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待容娘吃完饭,容娘才有心情问硕人,“你方才说的怎么回事儿?”
硕人道,“许先生今日派人来回姑娘,茶馆之事已成,姑娘择一日开张便可。”
容娘想了想,这几天因着伴读的事儿,都将茶馆给忘了。道,“里面的摆件儿可弄好了?”
“姑娘,许先生让婢子今日去瞧了瞧,许先生在一旁讲解,婢子记了下来,许先生让姑娘听听有哪不对。”
这茶馆,容娘还一回都未去过,因此也凝神细听。
“茶馆位于缘溪巷子,周围铺子不多,因此格外静谧。茶馆的招牌是许先生亲手题的,‘无马喧’,许先生说是“人无车马喧”的意思,那字婢子说不出味道,反正很好看。茶馆中央挂了几幅字画,增添出一种古雅之气。正中那幅是依着姑娘意思放的许先生画的那幅《湛山太河图》,旁侧几幅是十分风雅的风水画。”
容娘皱了皱眉,并未插嘴。
“堂中摆了许多红木小件,是许先生在集市上寻了小贩定做的,品种繁多,造型各异,十分精美。许先生说,这红木小件不仅能够供人们欣赏也可进行装饰,是装饰中的点睛之笔。”
“许先生还在茶馆设了古灯,古灯多以西汉灯为样式,灯上的图案有‘一品清廉’、‘莲花缠枝纹’等。许先生说莲花,最是符合那附庸风雅之人。周敦颐的《爱莲说》便是如此,什么‘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什么‘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那些人最是喜欢。看着莲花,那些俗人就会想表达他们清高的品行。”
容娘心下憋笑,没想到许先生还有这样一面。
“而用于泡茶的茶具皆是许先生亲自挑的。许先生说这还得多谢姑娘后来拿出的钱。许先生说用来泡大茶的茶壶,只是要中等的茶壶。而用小茶壶来泡茶和盛茶,独自酌饮的,用的是上好的茶壶。许先生还买了两套紫砂壶的,说是贵人来时用。”
容娘点点头,紫砂壶由来已久,古朴精美。紫砂壶所沏的茶水,色香味俱全,配以精致的雅器,品茶会达到臻美的一种化境。
硕人说着舔了、舔唇,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口有些干。容娘示意清人倒了杯水给她,硕人喝了又继续讲着。
“在后院,许先生设了特别的雅间。门外放屏风,可遮挡,亦不会觉得闷热。也有单一幅可摆与桌上者为镜屏的,用框镶座,立于八仙桌上。摺幅的配了字画,坐立地屏风之用。虚实掩映,与屋中摆设相互辉映,相得益彰,浑然一体。”
“许先生还设了茶室,作诗时最为方便。一张红木方桌,四把青木靠椅,勾勒出一堂雅气。两幅屏风隐隐飘出茶香之意,轻摇慢曳的帷幔中有琴音为之助兴,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许先生请了乐师?”
硕人看了看容娘的神情,见她并无不满,才放心道“许先生说,是多年的好友,陷于穷困,不得已才先斩后奏的。 ”
容娘表示知晓,依许复的人品,说不得已就是不得已,自己于这些一窍不通,本就放手给许复,自是不会干预他的决定。
“姑娘,许先生问,姑娘什么时候的空去瞧瞧?”
“倒是苦了你记这么多!我就不去看了,同许先生讲,我相信他的能力,这茶馆之事他决定便好,不用事事问我。”顿了顿,想到《湛山太河图》一事,想到许复是凭借这幅画得了十二公主的青睐的,心下不安,当初只想拿它作个噱头,可却没想到这幅画如此优秀,自己又无人脉,若是有人使手段,自己也奈何不得,又想着许复定然知晓其中关窍,怪不得清人那日回话说是许先生欲言又止。
唉唉,自己真蠢!想必许先生是说了,自己以为他不舍得吧?怕自己同他离心吧?道“还有,让许先生将《湛山太河图》取下来,正厅中央挂上空白的画轴。”见硕人略微疑惑,道“就这样说,许先生知道怎么办的。”
“是,姑娘可还有吩咐?”
