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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祸水:皇上,快投降 第1卷 第6章遇刺,不要离开我

“呵……”南宫琰轻笑,抱着她起床:“睡得声音都哑了。”

雪芊芊想下床,南宫琰却抱着不放。

“谢谢你!”南宫琰知道,没有她,自己这次肯定过不了关。

雪芊芊任由他抱着:“今晚我教你那些记账的法子。以后,就不怕皇帝突然检查了。”

“好。”南宫琰手上用劲抱一下,然后松开:“一起去用晚膳。”

今夜,天阴无月。厚重的云层遮住天空,阴沉得令人心闷。

定阳王府各处的灯相继灭去。采兰轩里,南宫琰和雪芊芊久坐多时。

雪芊芊抬头转转脖子,才发现书房外,冷风挟着雪花飘飘洒洒。被云遮住的月,也露了出来。漫天飞舞的银色世界里,冷月微钩。清冷的月光,照在铺了一地的雪层上,更显清幽。

屋内,烛火将两个人的影子映到墙上,两个影子相交。

雪芊芊已经把十个阿拉伯数字写在纸上,教给南宫琰了。

“这是一种记重要东西的方法。用这些来代替平常写的数字,除了你我,没有人会知道。”

顺带将用数字表示千位数、万位数的方法一同教了,南宫琰头脑灵活,很快就掌握了。

雪芊芊又将列竖式加减乘除一一举例解说,让南宫琰听懂以后按着这法子来做一遍。

南宫琰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心里又惊又奇。这样的方法,比原先的计算方法快而且算出的结果准确率更高。她是从何处学来的?真的是跟雪府的管家学的?她堂堂的大小姐,又怎么会对记账有兴趣去学这个呢?

雪芊芊纤手轻拍桌面:“怎么走神了?”

南宫琰低头,正对上雪芊芊的小脸。一股清香之气从她的发间飘来,南宫琰一时心动神移,不由得将脸贴近她的,唇将要碰上才停住,轻语:“几日没有给你上药了……”

大手轻轻放到她的嫩颈上,细细抚摸,惹得她浑身一颤,语气不稳。

“伤……好了大半了……”

“哦?”唇含住她的,低喃:“本王来检查看看。”

手抚上了她的身体。

雪芊芊整个人被抱起,放在一边的矮榻上,被他给覆住。

两人的衣裳件件剥落,雪芊芊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灼热,而身下软榻传来的冷意,两相交融,令她难耐地大口地呼吸起来。

当两人终于肌肤相触,戴在脖子上的那块翠玉贴在她莹白的肌肤上。雪芊芊觉得喉间一干,不由自主地找寻着那张薄唇贴上去。身子弓起投向他,肌肤相亲的满足让她轻轻叫出声音来。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满足感散布全身,惹得她情潮翻滚,难以抑制。

“琰……”抱紧身上的男人,雪芊芊蜷首在他的耳边低语。

“芊芊!我的芊芊……”南宫琰用力回抱她,身子之间的契合让他更加冲动地冲撞着。

“碍…”雪芊芊头猛地后仰,又奋力抬起,张口咬上男人的肩头。

“……”南宫琰看着身下女人美丽的小脸上,晶莹的汗珠轻轻滑落,低头吻住。

“芊芊,我的芊芊,你是我的……”

雪芊芊头埋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男人宽厚的胸膛贴在她的背上,一双大手轻轻地环着她。身后的人靠近她耳边,低声喃着什么。

雪芊芊睁开眼,脸上又烫了起来,模糊地应了一声。

南宫琰忍不住含住她露在外面的耳垂,细细地轻吮着。雪芊芊身子轻轻颤动起来,终于从被子里抬起头,推开他。

看着他浓重的情绪尚未褪去尽显慵懒的眼,雪芊芊不禁伸出手去触。纤长的细指轻轻划过他的睫毛,顺着眼眶轻轻勾画,雪芊芊停下手,改用手掌贴住他的脸。

“皇帝这次这么大动作,只怕是对付你的第一步。你日后要小心……”这次过关了,难保皇帝不会出其他招数。

摆在书桌那边的灯光映射到这边,已经柔和许多。她的那双清澈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现出浓郁的担忧。挺翘的鼻子,微微皱起,红唇轻合,美丽得不可方物!

南宫琰鼻子贴上她的,两个人的眼近在咫尺,就这样沉默地看进对方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毫不保留地展现。

“他现在还不敢拿我怎么样。任他敲敲打打,不过是敲山震虎。”平平淡淡的语气中掩不住的蔑视,南宫琰墨黑的眼眸中现出一丝傲然:“我这里已经有所动作了。”

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那冲天的霸气,他,绝不是池中之物!

“我一定会帮你登上宝座的1

那个赵麟不是能容的人,南宫琰就算是反了,也是被逼到无奈。

人活着,连个生存都争取不下来,这才是真的弱者!

“不过,”雪芊芊浅笑,继续道:“你成功了,要答应我三件事。”

“什么事?”南宫琰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等想到了,我再告诉你。”雪芊芊抓起他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缠绕把玩。

南宫琰抓住她的手,握紧:“好。”

只要你不离开我,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你。芊芊!

昏黄的天空里,还游散着几朵浮云。残阳傍在远方,只染红了近身的那一大朵。余光洒遍皇城,落在青石板上,一片温暖。红色宫墙阻挡了太阳残照,只留下一片阴影泛滥。

来往的宫娥太监低头顺目疾走,头也不抬。

赵麟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这宽阔的天地间,太阳渐渐落下,心里升起一股霸气。

当年的大齐国开国之主,不知道是否也有站在这个地方,静对落日。

与他们北屿国隔江对峙的南齐国,历来自诩大齐皇室正统血脉,近日来军力调动厉害,似乎有所动作。不过……

赵麟嘴角浮现一抹嘲讽,就南齐国那年过半百、沉迷酒色的老皇帝,估计也没有什么作为。至于那个虚伪的林贵妃,把持朝政不过是为了自己儿子登上大宝,不成气候。灭了南齐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从先祖那里叛离,自立为王而成立的西陵国,区区小国,到时候可以先行吞并。

放眼天下,只有他赵麟,文才武略,有能力一统天下!他,一定会变成一代霸主!

只不过现在……

赵麟看向那只剩一点就将全部落下的残阳,轻轻笑起来。

年年岁岁,物是人非,这太阳却是永恒的!就像是一个有野心的君主,永远容不得“功高盖主”这四个字一样!

南宫琰,朕,绝不容你!

时间过得飞快,悄然间,三月已至,春意泛滥。不说那天气渐渐回暖,就连被雪盖了一冬天的地上都冒出点点新绿。庭院里的大树也终于开始释放一个冬天积蓄的力量,一张张小小的叶子愉快地逗弄春风。

雪芊芊站在树下,仰头望天。

自己来到这里,已经大半年了。秋去冬来,冬尽春迎,时间一点点过,快得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做雪芊芊,跟南宫琰相处,除了用沈馨的思维,自己已经很少想起在现代的那个沈馨了。

南宫琰走进采兰轩,就看见雪芊芊抬着头看着天空,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

但,她周身泛起的疏离,让他心里一阵害怕。

她,在想什么?

