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去上班,雨辰来到办公室,他习惯性地朝着若兰的位置看去,空空荡荡,整个桌子收拾得干净整齐,只有若兰最爱的一盆陶艺小花孤单地在桌子上摆放着。他以为若兰去哪里办事情了,可是装模作样到大厅打水三次都没有看到若兰,他的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很快又被一种不安的情绪所取代。忽然间又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一路惊慌地朝着若兰的小屋方向奔去。
屋子锁着门,雨辰不相信地敲了两次,没有人吱声。问了房东,才知若兰一大早回老家去了。雨辰得知消息,顾不上请假就马不停蹄驾车往高速公路驶去。他没有去过若兰老家,只是依稀听若兰父亲说他们的家在一个交通不是很便利的小山村里,只隐约记得个大概名字。此刻,他开启导航功能,恨不得一步追上若兰,只有看见她平平安安站在眼前,他的心才能放松下来。然而,不知道具体路线,注定他在路上不免南辕北辙,下错路口再原路返回重新来过,可是这些都阻碍不了他去找寻若兰的决心。
而此时,若兰坐在通往家乡的一辆大巴车上,她之所以走的早,是因为家乡还没有直达车,需要到地市倒车,再坐发往山乡去的小班车,而小班车一天只有那么可怜的几趟,如果去晚了,就赶不上。昨晚,她一个人哭了很久,几乎没有好好睡过觉,一双眼睛变得又红又肿,为了避免被路人过多看到,她侧着身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用右手遮挡着自己的面庞,静默地想着心事。
车子不紧不慢行驶着,走走停停,中午又在高速加水加油,耽误了不少时间,若兰心急如焚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却只有无奈叹气的份儿。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1点,到达地市,坐上了发往县城的车。可是车况很差,走到半途上,车子熄火,司机师傅钻进车下修理了半天也没有成功。一车人焦急异常地等待着,在大家一再催促下,师傅拦住了一个运营伙伴的车,终于把若兰坐的这车人全部倒卖到了另一趟开往县城的班车上。耽耽误误又多耗费了个把小时,等车子进了县城的小站,此时天色已经阴暗,夜幕笼罩了下来,整个县城雾蒙蒙一片,街上刮着凄厉的风,扬起一阵阵沙土,卷起一片片枯叶在空中飞过。
若兰揉着被风吹疼的眼睛走上街头,去寻找开往自己老家的摩的,因为太晚,班车已经停运了。冷清的街头,因为时间和天气原因,只有零星的几个生意人在等活。
若兰一问,这三四个生意人立马围了上来,热情地询问着去哪里,给多少钱。若兰审视地看着这几个拉车人,他们面貌黧黑,粗衣陋裳,身体强壮,面相透着生意人的精明。有两位看见若兰,眼里还闪动着不怀好意的贼光。若兰有些担忧,她快速挑选了一个年龄大些,干瘦些的车夫坐上了车,此时夜里已经六点多钟了,秋冬时节,天短夜长,再加上天气不好,所以天黑的早。
车子在蹦蹦跳跳前进着,若兰坐了整整一天班车,再在这暗箱似的小车里遭受上下左右颠簸,头晕异常。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穿行了很久,心里面一种巨大的不安全感笼罩着若兰的全身。透过车帘缝隙,依稀可见遥远的村庄里的微弱灯光,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天色也越来越黑。
在行驶了十多公里后,车子到了一个村庄,师傅嘎吱将车停了下来,驱赶若兰下车。“下面都是泥巴路,姑娘,我这车开不了,你自己走回去吧!”若兰好说歹说,这人就是铁石心肠不答应送到家。若兰只好掏了钱,眼睁睁看着他在夜色中溜走,临走时,那人精瘦干瘪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毛骨悚然的笑。
若兰想起父亲以前告诫自己的话,女孩子不要单独赶夜路,最近这条路不太平,出过人命案子,如果回家,一定要给他打电话,他会去县城接她回来。可是眼下父亲身染重疾,卧病在床,她宁肯自己担惊受怕也不要惊动父亲,更不想劳驾继母,她是个只会喋喋不休吵骂人的人,何必招惹她自讨苦吃呢。
