无悔。

“有了前两世的教训到了第三世,即便有师傅淳淳教导,你还是不知悔改地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纠缠不清,搞到自己最后疯傻痴癫。”严华天恨铁不成钢地道,“我希望你下界体味人间疾苦,寻访妖鬼奇闻,你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告诉我下界的妖精让你把持不住,以致*?一事无成!”

严华天虽然在训斥,可旁人一点都感觉不到他气息的波动,甚至只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严肃,却半分也看不出怒火。

他顿了顿又道:“如此荒唐,自是不能指望你在人界发现他的蛛丝马迹了。”

“太令人失望了!”

……

眼见严华天越骂越过分,月隐再也忍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维护这个叫鬼破的男人,可就是听不得他挨骂,拼力也要和严华天理论一番。

神帝了不起吗?神帝就可以随便骂人了吗?下界历劫本来就相当于重新投胎,哪能记得前世种种,再说了,凡间哪个人不经历男欢女爱,又不是和尚姑子……

她虽这么愤愤不平,但头脑却越发不清楚,总觉得有许许多多的景象呼之欲出,让她更为冲动。

鬼破抬起一条手臂拭了拭额头,手指下滑又理了理衣襟。他的这个举动看似无意,却正好将月隐的小身子推了进去,甚至用花瓣做了一个遮挡,将她挡在衣衫深处。

这下,她出不去了,只能靠着花瓣郁闷,心想,这个鬼破够厉害的,竟然能看穿她。

鬼破俯身在神帝面前告罪,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罪己、忏悔、洗心革面,即便如此神帝严华天还是不满意。

“今天先这样吧。”严华天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是。”鬼破缓缓站起来,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严华天从黑暗中走出来,除了一张白净的脸面外,一袭黑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鬼破随着他出去,一眨眼便下到御天宫的下殿,殿外就是那长满忍冬的大花园。月隐刚透了一口气,就有侍女前来说是已备了一场家宴,请二人移步偏厅。

严华天的面色这才有些缓和,招呼鬼破一起入席。

席间父子、兄弟、兄妹看似其乐融融,实则个个心怀鬼胎,最后到底是离赫按捺不住,将岩梧的事说了出来,她本来就抱着救人的心,此刻早就心急火燎了。

罗梵是正等着她提,鬼破是面色平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月隐靠着花瓣静静地听着,她总觉得离赫现在说出来并不是个好时机。

严华天转向鬼破问道:“岩梧失职,你是受害者。罗梵关押了他百年,现在你也回来了,你看怎么解决好?”

鬼破朝父亲颔首后,又问罗梵:“他还说了是什么原因吗?”

罗梵摊着手道:“就说阳寿已尽,可哪有同一天一起死的?”

“花草心有灵犀,难道不可以同生共死吗?”离赫愤愤不平,“人间这种事很多,难不成婆娑天比人间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