“芊芊1

雪芊芊回过身,转身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自己现在跟南宫琰,又是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他似乎也忘却了自己是他仇人这件事,待她越来越好。他,喜欢雪芊芊。但这喜欢,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到为了这喜欢忘却仇恨?

雪芊芊眼神一黯。上次为了侧妃流产,自己浑身是伤被扔进大牢的事,自己还没有忘记。抬头看向他,雪芊芊掩住眼里的那抹复杂。即使她常常在夜里,半睡半醒中感觉到这个男人怜爱地唤着自己“芊芊”,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脸……

“抬头在看什么?”刚下朝的他,还是一身的官服。滚绣金边的红赭绸袍,绣着七龙腾云图,领口象牙白点绣青云,紫冠碧玉,仪表堂堂。

“……今天会有个好天气!”

南宫琰也不深究,只点头:“好天气……”眼里有抹兴味,薄唇微动,把手伸向雪芊芊。

“今日带你外边走走。”

南宫琰换了一身墨绿的外袍,雪芊芊帮他卸了紫冠,只简单用玉簪挽住发髻。

碧绿的翡翠簪子别在齐整的墨发中,他的眼眸浅浅,玉面俊颜,嘴角含春。宽大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似乎撑起一方天地一般,自有他的气息。

南宫琰清冷的脸上微微浮现笑意:“你会骑马吗?”

骑马?

从马厩里牵出那匹据说是爱驹的“腾云”,雪芊芊围着马打了个转。

南宫琰这时已经翻身上马,对她伸出手。雪芊芊看着他潇洒的模样,伸手握住,借力上马。

她曾经骑过马,在公司去内蒙游玩时,整整骑了三天。但是现在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被他轻搂在怀,周身都是他的气息,这种骑马她从来没有过。

一路狂奔出了城门,马速才放慢下来。

雪芊芊早在看到那一片片的树林的时候,就把原来占据心头的沉闷抛诸脑后了。城外的树,成片种着。阳光被枝叶剪切成不规则的圆柱,射落下来。空气中满是香气,树底下成片的野花绽开,嗡嗡飞舞的蜜蜂这里停停那里落落脚。灵巧的鸟儿也宛转着叫着,自成一手灵动的曲子。

古代少了汽车的喧嚣与尾气,果然连树木都更绿些,鸟儿也更活泼些!第一次在古代踏春的雪芊芊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个小姑娘,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南宫琰看向怀里的雪芊芊,她脸上恬静欢悦,透着一股子兴奋劲儿。恍惚间,似乎看到那年冬天,自己睁开眼,她在窗外对着自己扮鬼脸的模样。

知道她喜欢,南宫琰干脆把马鞭交到她手里,让她且停且走。

就这样一直慢悠悠走了个把时辰,直到李云咳了好几次,雪芊芊才“贴心”地把马鞭交回给南宫琰,让他启程。

马再停下,是停在一农户前。

南宫琰跃下马,冲着不解看着自己的雪芊芊伸手。

章凌早已经上前敲门,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白发老汉,看见章凌叫了一声“凌儿”。往这边看到南宫琰,忙要跪下。

南宫琰叫道:“章凌1

章凌已经扶住老人:“爹!”

雪芊芊不由得睁大眼睛。这个老汉,是章凌的爹?

老汉抹抹眼睛:“公子,快请进屋!”边把他们迎进去,边叫道“快出来,公子来了,凌儿、云儿也来了。”

屋内走出一个老妇人,也是满脸喜色地迎过来。

雪芊芊古怪着回头看向刚栓了马走进来的李云,开口:“云儿?”

李云脸立马红了。

进了屋坐下,雪芊芊又去笑章凌。

南宫琰只是坐在一边,不声不吭地喝着茶,冰冷的眼眸看着她难得的笑脸。她聪慧又成稳,常常让他觉得她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女;可是这会儿,她逗李云、章凌,又是小女儿之态。无论是哪一个她,都让他沉迷!

雪芊芊又主动揽下去摘菜的活儿,提个小箩筐走了。南宫琰一声不吭跟了出去。

屋前的土地,被分割成一块方形菜地。绿油油的菜苗现在都长出来了。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伴着春风,有些长得高的青菜上蚱蜢从这儿跳到那儿去,玩乐似的。

南宫琰看着她蹲在地上,一身鹅黄的丝裙拖地,青丝随风微动。阳光下,她回过头来,朝自己扔过一棵菜来。

一棵菜?

南宫琰伸手接住,菜根上带起的泥土飞溅在他的脸上,惹得那小女子一阵欢笑。

南宫琰走过去,边走边接住她又扔过来的菜,脸色平静:“你确定没有弄错菜地?”

雪芊芊停住拔菜的动作,认真回想。刚才他也在一旁听,难道自己真的走错菜地了?

直到南宫琰走到她面前,伸手又拔了一棵菜扔到她身上,雪芊芊才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摘好菜,南宫琰提着箩筐,跟着雪芊芊走到小溪边。看她连洗菜都新鲜得很的模样,南宫琰递过菜,眼里只装得下她。

那双嫩白的小手浸在水里,灵动地翻转着菜叶清洗,修长的手指纤细柔软地带出水花。南宫琰突然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她的。

雪芊芊美目微抬,对上男人少有柔和之色的凤目,微微一笑。

炫目夺人!

南宫琰脑子里盈满她的笑,心里一片光亮,眼底的温柔泛滥。

雪芊芊一楞,脸微低,眉眼皆舒。

南宫琰……

午时刚过,皇城里的各宫各院宫娥、太监已经忙碌起来,正是午膳时间。祥福守在御书房门口,以眼刀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这个时候了,皇上还不传膳……祥福不由得看了眼御书房。

御书房里,赵麟坐在红漆木座上,面前摊开着一本奏折。

案前的地上,跪着一个佩刀的护卫。

“你确定?”赵麟端着茶凑近嘴边,看向跪在那边的人。

“奴才打听到的确实如此。定阳王在七天之内,甚少出王府,经常在书房看账本。只在最后三天,那名雪家罪女也一直呆在书房,直到三天后,才和王爷一起出来的。”

“这么说,是雪芊芊帮了定阳王了?”那个雪芊芊有这么大能耐,还能算账这类的事?

“应该是。”

赵麟放下茶盏,又拿起奏折看,状似随意问道:“今日早朝后,定阳王有什么动静?”

“定阳王带着护卫、管家,还有那雪芊芊一起出了城,似乎是去游玩。”

游玩?

赵麟勾起一抹笑。南宫琰,你还有心思带着女人出去玩?果然,你是根本就看不起朕这个对手!

“带上人马,去把那个雪家女给我带回来。”

“是,陛下1

“若遇阻拦,生死不论!”