“嗯,同许先生说,让他侄子试试能不能行茶艺,我听说赤子之心最为纯善,茶艺之道如做人之道,想必他定会有异于他人的独特之味,若是不可亦可学学琴艺。”
容娘这般吩咐是为了让他有个能谋生的技艺,之前听清人说过,他虽是孩童之心,可也最为纯真。这样的人,不该为生计苦恼。再者,如今瞧着清人跟他也不错,清人为人稳重又聪明,有她在,自是不会让他受委屈。而他虽傻了些,可待人真诚,清人若嫁与他,以后定只会有清人一个。不过,这还得瞧瞧清人的意思。
这边准备木汤的清人可不知道自己姑娘准备将自己卖了,温声道“姑娘,可来沐浴了。”
容娘起身,道“凝丝的卖身契在你那吧?明日让硕人一齐拿给许先生,让他寻个地儿安置了,莫要安置在茶馆中。”这凝丝,她有别的用处。
待清人应道,容娘才慢吞吞的准备去沐浴。
硕人拿来换洗衣物,道“姑娘,老爷今早去了义州。”
容娘点了点头,昨晚就同他饯别过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今日那辆马车,那辆马车真的是那府千金的?甩了甩头,压下心中念头,沐浴去了。
这会,被容娘想到的马车正遇歹人。
“识相的,赶紧把财物拿出来,可留你一命!”一个蒙面的剽悍大汉道。
宫金看着在这道上堵着的五个人,心里不由哀叹,爷啊爷,你怎地就挑了这么一辆马车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我有钱,快来抢么!
本是想赶在陈学前面到义州的,这才走的小道,早知有这些麻烦,就应同爷说走官道的,只不过,爷同意不同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天快黑了,这人在这挡着,又得多饿一会了,越想越气,“让开!”早知道直接赶马车从他们身上踏过去就好了,自己停个什么!
另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道,“你这小厮,里面是哪家的千金吧?不想我们坏了你家小娘子名声,就快快拿钱!我们就是求财,”
那汉子话还没说完,就从马车中嗖嗖射出来两支短箭,一支射在了汉子右腿,一支射在了汉子左肩,汉子立马疼的龇牙咧嘴的,动一下就扯得直疼。
“阿金,你是死人么?”
宫金背后冒起凉汗,爷叫阿金时就是不开心了!这些泥腿子竟敢惹爷生气,也不留情,几下将几人打倒在地。几人捂着肚子滚了几圈。
看着宫金利落的驾着马车往前驶去了。带头的大哥才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老二,你没事吧?”
那大汉刚才被人扶着,后来宫金来收拾几人,他被摔在地上,整个身上鲜血淋漓,自己瞧了一眼,活生生的被吓晕过去了。
为首的大汉心道,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一来就踢着铁板了,又暗自懊悔,不该拦这马车的。这,兄弟的褪怎么办才好!若是废了,这......这汉子的模样全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扬,正伤神,听一兄弟道,“大哥,你瞧,这,这......这是银票哇!”
大汉一看,还真是!咧嘴笑开,“这是老二的救命钱!”
却听从马车上传来一句,“这是你们的卖身钱。”
惊的四人冷汗齐齐冒出。
四人生怕马车去而复返,忙架着老二就往另一头逃了。
“爷,这几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他们几人做什么?”
陆离漫不经心道,“吓他们的。”
宫金抽了抽嘴角,自家爷这也太......"压下心中情绪,道,“”爷,这天都快黑了,可还要继续行路?”
陆离眼盲,无法感知天色,可宫金已赶了一天的车了,他们如今已经在陈学前面了,也不必过于着急慢慢去也有好处。
道“你寻个清静地儿,歇歇吧,”从马车中递出了了糕点,“吃些吧。”
宫金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也不客套,一手牵绳,一手拿着糕点狼吞虎咽,奈何吃太多,塞不下,竟是噎着了,几咳将糕点喷出,嘴里只剩了点小屑,宫金喷了才十分可惜,准备再拿几块吃,却发现爷递出来的盘子已空,又埋怨起自己来,对那不小心吐的糕点更是可惜。
终于寻了个地,宫金将马车停下后,就清理了周围,生了堆火,去打猎了。
不一会儿,宫金打了只兔子回来,也不知他在哪寻到的小溪,将兔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随手叉了就烤了起来,不一会儿,兔子的气味略略飘散,宫金不由吞了吞口水,压制住自己的渴望,撕了只兔腿就递给陆离,“爷,尝尝吧。”
宫金看着陆离的侧面,俊美如斯,差点入迷,连将兔腿递过去,并不敢看。
陆离就着车上留的狐麾坐于火边,也不怕火。柴火烧得极旺,那双眸子也显得极亮,只是还同平日一般平淡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