想到这里,若兰将厚重的背包固定好,看着泥泞的乡间道路,她卷起了自己的裤腿,紧了紧鞋带,开始在夜色中往家的方向狂奔。此时已经下起雨来,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砸在若兰的脸上,淋得她从头到脚都是湿淋淋的。远处黑漆漆的高耸的坟堆和大树依稀可见,山路两侧都是常年没人修剪的高大的灌木,里面好像隐藏着很多青面獠牙的怪物或者强盗。若兰的心高悬着,汗毛根根直竖,紧张和恐惧使她顾不上休息。一路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痛。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弯下腰,大口喘着气,可是一双眼睛不敢休息,还在警惕的注视着盘曲的山路上的动静,耳朵也在专注地倾听着周围异常的声音。
已经跑了一半,可是离家还有四五里地,如果不喘口气,歇上几分钟,若兰无论如何也跑不动了。此刻,她多么怀念往常父亲来接她回乡的日子,不管天有多黑,雨有多大,只要看见父亲宽厚的肩膀在前面,若兰就会觉得幸福和温暖。可是此时此刻,山路漫漫,瓢泼大雨、漆黑异常、恐怖异常,却要硬着头皮一个人去走完,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再去依靠,若兰只有依靠自己。
远远地,看见有汽车的灯照过来,逐渐听见了汽车马达的声音,山路上有车,若兰回过头去,有点期待,又有点惊惧。半天没有人烟的道路多出一辆车来,总觉得安全了很多,可是车里坐着好人还是坏人,她却无从判断。她警惕地将自己的身影往路边的灌木丛中躲了躲,看着车子越来越近的行驶过来,她惊奇地张大了嘴巴。这车有点像雨辰的,揉了揉眼睛再看,真的是雨辰的。她惊喜的窜到道路边上,伸出长长的臂膀招手。
车子停下来,正是雨辰,他千辛万苦走了很多弯路,在多方打听后,总算赶上了若兰。他冲下去,打开车门,把在雨中冻得哆哆嗦嗦的若兰搀上了车子的副驾。然后快速回去,关门开灯给若兰找毛巾擦拭脸和头发。灯光下,他看到若兰像个落汤鸡一样可怜,冻得惨白的脸上、头发上和后背上布满了快速奔跑溅起来的泥点。有雨水还在滴滴答答顺着头发和衣服往下流淌,他心疼地责怪起若兰:“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回家了,还好我赶上了你。”
若兰手忙脚乱地擦着头发和衣服上的水,并不知道自己脊背上都是泥巴,看着滴落到车上的泥水,她歉意地看着雨辰说:“我把你车搞脏了,对不起!可是我回我的家告诉你干么?你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受罪来了?”
雨辰听了,心里酸酸的,千里迢迢奔波而来,路上为了赶路,连饭都没有顾上吃,她竟然这么说,可是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半点脾气也没有,只好结结巴巴地说:“若兰,我只是没见到你,怕你出什么事。”若兰白了雨辰一样,没好气地说“我还不至于那么傻,你太小看我了。”雨辰神采飞扬地笑了,他大声夸奖若兰:“你是女汉子,我服你,可以吧!”说完话,他重新找到一块干净的毛巾,侧过身去,帮若兰擦拭她根本够不着的后背上的泥巴。若兰却伸手去夺毛巾,雨辰固执地攥在手里,并不松开。若兰只好红着脸松开了手。雨辰小心翼翼、充满爱怜地将若兰后背上大块的泥巴揩掉,好使她能舒服的扛着座椅休息一会儿。
而若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上了车,冻得哆哆嗦嗦、牙齿打颤中,还在调整着呼吸。她的青春洋溢的身体被雨水淋得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秋装,可是依稀可见曲线动人的好身材。看着若兰因为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脯,雨辰脸腾地一红,他浑身燥热,很想把这个可怜的家伙紧紧拥在怀里,用自己火热的胸膛来温暖她冰冷的心。可是看着若兰见到他惊喜一瞬后又哀凄异常的脸,他又觉得自己趁人之危,有这种想法太卑鄙了,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火热的情怀不去想入非非。
车子在大雨和夜色中重新启动,缓缓行驶在崎岖的山道上,若兰感激异常地对雨辰说:“还是要谢谢你!这么远跑过来,可是到了村子让大家看到你不太合适吧!要不,你等下把我放到村口再拐到县城住吧!家里条件太差,没法招待你。”雨辰早有备而来,他软磨硬缠地劝慰若兰:“放心吧!我就说是专门来看望伯父的好吧!”若兰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领着他进了自己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