南宫琰,朕倒要看看,雪芊芊到底是不是帮你的那个人!

三匹骏马奔驰在昏黄的树林里。达达的马蹄声,惊起树林中的鸟儿,往往是啼叫一声,往树枝更高处窜去。

为首的骏马上,南宫琰环着雪芊芊坐在上边。若不是老管家执意挽留,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晚才离开。看来,等回到王府,天已经全黑了。

“刷”、“刷”的破空风声一阵一阵,南宫琰冷眸静静打量着,手里抓住缰绳猛收。

腾云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耳朵抖了抖,在原地踏了几步。

空地上,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云、章凌立刻驱马挡在南宫琰和雪芊芊的前面。

黑衣人训练有素,分为三拨攻了上来。

是什么人,敢袭击他?

南宫琰眼微眯,搂住雪芊芊腾身飞旋,脚点在腾云背上,腾云对着那些冲杀过来的黑衣人飞奔出去。

轻巧地落在高高的树枝上,将雪芊芊放下,南宫琰转身就要迎向那些黑衣人,手却被雪芊芊拉祝

“记得带我下去,我一个人可下不去。”

南宫琰轻微一点头,和她相视的眼眸里是莫名的契合。

李云和章凌各自纠缠着几个对手,对这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的来历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南宫琰飞身下去,几个飞脚踢散正往这边攻来的黑衣人。卓然而立,绝傲沉静,冰冷的俊颜微侧:“是派你们来的?”

将他团团围住的黑衣人被他一一看过去,不由得都后退一步。为首的一个深吸一口气,手一挥:“上!”

所有人一齐动作,手上的利剑斜刺横扫向中间。

“哼!”南宫琰冷哼,飞身旋转,脚点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趁他后仰之际,单手夺下他的剑,奋力一挥。

“乒1

剑与剑相击的声音清脆中带着陈冷。

南宫琰运气剑中,身子快速闪避。衣袂翻飞,手上的剑直直送出去,见了血才收回。

没几下,包围他的黑衣人少了一大半。

南宫琰正凝神,却听得后边的雪芊芊传来一声惊呼。

“南宫!”

迅速回身,南宫琰心里一紧。

居然还有其他黑衣人趁乱去掳了雪芊芊!

南宫琰牙关一咬,带着剑就要冲到那边,却被人给挡祝

黑衣人死死纠缠,让南宫琰眼看着雪芊芊被带走,离自己越来越远。

怒气上涌,南宫琰冷喝一声:“找死1

手中的剑挥舞得更开,漫天剑影将黑衣人罩住。

这……

黑衣人们眼中惊愕、恐慌一一闪过,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脖子一抹冷光闪过,疼痛刚刚泛起,周身就是漫天冷意。瘫倒在地,他们来不及闭上的眼里是同样的绝望。

没有人看清南宫琰的剑是什么时候划破他们的咽喉的!

劫持着雪芊芊离开的八个黑衣人被南宫琰挡住,脸上是相同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他们的对手太强大,他的手一抬就代表着死神的召唤。他站在他们的面前,脸上面无表情,一双凤目如利剑,狠狠射向他们。他们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轻轻咽下漫天的恐惧。

“本王最恨别人动她1

南宫琰的话一撂下,整个人舞动着剑飞身欺前,直刺黑衣人的咽喉。

所有人心一慌,不由得后退几步,旋身躲开那绚烂的剑花。他们动作迅速有序,长年的训练让他们在任何时候都能及时反应过来。

但……

血花依旧从剑尖绽开,飞溅在他们的脸上。脸上的湿热让他们心底一沉,正怀疑着,就见两个同伴紧紧捂住自己的脖颈。

可是,这是徒劳。翻飞的鲜血飞洒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

剑一横,架在雪芊芊的脖子上,拿着剑的黑衣人稍稍一用力,血痕立现。他的脸蒙在黑巾下,但不难看出他眼里的懊恼。

可恨!这定阳王武艺如此高强!

“想让她活命,就让开1

南宫琰冷眼微眯,看着那蒙面人的脸的目光如一柄剑般尖利:“看你们有没有命带走她!”

他的话阴冷无比,语气中毫无温度,黑衣人都被他的话震得浑身一抖,握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站在前头的黑衣人互看一眼,一起挥剑刺向他。

南宫琰运剑轻轻一格,冷笑着剑挑出去,飞身直起,刺中其中一个的心脏。

右手握紧旋转一周,才猛力拔出。

飞溅出来的血溅在他半边脸上,血色下,他幽然勾起的嘴角,绝色的容颜中现出一股强烈的幽冥气息,宛若修面觉罗令人心生寒意。

看着同伴痛苦地捂住心脏的破口发不出声音倒地,剩余的黑衣人脊骨上窜起一阵麻意。惊恐之下,只能全力攻向他。

南宫琰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跟他们打,而是整个人猛奔过去,朝着用剑挟着雪芊芊的黑衣人运剑。

剑影缠绕!

那人没有料到南宫琰会突然朝自己奔过来,直觉将长剑从雪芊芊的脖子上移开,挥剑挡住南宫琰的剑。

南宫琰轻轻一笑,左手急速出手,右脚攻得对手后退一步,手上用力,一转眼已经将雪芊芊拉到自己身边。

被南宫琰错身逃开的那几个人将剑回转刺过来。

南宫琰一一挡下。

雪芊芊被紧紧搂住,她也不敢多动,随着南宫琰的转身浅移而动,生怕自己一个小动作会影响南宫琰的出手。

变故来得太快!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眼眸一转,挺剑直刺站在南宫琰身边的雪芊芊。

雪芊芊眼中一惊,还未来得及惊慌,身边的人猛地抽身上前挡住那道银光。

剑穿透南宫琰身躯的那一瞬间,雪芊芊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那剑尖带着血刺到自己面前,她喉咙里一阵发紧,叫也叫不出声。

南宫琰……

南宫琰闷哼一声,右手的剑横扫,左手握住身后雪芊芊的纤腰,猛力后退。

那剑退出他的身体,留下一个血窟窿。

搂住雪芊芊的左手突然一个收紧,南宫琰出乎众人意料地仍旧带着雪芊芊身形翻飞,手中的长剑直刺拿剑伤了雪芊芊的那人。

一声抽气声,南宫琰的剑尖血花翻开,穿膛而过!那个黑衣人嘴大张,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声音,只能颓然倒地,用那空洞的眼瞪着这个不再属于他的世界!

一声古怪的长啸,破空声中衣袂翻飞,一群青衣蒙面人凭空出现,动作迅速工整地把所有人围祝

“杀无赦!”其中一个人一声令下。

所有青衣人迅速出剑,干净利落地攻击黑衣人。

南宫琰一手执剑,一手护住雪芊芊,闪身到一边,静静地看着两边人马打斗。

雪芊芊死咬着唇瓣,满脑子都是那一剑刺穿南宫琰的情景,眼里的痛楚再也隐藏不了。她紧紧用手按在南宫琰的伤口上,感觉到那潺潺的温热流过她的手掌,她的心也被一点一点碾碎。

外界之于她,已是死物。她的眼里,只装得下眼前疼得冒着冷汗却面无表情护着自己的男人!

