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从走廊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雨辰看若兰睡得沉稳,就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去查看,远远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在护士站那里失声痛哭,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有护士在旁边劝慰,可是无济于事。
担心吵醒若兰和临床老奶奶,雨辰连忙关了门,退了回来,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晚上值班医生的话:若兰的病情还是比较严重,如果这两三日内高烧能慢慢退去,说明病情得到控制。如果高烧持续不退,各脏器都会严重受损,将有可能转至重症监护室治疗。
当时,雨辰没有多想,此时,夜深人静,听着走廊里肝肠寸断的哭声,雨辰的一颗心莫名地高悬起来,他紧张不安地走到若兰床前,探着身子,小心轻柔地摸了摸若兰的额头,还是滚烫灼手。他的心紧缩成了一团,一种恐惧、心疼的感觉像毒蛇一样噬啮着他,有泪不轻弹的他那一刻还是绝望到想哭。
他真的很担心若兰,很怕有意外发生,医院是个生死无常的地方。一刻也不敢耽误,雨辰再次打开水瓶,倒上水,忙碌地给若兰擦拭额头、手腕、脚腕。可能毛巾有点凉,正在昏睡的若兰迷糊着睁开了眼睛,雨辰急忙给她端来了一杯事先准备的温水给若兰喝。他扶着若兰坐起身,把水杯递到若兰嘴边,若兰不愿意喝,雨辰只好柔声劝道:“乖啊!多喝点水有助于退烧,烧退了病就会好,我们就可以出院了。”此刻,他恨不得让若兰喝掉一大杯水,好让奇迹出现。若兰只好又乖乖地喝了几口,雨辰帮她用纸巾抿了抿嘴,便重新扶她躺好,自己又去坐到床前的凳子上。
若兰看雨辰累的可怜,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不好意思地往病床里边移了移,指着外面空出来的地方,对雨辰说:“你坐了一整天了,累坏了,就在边上挤挤休息会儿吧!”
医院里不比家里,没有多余的沙发更没有多余的床铺,此刻正值深秋,夜里已经非常寒凉,若兰担心雨辰冻着生病,就坚持让他去病床上休息一会儿。自己的病给雨辰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她真的很愧疚很于心不忍。
雨辰见若兰还算清醒,此时当天的点滴也已经注射完毕,无创呼吸机也已撤掉,暂时没有重要事情,再加上开了一整天车,又坐了大半夜,实在是困倦得不行,想到白天还要照顾若兰,也就顾不得许多,就蜷缩着身子把脚丫子放在凳子上,上半身勉强占了点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夜深了,房间里光线昏暗,听着隔壁老奶奶睡着后的惬意呼噜,两个年轻人竟也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等到天快亮时,若兰最先睁开了眼睛,感觉自己的双脚被什么东西牢牢束缚住,抬起上半身一看,又好气又好笑,脸也红到了脖子根。原来雨辰不知何时翻了个身,睡梦中竟然抱着若兰的两只芊芊玉脚,鼻子正对着臭脚,若兰想把脚抽回来,可是看看天色尚早,怕惊醒雨辰,只好硬着头皮由着他亲如宝贝似地搂着。若兰躺在床上,左右为难,自己的臭脚昨天奔波了一天,到了医院里昏头昏脑也没有顾上洗,此刻该臭气熏天了吧!真是囧死人不偿命。静静躺着,努力不去想自己的臭脚,可是不知何时,心灵小河上的柔波还是一浪一浪慢慢地席卷过来,轻轻拍打着她孤寂的心,让她感觉到温暖和依恋。
第二个醒来的是临床的老奶奶,她慈爱地看着若兰,同若兰拉起了家常:“孩子,你们是小两口吧!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真会心疼人!你有福啊!这都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一席话说得若兰面红耳赤,她急急忙忙对老奶奶讲:“我们不是啊!奶奶,你误会了!”老奶奶一听,慈眉善目地笑了:“年轻人,谈恋爱不丢人,奶奶也不会笑话你的,别不好意思承认啊!你们两个男才女貌,真是般配啊!奶奶看人看得准,不会有错的。”
