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鬼破拉着月隐急退,刚才的教训让他小心地将她护在身后。
有了鬼破的保护,月隐毫不示弱,心想虽然大意着了你的道,这回可要一雪前耻。手中灵杖飞出,如雷破苍穹狠狠地击在祭台上。
“咚——”一声巨响,祭台晃动了几下,表面龟裂开一道道细纹。
月隐心急,不顾鬼破的阻拦飞身而起,接过灵杖。她知道此物凶险,不敢大意,用尽所有力气,几番猛击。那祭台就算再坚固,也经不起这神兵利器的狂轰滥炸,轰然坍塌。
小夭也被这大动静震醒,缠在她手臂上,睡眼惺忪,想问问怎么回事却被少女精亮凶狠的眸子吓得不敢开口。
鬼破跃到她身边,夸赞一句:“功夫不错。”
坍塌的祭台下是一个六芒星状的花圃,里面栽满了白色的重瓣花朵,芳香四溢,在墨绿色的叶子间盛放。
小夭显然还没睡醒,摇晃着脑袋嘟囔道:“这里怎么会有茶花?”
月隐捏了捏它的蛇脸:“什么茶花,这是荼蘼!”她虽然没见过这种花,但鬼破刚才提到过,应该不会有错。
的确,鬼破点头,手微微一动,再次洒下净化空气的法术。就在祭台被击开时,他就在身后念咒作法,可以避免受到荼蘼花香的影响。
月隐道:“这玩意故弄玄虚,害得我们中招,不如毁了它,看它还怎么生怪。”
“阿隐说的有道理。”小夭还没回过神来,懒洋洋地附和着。
鬼破拉住她,向前两步探手抓向荼蘼花,只见一股无形的力反弹回来,让牵着手的两人同时一震。
“看来它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灵杖在月隐手中挽了一个花,金色的光芒流泻一身。
鬼破却道:“不能动手,泗阳君在它们手中。”
月隐奇道:“泗阳君在哪?”
“你看。”
顺着鬼破指的方向,月隐几乎是瞪大了眼睛才看到六芒星的六个角上都竖着一根木桩,上面绑着一个小人。
她蹲下身细细看去,每个小人都长得一模一样,面容憔悴,双目紧闭,昂着头紧贴在木桩上。
“这就是泗阳君?”她转头问鬼破,原本以为是个青年男子,没想到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可是……
“怎么会有六个?”
鬼破沉吟道:“怕是要让我们猜谜吧。”
话音刚落,六个小人突然发难,向两人发起了攻击,他们抽出背后的木桩,神情寡淡地胡乱拍打着。
月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幸好鬼破拉了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可好奇心大起的小夭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太靠前反而闪避不急,脸上被挨了一板子,瞬间血肉模糊。
小夭疼得嗷嗷大叫,蛇尾一甩就开始疯狂的报复。
这时的六芒星却支起了结界,六个小人恢复了捆绑的姿态,仰着头似等着人来救。
金蛇的进攻被挡在外面,荼蘼花的香气在透明的结界顶上形成一团白色的雾气。鬼破知道等会只要结界一退,这些致幻的雾气就会袭击他们,而六个小人便会趁机掩杀。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离开这。”他说得很大声,但握住她的手却急速地在她掌心中写着。
月隐很快明白过来,他写的是,佯装撤退,猛烈攻击,击杀小人。
虽然心中狐疑不知道为何要杀泗阳君,但既然他做了决定,她也认为应该听他的,并没有多言,点头称是。
两人带着小夭缓缓撤退,月隐瞧见一处暗角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鬼破极快地捻了一个诀,造了一个小人在身边,看上去还像是牵着一个人。
两人配合默契,那荼蘼六芒星在坚持片刻后打开结界,白色雾气向周围四溢开来。
鬼破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招,右手丢了一个净化咒,左手一掌万涛归海,金色的巨浪裹挟着风暴在黑暗中炸起,六芒星中的惨叫声伴着火光冲出宫殿群,远处竟还有轰隆隆*声应和。
躲在一旁的月隐和小夭目瞪口呆,头一次见鬼破亮招,没想到这么厉害,完全不需要旁人策应。
“鬼破大人好厉害啊!”小夭赞叹得都快流口水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摇着脑袋问,“可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把那些讨厌的幽灵都杀掉呢?”