“章凌,李云1雪芊芊大声叫道。他们得离开这,不然,南宫琰会……

两个人影迅速飞身过来,看到雪芊芊被鲜血染红的手掌按住的伤处,他们脸色一沉。

南宫琰冷冷看着青衣人迅速有力地歼灭掉所有的黑衣人,身体的疼痛并没有麻痹他的戒心。这群青衣人,是敌是友?是敌,为何帮他们解困?是友,又何必也蒙着面?

青衣人快速地整队而立,他们手中的长剑虽已收入剑鞘,但那浑身的杀意依旧浓厚。为首的一个青衣人精锐的眼静静扫过自己的同伴,见无人身亡才收回。

遍地的黑衣人的尸体,鲜血从尚未失温的身体上流出……

章凌眉头微皱:这般厉害!到底是什么人?

雪芊芊将手紧紧环在南宫琰的腰间,支撑着他,恶狠狠地瞪着向他们迈步走来的青衣人。

无论是谁,只要有人要伤南宫琰,不管她雪芊芊会不会武功,她都要跟他们拼了!他,不能死!

“阁下是谁?”章凌冷冷开口。

那人看着他们,没有回答。眼光在雪芊芊护住南宫琰的姿态上停留许久,才吐出一个字。

“退1

所有灰衣人如同来的时候一样迅猛突兀,整齐撤退了。

雪芊芊感觉南宫琰放在自己腰间的左臂蓦地一松,她慌忙回头。

南宫琰煞白的脸,狠厉依旧。

“回王府1

骏马驰骋,马背上的人心情却再也不平静。章凌、李云一左一右将腾云护在中间,眼看着自家王爷失血越来越多,他们心慌却没了算计。

雪芊芊焦急地抬头看南宫琰的脸色,却见他眼依旧微眯。恨恨一闭眼,雪芊芊捞起南宫琰的长袍,双手交叉打了个死结绑在自己身上。

“芊芊……你在做什么?”南宫琰粗喘着气问道。

雪芊芊知道他已经快昏迷了,利落地从他手中抢过马鞭。

“南宫琰,你不要死!我不许你死!你跟我说话,不要睡。”手上的鞭子抽在马肚上,雪芊芊焦急地大喊。

“章凌,你先回王府,请太医过来候着。”开口吩咐着,雪芊芊又开始一声一声叫着南宫琰,逼他保持清醒。

我的芊芊,她永远能在紧张的时候保持着冷静……南宫琰淡淡地扬起嘴角,听着她一声一声的叫唤陷入黑暗……

天空暗黑,今日的夜空竟然不见一丝月光。月亮不知被哪块黑云挡住,厚厚实实的夜空沉闷压抑。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照得夜空分外狰狞!紧接而来的轰隆的雷声……

闪电、雷声交接而来,似乎是猛兽压抑已久的怒气,奔腾汹涌。在一声沉重的雷声后,瓢泼大雨落了下来。京城的人,家家户户都紧锁大门。雷雨夜,好眠夜!

万千黑暗中,一家大院却灯火辉煌。闪电划空而过,映得那家大院的匾额亮堂堂的,红底金字的定阳王府匾额染上红光。

采兰轩的庭院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致的慌张。

春意端着热水慌忙走过廊前,脚下一绊,整个身子就要倒地。

一双纤细的手猛的抓住她手里的水盆,扶住她。盆里的热水却溅出落在那嫩白的手上。

春意一脸惊讶地抬头,慌张地喊道:“烫到你了?我……”

“闭嘴!”雪芊芊面无表情地缩回手,冷声道:“端好,送进去!”

“……”春意被她的眼神吓住,不由自主地应道:“是。”

雪芊芊看着她走进屋里,冷漠地转身,看着廊前的雨。

这场雨下得真大!是自己来这里的第一场春雨吧!却不是淅沥沥的,雨声、雷声相互应景,似乎都在发泄不满。

雪芊芊上前几步,雨水落在地上溅起的水汽落在她身上,猛的一阵风过,撩起的雨滴扑面而来。

雨水落在她的发上,顺着她的脸滑落。

闪电劈过,照亮了雪芊芊的脸。她苍白的脸上,一行泪缓缓流下。

今日的变故,是她从未想到过的。她呆在王府里,至多也就是和秦思瑶玩玩小把戏,她都忘了,南宫琰,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个王爷!他权大势大,拥有世人梦想的地位。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

今日若不是那奇奇怪怪的青衣人,他们如何脱身?南宫琰为她挡得那一剑,够要她的命!他,为什么会以身相救?他对她,对雪芊芊,到底有什么样的心思?除了家仇外,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特别的?

“雪姑娘……”章凌静静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开口:“王爷的伤血止住了1

雪芊芊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微微嘶哑。

“章总管,你去宫里请旨。禀告圣上,就说王爷被刺,危在旦夕,请皇上下令彻查!”

“是。”章凌应下,低垂着眼:“王爷在叫雪姑娘的名字1

雪芊芊身子一震,迅速回身:“把宫里最好的御医、最好的药带回来!”

主屋里,灯火通明。青罗帐被撩起,躺在床上的人轻声呓语着什么。他的唇上没有血色,脸却泛着赤红,眼皮轻颤,双手紧紧握拳。

立在床边的太医们眼神交换,装作看不见李云杀气腾腾的瞪视,手下有条不紊地清理着伤口,上药包扎。

雪芊芊刚走进来,就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在叫着自己。

“芊芊……”

她连忙走过去,避开太医,坐到床头,握住南宫琰的手。

“南宫琰,我在这。”

她直呼王爷的名讳,三个太医都看向她。她却浑然不觉,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冒着冷汗的男人身上。

手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汗,雪芊芊低语:“南宫琰,你不要死。”

他是这个世界里自己惟一相信的人,即使在他手里她吃过一点苦头,但自己只相信他!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讥讽、他的打探,他的柔情、他的挣扎,他绝口不提报仇……

他又为自己受伤了!上次的箭伤只是伤在手,这次却是穿胸而过的一剑!

痛她尝过,但看到那剑刺穿他那时的心痛,痛彻心扉,从未有过!

“芊芊……”

雪芊芊的泪落在南宫琰的脸上,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一张泪脸。

“南宫琰……”雪芊芊叫着他,心里的伤痛席卷而来,嗓音里带着哭腔带着不稳,开口却是轻轻的:“你不要死。”

我不会死的……

南宫琰微微一笑,胸口彻骨的痛。他猛地一咳,呕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南宫琰1雪芊芊尖叫着他的名字,对着那些太医怒吼。

“过来!救他!快!”