若兰听了,不好意思再去做辩驳了,怕惊醒雨辰,只好由着她乱讲。
不知何时,雨辰也缓缓醒来,看见自己稀里糊涂梦中抱住了若兰的双脚,也有点羞涩起来,他慌忙下床,穿上鞋子,溜到医院外去给若兰买吃的了。事实上,他已经醒了有几分钟了,只是抱着若兰的脚,心里陶醉得不行,实在不愿意放手,只好闭着眼睛装睡,心里却在美美地听着隔壁奶奶和若兰的神侃。那一会儿,他高兴得心花怒放,看样子若兰并不厌烦他,好像还有点喜欢他,喔,只需再多一份努力,说不定若兰就会回心转意,彻底爱上他。想到这里,内心像吃了蜂蜜一样甜蜜。想入非非地躺了几分钟,突然感觉时候不早了,需要早早给若兰打饭,还需要去找熟人给若兰安排个最好的主治专家会诊,一堆事等着要办,就只好忍痛割爱地放开若兰的臭脚,快速地爬起来了。
他先打好了早点,催促着若兰吃完,才放心地离去找熟人,这会儿是个空当,新的一天的药还没有输上,趁着不用看点滴,他要抓紧时间办好这些琐事。
来到主任医生办公室,找到那位刚从海外归来的医学博士,他风度翩翩地坐在主任医师对面,简单介绍了自己,并说了一个博士认识的人的名字,跟雨辰关系不错,是哥们,和这位留美博士也是同学。那位医生医术高超,雨辰早有耳闻,他心中盘算着,即使花再多的钱,自己也不会吝啬,求人办事,花销是少不了的,为了若兰,更是值得投入。没想到这位博士医生医德也很不错,在得知是朋友后,很亲切地对雨辰说:“放心吧!普通病人我都会尽心尽力医治的,更何况是弟兄的女朋友,包在我身上,保证药到病除!”一席话讲得是暖人肺腑,雨辰感激地一再握手,并表示出院后会好好邀请他和自己的哥们一起喝个庆功酒。
有人就是好办事,很快,若兰的病床也被调整成一个带卫生间的独立单间,告别了那位有趣的慈祥老奶奶,雨辰搀扶着若兰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新的单间。单间的服务真是物有所值,护士小姐和查房医生进进出出,一个个笑靥如花,让人见了如沐春风,讲起话来,也和风细雨,让人忘忧解愁。在这样的环境下,再重的病也会轻三分的,雨辰暗暗高兴。
他还特意趁着空当又到医院外给若兰买了一大捧盛开的百合花,百合有祝福之意,想来若兰会喜欢,至于玫瑰他是想都不敢想,若兰刚刚经历一场情感大劫,再急切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刺激她。
当雨辰抱着清新娇嫩、芳香四溢的百合走进房间时,若兰的眼睛里闪起一抹亮光,显然她是喜欢的。
很快,主任医师,正是那位留美博士朋友领着一大帮医生和护士进来查房,他耐心地给若兰坐了检查,又看了护士们记录的数据,信心满满地对雨辰说:“虽然还在高烧,但是听起来肺里罗音没有加重迹象,说明现有药物功效可以,我再加开几种好药,相信会很快控制住病情的。”雨辰听了,高兴极了,他感激地对医生说:“谢谢!这下我放心了!”
临走时,那位帅帅的博士医生还特意微笑着看了下若兰,让若兰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是不会知道,雨辰一大早,已经找过这位医生朋友了。
医生走后,护士们就开始忙着抽血输水,依旧高烧的若兰还是乖乖地躺着,听凭护士给她扎针。可惜当天碰到一个新来的实习护士,美中不足,一连扎了三次都扎不进血管里,疼的若兰紧咬嘴唇,而一旁的雨辰看的也是头皮发麻,他恨死了这个护士,那一刻真是针扎在若兰身上,也疼在了雨辰心里。
快到中午时分,呼吸内科的电梯里突然挤进了一堆人。那是若兰的同事们,因为人缘好,大家听说她得了重病,父亲又刚刚去世,都吵着闹着要去医院探望她。
单间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拥进了一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有的提着牛奶,有的捧着鲜花,一下子把若兰住的小小单间塞了个水泄不通。在这一堆人中,若兰竟然看见了肖凌风,她的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一瞬间,她吃惊得合不拢嘴,但随即又满脸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