“因为澹台花错是幽灵啊,她可是这些幽灵的头,况且还控制着泗阳君,我们受制于人怎能动不动就杀?鬼破在这里痛下杀手,要么是觉得泗阳君没救了,打算放弃;要么就是认为这里是澹台花错的老巢,打算用武力逼她出来。”
小夭频频点头:“阿隐你分析得挺有道理的。”
她骄傲地一扬头:“那是当然。”
由于四周宫殿群坍塌的轰鸣声,潜藏在各处的幽灵纷纷向这里扑来,月隐为了让鬼破没有后顾之忧,与小夭守护在外,可她毕竟势单力薄很难抵挡蜂拥而至的救援,几乎被团团包围无法喘息,就在快被吞没时鬼破长袖一卷,及时将她捞了出来。
两人站在六芒星之外,鬼破朝另一角抛出又一盏雀灯吸引住幽灵们的注意力,这盏早就没有亮光的雀灯被法力点燃,熊熊燃烧胜过他自己的那盏。
“怎么可能?”六芒星中幻化出一个白衣女人,她身形薄如纸片却异香阵阵,两只空洞的眼睛里满是惊诧。
“荼蘼,把泗阳君交出来吧。”鬼破淡淡地道。
纸片女人神情一震,立刻扭头看着他们,恶毒的眼神僵硬的肢体像是一个牵线木偶。
“交给你们,哈哈,尸体要不要?”
鬼破皱眉:“凭你根本杀不了他,做个自在的幽灵有何不好,何必要帮着澹台花错到处为虐。”
这个叫荼蘼的纸片女人冷笑道:“向天城是我们的地盘,你们神界管不着!”
“我再说一遍,把泗阳君交给我。”鬼破虽然声音未有波动但显然心里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荼蘼微微一缩,略有害怕道:“还你就是……”
她双手一扬,竟将六个半死不活的小人向鬼破掷去。
鬼破早有防范,挥掌一挡,那六个小人仿佛醒过来一般在半空中调转方向,扑向荼蘼将她活生生地钉死在六芒星中。
幽灵没有血,月隐看到绿色的液体从她的六处伤口中流出,不甘心瞑目的双眼睁得极大。
月隐从未见过鬼破如此残暴的一面,眨眼间就杀死了荼蘼,而这个荼蘼似乎也罪不至死。
她见他慢慢走到六芒星处,蹲下身对着荼蘼的尸体隔空轻轻一捏,本就单薄的荼蘼瞬间化为齑粉,空气中香气更甚,这种浓烈的味道让小夭都忍不住别过头去。
这样的鬼破是月隐从未见过的,很可怕很冷血,一点都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神尊。同样的感觉,小夭也有,原本多话的它也变得沉闷起来。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会找不到他?”鬼破的声音里透着冷酷,“你只不过是在做一件蠢事,白白赔上自己的性命。”
早已成了粉末的荼蘼自然无法回答他,他也不期待她的回答,走到被扔在角落里的雀灯旁。围得水泄不通的幽灵们被突然打扰,非常不耐烦地想要围攻他,却见鬼破极快地将手中荼蘼尸体的粉末投进雀灯中,口中低语默念。
雀灯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亮如朝阳,幽灵们围成一圈又一圈,老实地待在原地。
月隐这才惊异地发现从雀灯里发出荼蘼的声音,她吩咐说:“去把泗阳君带来。”
那群小幽灵嗡嗡应和着,顺从地往前引路。
雀灯也渐渐漂浮起来,跟在幽灵们的身后。鬼破回过头向她招手:“小木,过来,别走远。”
他对她还是那么温柔,即便眼底的冷酷还未褪去。
她跑到他身边,主动握住他的手。鬼破的手很凉,凉得如握着一块冰。
他低头看着她一笑,两人跟在雀灯后面,前方是一大群绿影重重的幽灵。
小夭趴在她肩头,低声道:“这些幽灵是不是傻,这么容易就被骗了。”
月隐责备道:“就你话多。”
小夭不服气,这些幽灵本来就傻嘛,它刚想争辩却收到一个凌厉到令人胆寒的眼神。鬼破只是看了它一眼,就吓得它噤若寒蝉。
幽灵们虽然傻,可已死的荼蘼却不傻,她肉体消亡意识却还残存,虽被鬼破一时利用,但被杀时散发出巨大的怨念萦绕在宫殿四周,加上金蛇小夭说了句话,立刻激醒了她。
“杀了他们——”荼蘼只来得及吐出这几个字,却带来无穷尽的后患。
幽灵微小单薄但群体庞大,况且他们的暗杀技半点不弱,密密麻麻地朝你扑来,就像巨浪打来,让人沉入海底再无翻身之日。
首先遭殃的就是泗阳君的雀灯,纵然灌注了神之法力,仍然被摧毁得面目全非。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刚刚才将荼蘼杀死,下一秒自己也要面临这样的处境,这风水转得也太快了点。
此刻的月隐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她随着鬼破边打边退,鼻尖总是充斥着荼蘼浓烈的花香,脑中乱七八糟的幻影越来越多,拼杀也越来越慢。
眼前总有鬼破模糊的身影,他挡在她面前,为她挡过一切灾难。
耳边有小夭的惊呼,它在说什么听不清楚,似乎想要叫醒她。
再这么下去就要拖累他们了,月隐咬破唇,把心一横,将小夭放到鬼破肩头,自己挥舞灵杖如一股旋风朝幽灵群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