不平静的雨夜,定阳王府里人心不安。

圣旨当天就请下来了,皇帝大怒,下令彻查此次刺杀案,并将宫中上好的补血养伤的药送了过来,命令宫中医术最高的御医谢韵少好好医治定阳王。

第二日,辰时已过。但采兰轩里的每一个人都紧张地守在南宫琰床边,静静看着御医谢韵少把脉。南宫琰昏迷了一夜,还未清醒。

谢韵少起身,走到圆桌前,拿出几灌药粉,调着外伤药。

雪芊芊看着南宫琰眼皮一动,叫出声,语气中满满的紧张:“王爷1

李云、章凌都看过来。

南宫琰费力地睁眼,看着雪芊芊紧紧握着他的手,眸子转了转,没有吭声。

终于醒了!

雪芊芊松了一口气。昨夜他呕血之后,病况凶险,她守了一夜,眼都不敢闭一下。

“王爷失血过多,十日之内伤口不可进水、扯动。臣已将外伤、内服之药都配好,每日换药、煎服,静养月余,就可痊愈。”谢韵少将药交给章凌。

南宫琰轻轻点头:“多谢1

他历来心高气傲,对旁人不假颜色。但这个谢韵少却不普通。他年纪虽轻,才二十五岁,却是稳坐御医首位多年,医术更是名闻天下。但历来,只有皇宫内院才能请得动他,这次怎么是他帮自己医治?

“谢御医,这边请1

章凌见谢韵少药箱收拾好,忙接过请出。

“嗯。”谢韵少不卑不亢应了一声,跟在他后头走出去,在走过跪在地上的秦思瑶时,他回头看向屋内,平静的脸上若有所思。

看这女人装扮,似乎是王府侧妃,她跪在屋外,里面那个丫环打扮的女子却坐在床头,照顾定阳王?那个女子,是谁?

接连几天大雨,电闪雷鸣得让人心烦。

又是轰隆一声,刚刚停了雨的天空又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雨来。

李云赶在这时候奔马回来,摸摸自己被一瞬间打湿的衣服,他气恼地下了马扔了缰绳。大步地跨进王府,眼见前面撑伞走过的人正是章凌,他忙冲上前蹭桑

“回来了?”章凌看他淋湿的头发,就把手中的伞往他那边偏了偏。

“嗯。”李云看向他右手里拿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秦将军送来的千年人参。”

“他倒是有心。”李云笑道。王爷被刺,秦朗全力追查凶手。今日见他,似乎几夜没睡的模样,血丝布满眼中。还不忘送来人参!

“嗯。”章凌应一声,把伞递给他,示意他收起,自己走到门前禀报。

“王爷1

“进来吧!”淡淡的女声扬起。

章凌、李云走进去,雪芊芊正端着药看向他们。

南宫琰半倚在床上,一手拿着书看。见他们进来,接过雪芊芊递过来的药碗,一口喝尽。

雪芊芊收拾好药碗:“我去拿外伤药,等会儿给你换药。”

南宫琰点点头。

三个人看着雪芊芊离开,南宫琰刚要开口,就听李云嘟囔一句。

“她怎么不一口一口喂药啊?”每次都把整个药碗递到王爷手里让王爷一口饮尽,也不怕王爷烫到!

章凌眉目一舒,假装没有听见。

南宫琰冷眉一扬,一记冷眼看过去。

李云声音一噤,忙转移话题:“王爷,还没有查出刺杀的人是什么身份1

那批黑衣人当场被歼灭。但秦朗带兵去那片林子,却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

“李云,你暗中调查,看那批黑衣人是不是皇上那边派来的1

“是,王爷!”

“顺便查一查雪家还有没有其他势力残余1南宫琰冷声开口。来去无踪的青衣人是雪家的势力吗?现身解围之后,那个为首的青衣人看着雪芊芊的目光不一般。

“是!”

章凌放下手中的礼盒:“王爷,秦朗将军送过来的千年人参1

南宫琰拿眼瞟了一眼:“留着吧!”手挥了挥,示意他们下去。

章凌看着走在他身边的李云,淡笑:“前两日王爷刚醒的时候,是一口一口喂药的。”

“啊?”李云瞪大眼睛。这几日他军中、衙门两头跑,居然错过王爷被人一口一口喂药的场景?

当周身一片安静,南宫琰闭上眼。

芊芊,似乎不知道那群青衣人是冲着她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能有那样的手下?跟雪家又有什么关系?

雪芊芊从厨房走出来,心里想着要去请谢韵少过来给南宫琰看看伤势恢复如何。

转过回廊,眼见前边两个丫环凑在一起说什么,其中一个是这几日给送膳到采兰轩的秋玲。正要走过去,雪芊芊就听到自己的名字,步子一顿,整个人隐在墙后。

“雪芊芊是王爷的大仇人,怎么可能1一个丫环全然不信。

“怎么不可能。你看看,王爷受伤,连侧妃都跪在门外一步没敢进去,雪芊芊却衣不解带地伺候着。”秋玲轻笑着,又道:“听说,雪芊芊早就是王爷的人了!”

“什么?”先前的丫环惊呼,满是怀疑:“可是,他们俩有大仇啊1

“这有什么呀!你看雪芊芊长得美若天仙,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啊?我们王爷也就是耍耍她。你也不想想,女子什么最重要啊!雪芊芊她孤苦无依,又失贞于王爷,可不是痛不欲生?”

“这……那她也太可怜了吧1

秋玲毫不犹豫地打断她:“可怜什么呀!你听我说……”

雪芊芊转过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指尖深深地扎进手心,她却不觉得痛。

她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雪芊芊,不是毫不相干的沈馨。雪芊芊是南宫琰的仇人之女,就算南宫琰绝口不提报仇的事,难道止得住别人提?

就算自己对南宫琰没有恨,没有仇,南宫琰他能清楚知道相信吗?

别说其他,自己在别人眼里,不过是愚蠢失身的人!

走进厨房,手撑在灶台上,雪芊芊闭目轻喘。

自己和南宫琰,这辈子,只有大仇摆在他们中间;其他,没有可能的!

莫名的胸闷让她喘不过气来,眼眶更是红了起来。水雾迅速浮起,雪芊芊命令自己不许落泪,却管不住那酸涩的眼。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边,雪芊芊眨眨眼抬头,想要止住眼泪。

“芊芊!”

身后有人走过来。

雪芊芊伸手盖住灶台上的湿意,清清嗓子,没有回头。

“恒月碍…你怎么来了?”

“你……”恒月走近她,语气轻柔:“怎么了?”

“哦,”雪芊芊抬手,边抹眼睛边回头:“眼睛里掉东西了1

恒月浅笑:“别抹了。我来帮你吹吹!”似乎真的相信一样。

雪芊芊好笑,推开他。

“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我可以听你说。”

“没有。”雪芊芊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关切的脸庞,心里的忧伤似乎找到宣泄口一样,眼睛又开始冒酸气。“恒月,你当我弟弟吧1

恒月脸都黑了:“我比你年长。”

“对碍…那,当我兄长?”见恒月这次没有反驳,雪芊芊终于开口:“肩膀,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不等他回答,雪芊芊靠过去,把脸贴在他肩头。他肩膀的温暖传来,雪芊芊眼泪静静流下。

恒月一动不动地站着,眼微合,眼底的柔情掩盖祝

对于恒月这种木头桩子的借肩膀,雪芊芊很满意。将脸在他肩头擦了擦,雪芊芊笑出声:“好了!肩膀还给你!”

恒月笑笑,看她眼睛红肿,也没有说什么

雪芊芊不好意思起来,有些尴尬:“这样,以后我肩膀也借给你!我先走了!”忙走出去。

李云看雪芊芊走远了,才从暗处走出来。

王爷受了伤,才从其他别院调了丫环过来,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嘴的。去告诉章凌!

雪芊芊带着药、绷带走到门口。轻轻吸了一口气,才低着头走进去。

“换药了。”

把东西放下,雪芊芊拿起小剪子走到床前,低头开始剪南宫琰身上的绷带。

南宫琰把书扔开,看着她低头,伸手握住她的下巴抬起。

一双红肿的眼映入眼帘。

雪芊芊别过头,手拿着小剪子退开:“别动,等下剪到。”

南宫琰手放下,看她解开绷带,换药。

两个人一直沉默。

到吃晚膳时,却是春意送给来。雪芊芊看眼乖巧不说话的春意,没作声。布好菜,去喂南宫琰吃饭。

李云笑眯眯地站在一边,看着雪芊芊一口一口喂南宫琰。

王爷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连吃饭都要让喂的……李云喜滋滋地看着,王爷这样好像小娃儿,一点也不像王爷!

雪芊芊只觉得脊背上有种令人无法忽略的注视,看得她很不自在,手下稍稍迟疑,勺子没有喂到南宫琰嘴边。

南宫琰冷目一扫,正对上李云那玩味的眼神,立刻凶狠地瞪过去。

李云脸上的神情一僵,缩缩脑袋:“王爷……”

“下去1

“是,王爷!”怏怏不乐地转身,李云把春意也带出去。

雪芊芊看着他们离开,回过头,继续喂。心里期待着眼前的男人开口说点什么。

换了春意来,必定是有谁听到秋玲说的话告诉南宫琰了。他肯定也知道,秋玲说了什么了!

南宫琰面无表情地吃着饭,一句话没说。

雪芊芊心里一根弦紧绷。

可是一直到南宫琰吃完,他也没有说任何话。

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雪芊芊转身,忍不住苦笑。

“你……”

雪芊芊整个人定祝他开口了,他要说什么?

身后的男人顿了顿,才又开口:“你去吃饭吧!别饿着了!”

雪芊芊点点头,双眼水光闪现,快步走开。

夜晚,下了多日的雨终于停了。

多日不见的月亮也终于肯冒个头,半隐在云中。

雨后空气清新,又没有了雨声、雷声的扰人,众人都舒服睡过去。

南宫琰仍然拿着书在看。

雪芊芊走过去,拿过书,示意他睡觉。

雪芊芊不让他扯动伤口,让他躺平,自己去吹灭烛火。

烛火刚灭,雪芊芊正要走出去,南宫琰叫住她:“芊芊……”

雪芊芊回身,刚要问什么事,就听屋外李云大喝一声“大胆贼人1

“过来!”南宫琰一下子坐起,走过来拉过她到自己身边。

屋外有兵器相交的声音,李云的大喝也引来了王府的护卫,嘈嘈杂杂的似乎来袭的人不在少数。

“留在屋里。”南宫琰交代一句,自己大步走出去。

他还有伤!

雪芊芊担心地跟上去,见南宫琰已经走出门外,忙回屋去给他拿袍子。

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

雪芊芊一个转身,猛地碰到面前的人,吓得尖叫一声。

“啊1

屋外的南宫琰心里一惊,忙进屋,只见一个黑衣人一手抓住雪芊芊挡在自己面前。

雪芊芊拿着衣袍的手还有点抖。

章凌也带着护卫涌了进来,见状,忙止步。

“让我们走1蒙着面,黑衣人低低开口。

南宫琰手一挥,章凌喝道:“住手!”

“李云,放他们走1南宫琰开口,眼却没有从雪芊芊身上离开:“伤了她一丝,就把命留下1

黑衣人挟着雪芊芊转身,慢慢退出屋外。

李云、章凌带着护卫一人一边围逼着这群黑衣人,如果他们有一点歪念头,绝对不放他们走。

退到庭院,黑衣人冷笑一声,将雪芊芊往前一推,叫了声:“走!”

全部的黑衣人,飞身离开。

“追!”李云带人追上去。

南宫琰扶住雪芊芊,往怀里一拉,冷喝:“章凌,加强王府护卫巡视1

“是,王爷!”

雪芊芊眼一低,看到南宫琰胸口濡湿的血红,眉头紧皱:“伤口裂了,请御医1

南宫琰面上神色复杂。

这一次的黑衣人跟上次的,是一伙的!他们的目标不是刺杀自己,而是……

看眼扶住自己的雪芊芊,南宫琰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们是要带走雪芊芊吗?

采兰轩。

春意仰着个脖子坐在门前,忧心地看着庭院。

自从月前王爷被刺受伤,这一个月里,王府戒备森严。她都好久没有出府回家了。

“还在看下雨?”雪芊芊放下手中的账册,走过来探探脑袋。

南宫琰一早被召进宫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那皇帝又想出什么招对付他了吗?

心里的担忧升起,雪芊芊对着水雾弥漫的天地心情沉重。南宫琰的伤才刚好,药都没停,那个皇帝是不是逼人太甚了?

“嗯。这雨又下得这般大,不知道会不会把我家的庄稼全都给淹了。”春意刚进王府两年,家里是城外小村里种庄稼的。自小学会的,一看见连下暴雨心里就着急。

春意耷拉着个脑袋,看向雪芊芊:“听说南方暴雨连连,山洪倾泻,淹死了好多人哪1

这雨都连着下了一个月了!雪芊芊脑子里回想着九八年的那次南方大洪灾,自己刚好十七岁。当时上地理课,每天都是讨论如何预防洪灾以及灾后如何抢救。

天灾,自古都有。只盼那些官员,能多些作为,不能预防也做好救灾工作呀!

正想着,就听春意站起身,轻声喊了声:“王爷!”

他回来了?

雪芊芊忙转过身,南宫琰正冷着脸走进庭院。

抓起一边的帕子,雪芊芊迎上去给他擦着脸上的雨水。手往他衣袍上一碰,才发现那赭紫色的袍子居然都湿了。

雪芊芊瞪眼:“伤都还没全好,怎么能淋雨!寒气入了身怎么办?”顺眼瞪向那边正在收着伞的李云。

李云收了伞,往边上一放,交代春意:“去,叫厨房熬姜汤1

进了里间,雪芊芊找出衣服给南宫琰换。看他脸色不好,边替他脱衣服边问:“皇帝找你去做什么?”

南宫琰握住她忙碌的小手,交待道:“给我收拾行装,我要出门。”

出门?

雪芊芊奇怪:“外面下着大雨,你出门去哪儿?”

“南方的郊县被洪水淹没,死伤过百。我要立刻赶去那里。”

雪芊芊皱眉:“这不是户部管的吗?让你去,你会这个?”

南宫琰默不作声。

赵麟当着自己的面扔了郊县那边官员递来的奏折,大发雷霆。户部尚书被骂得头也不敢抬。他正纳罕叫自己来看着一出戏是做什么,那赵麟走下龙庭,走到自己面前。

“爱卿,南方洪灾一直是朕的心头大患!朕知道你大病初愈,实在不适宜操劳。但朕身边这些全是酒囊饭袋,一个也用不上!叫爱卿来,是希望爱卿代朕巡视郊县,治理好洪灾。”

南宫琰微微抬头,对上赵麟幽深的眼,继续听他说。

“爱卿办好此事,回来朕必当重重有赏!”赵麟微微一笑,尔后,笑容又收了回来,皱起眉头:“若是没有办好,朕也当治你的罪!定阳王,接旨!”

南宫琰跪下。赵麟分明是为难自己,治水之事若户部都没法子,那他一个带兵打仗的有什么能耐?可惜自己现在实力还不够……

“定阳王,朕命你立刻动身去郊县,治理水患!若有所需,所有官员全力满足!”

“臣,接旨1

南宫琰起身。

“定阳王,此次事宜重大!朕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此次水患治理不好,拿你的项上人头来见朕1

跪在一边的户部尚书闻言,错愕地睁大眼。

南宫琰面无表情,一贯地冷脸:“臣,遵旨1

雪芊芊把湿衣服掼在地上,难掩气愤:“他是要你的人头才满意!”那个赵麟,看着笑眯眯的,其实内里阴狠毒辣!

南宫琰捡起衣服放在一边:“我走后,你呆在王府里,不要出门。章凌会跟在你身边。”自上次王府内有黑衣人闯进以后,后面又有两次黑衣人袭击王府。而经过那两次袭击,他更确定了,那些人的目标是芊芊。到底是谁想要带走芊芊?

雪芊芊错愕地看着他:“你不带我去?”

南宫琰摇头:“南方水患,那里危险。”

“你的伤还没有好,熬药这些都没有假他人之手过。我不会给你惹麻烦!”

南宫琰看着她,眼眸里仍是拒绝。

雪芊芊瞪着他:“王爷,你忘记了吗?奴婢说了要帮你夺取天下的!皇帝让你去南边治水,你不会,我会!”

南宫琰冷下脸来:“就算你会,我也不让你跟去。南方水患已经淹死那么多人,不需要再加你一个1

雪芊芊放缓语气:“你放心我留在王府。章凌武功是高,但这几次的袭击黑衣人越来越多,你不怕……”

南宫琰果然被她说动,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挣扎,半响才开口:“中午出发。”

雪芊芊把干衣服抖开,伺候他穿上,嘴角带笑。

南宫琰叫来章凌,交代他顾好王府大小事。雪芊芊动作迅速地收拾着行李。午饭用后,南宫琰带着雪芊芊、李云冒雨出门。

一路往南走,雨势见小。

接连七天的不眠不休,南宫琰一行三人终于看到一个老旧城门,上面写着“郊县”二字。

雪芊芊扫眼淹到他们膝盖的水,昏黄浑浊。抬头环顾四周,城门右手边有座山,看来是多日暴雨引发的山洪淹城。雪芊芊抬眼看南宫琰,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三个人走进城门。

入眼的依旧是那滔天的洪水。没有看见什么人走动,家具及木板漂浮在水上,而脚底下触及的是砖头瓦砾。周边的房子或剩半截,或是被水全部冲毁。

一时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三个以及这漫天的水。

雪芊芊皱着眉头。郊县县令上奏折说郊县被淹已是十日之前的事情了,现如今,城里的水还及膝盖。看来这洪水退去极慢……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哪知越走越艰难。脚下除了破碎瓦砾之外,还覆着一层软泥。雪芊芊的裙子沾了水,脚下一绊,整个人就往水里摔去。

一只大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南宫琰眉头轻蹙,搂住她往前走。

远远看见一个妇人手里提着菜篮子走来,雪芊芊忙叫祝

“这位大嫂,请问县衙往哪里走?”

那妇人粗布麻衣,头发也凌乱,只用一根木簪子挽祝抬头看向他们,面容却长得不错,一开口是极有礼的。

“这时衙门里都没有人,不知各位去县衙有什么事?”

雪芊芊看她模样,不像是普通农妇,忙说清楚:“我们要找县令老爷。”

妇人又用眼细细打量她,见她浅粉的掐丝罗裙,头上斜插一个珠玉簪子,知是大家之女。再往后一看,见南宫琰气势挺拔地站在那边,面上冷凝,李云又是手拿宝剑、护卫的打扮,于是屈身一礼,道:“县令老爷还在城郊的医馆里巡视病人,我正要带药过去。几位可随我来。”

雪芊芊忙点头。

一路上,雪芊芊和妇人几番交谈,才发现这妇人竟是郊县县令隋瑭的夫人。

从她口中得知,这郊县自一个月前就开始大降暴雨,雨一直没有停止过。那县令隋瑭虽到任不到两年,但早已知道郊县处群山包围的低洼处,内有一条郊河贯穿全城,极易发生山洪倾泻、郊河决堤的事故。所以在连续给朝廷发报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隋瑭组织全县百姓加固河堤。哪里知道这雨竟然一下多日,郊县四周群山上雨水汇流,带着泥土石块全流入郊河之中。十多日前,那郊河水位猛涨,决堤倾泻,把整个郊县全淹了。

决堤河水量猛势大,加上暴雨依旧不停,头一日就卷走淹死数人。百姓的屋舍几近全毁,粮食、住处全无。只能日日飞报朝廷,盼有援助。

南宫琰跟着雪芊芊身后,默默听着这隋夫人的话。看她一个官家夫人弱女子,居然一个人拎着篮子为百姓送药,想来郊县县令隋瑭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才走到城郊。远远看见山脚的平地上搭了一连片的茅草棚,里面人来人往。

他们刚走进去,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就迎了上来:“夫人,药拿来了吗?”

隋夫人把篮子递过去:“相公,县衙里的药全拿来了,只怕不够!”

原来,这个男子就是郊县县令隋瑭。

“啊,相公,这几位是来找你的!”隋夫人忙让开身子,指向南宫琰他们。

隋瑭脸一抬,看到他们似乎吃了一惊,侧身把篮子交回他夫人手中:“夫人,你先把药给岳父送过去。”

隋瑭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臣郊县县令隋瑭,见过定阳王爷!”

南宫琰看着眼前这个官袍湿漉、满脸泥点子的男人,轻轻点头:“你认得本王?”

“三年前,臣金殿授官,见过王爷。”隋瑭抬起头,接着问:“王爷可是奉朝廷之命,特来郊县的?”

南宫琰点头:“水患之灾,眼下有什么缺的,本王给你置办。”

隋瑭脸上忧色满布:“眼下郊河决堤,暴雨虽停了两天,但怕还会有。全城百姓屋舍半毁、粮食全无,有些体弱的已经发热生病,医药、棉被都极为缺少。”

南宫琰低吟不语。

雪芊芊在一旁轻声开口:“朝廷已经广征粮食、被褥,三日后就会陆续送达。现在这个时候,只能把决堤的河口重新封住,以防再次决堤。”

隋瑭看她一个女子,长相虽是极美,却这般大胆没有定阳王的允许就开口说话,已是一惊。又看定阳王脸上没有不悦,正奇怪,等到听清楚她所说的在理,又是一惊。

“姑娘所言甚是。”想来这不知身份的女子,能跟着定阳王必然不俗!

雪芊芊看了眼他们所在的草棚,忧心:“这草棚搭建在山脚下,若是暴雨再降,山洪突发,可不是首当其冲之地?”

隋瑭见南宫琰没有开口,忙开口解释:“这座山位于郊县城西,臣已经勘察清楚,即使暴雨又下,山洪再聚,是从山的对面流下,直接流入郊河。这里不会有危险。”

雪芊芊点点头,对南宫琰道:“王爷,来的途中经过的县城,除了这郊县被水淹城,郊县以北的地方似乎还未受到多大影响。不如,从这北边的几个县里先调来一部分粮食、被褥应应急。这样的环境,怕是百姓容易得病1

南宫琰没有异议,叫来李云,递给他一块令牌。“拿着本王的令牌快马加鞭通知邻县县令,调来粮食、被褥,征集大夫、药材。去军部大营,给本王调来兵士三千。一日内,回来复命!”

“是,王爷1李云拿着令牌转身离去。

隋瑭看着李云快步离开,脸上露出喜色。定阳王果然雷厉风行,看来郊县的百姓有救了!不过……

看着站在南宫琰身边正四处打量的雪芊芊,隋瑭心里暗暗叫奇。

这位女子到底是谁?不仅她所说的,定阳王全数照办,而且她刚才镇定冷静的分析,似乎对应付水患洪灾很有经验。

雪芊芊将这一个草棚的情形看在眼底。草棚简陋无比,草棚上方冷风灌进,地上潮湿,百姓们在地上铺了一层稻草。他们或坐或躺,发丝凌乱,脸色焦虑担忧。时不时有孩子的哭叫声,还有病人的呻吟粗喘。

雪芊芊担忧道:“百姓们这样聚集在一起,有生病的,必定会将病传染给其他人。必须将他们分开归置,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洪灾之后,最怕的就是疾病漫行。防重于治!

可眼下这些草棚拥挤不堪,又如何能让这些又饥又寒的百姓分开安置呢?

雪芊芊摇摇头,看向南宫琰:“王爷,不如我们去看看决口的大堤吧!”

南宫琰深深看她一眼,才转头对隋瑭颔首。

在隋瑭的带领下,南宫琰和雪芊芊爬上了半山腰。

果然像隋瑭说的那样,山前东北角滚滚洪水正奔涌向前。郊河是西北流向东南的走向,穿郊县而过。他们的脚下正有一条细长的流水斜斜注入郊河。

隋瑭指着那条细流给他们看:“如果天降大雨,这座山所有的水就会聚在一起,按这里的路径直接涌入郊河。带入的泥土和石块太多,使郊河的水位上涨。而郊河的源头是几条大的山流汇集,这样这边的堤在十来天前水位就飞涨决口了。”

雪芊芊看着眼前奔腾的水,暗自叹气。郊县原本就是处于群山包围之中的低洼处,泄洪能力弱,反倒是蓄水能力极强。怪不得暴雨连降,郊县年年被淹。看来,只能先救眼前了。恒月的,再来打算吧!

回到草棚,李云已经回来了。

“王爷,明日一早,三千兵士就会赶到这里。邻边焦、信两县的粮食、被褥以及药材已经随属下来了,另外宾、温两县明日会将东西送来。”

南宫琰应了一声,接过令牌,放到雪芊芊手里:“令牌你拿着。”

“这……”手上的那块小小的令牌,雪芊芊知道分量有多重。

南宫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面向隋瑭:“让县衙的人将东西卸下来,粮食、药材放好,不要弄潮了!被褥分给百姓。”

“是,王爷1

晚上,雪芊芊和隋夫人睡在里边的草棚里。连日来奔波劳累,她很快就睡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芊芊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抱起她,睁开眼却见到那赭红的绸袍。这么贵气的袍子,这些人里只有他穿。嘤咛一声,雪芊芊一手揪紧袍子,把头埋进他怀里,嘀咕着。

“你还没有喝药这几天……”

那人哼了一声,没说话,抱着她走得更稳。

第二日,雪芊芊是听到一阵跑步声音,才醒过来的。自己被安置在角落里,身下的稻草上铺着那人的外袍。

隋夫人见她醒来,高兴地走过来:“夫人醒来了。王爷昨天说的三千兵士已经都到了。”

到了?夫人?

雪芊芊一咕噜爬起来,走出去。果然,黑压压的人聚集在草棚前,听令。

隋瑭把雪芊芊昨晚要的地图拿给她。

雪芊芊拿过毛笔,在地图上画着圈:“这个地方,郊河的源头,这里,派一千兵士急挖水库。我们山前的这个地方,同样急挖水库。剩下一千兵士,五百人到城里捞出木板木材,送往大堤,另外五百人把两个水库挖出的泥装进布袋中抬到大堤边上。”

命令很快传下去,三千兵士分开行动。

南宫琰、隋瑭、李云各带一队,去往各处。

雪芊芊和隋夫人以及县衙师爷坐镇草棚,等待陆续过来的物资和大夫。

把所有百姓召集到一块,雪芊芊将四个县集聚来的四十几个大夫分为三组。一组给负责给每个百姓把脉,确认有无发热发烧的症状;一组负责照顾生病百姓;剩下的一组,摆起大锅,煎水熬药。

确认没有生病的百姓中,再挑出年轻力壮的男子,负责上山砍树,扩建加固草棚。妇人们除了将苍术、白芷燃烧熏热消毒之外,还负责赶制装泥的布袋。

一天就在这紧凑中过去。两个大水库都已经挖好,挖好的泥沙也已经抬往郊河大堤。

看着满脸都是汗的兵士们,雪芊芊让百姓送上煎好的汤药,每个兵士都喝了。郊县现在根本容不下这三千兵士,所以他们只有趁夜行军赶回军营。

南宫琰一身紫色银丝翔云勾花外袍,俊容上满是冷厉,对着三千兵士朗朗开口:“今日,诸位为郊县百姓洒下的汗水,本王都看在眼里。本王奉旨而来,归京之后必定禀明圣上。我北屿国的将士,不负百姓所养,都是一顶一的勇士!战场杀敌你们不畏,救百姓于水火中,你们也不曾退1

他话音刚落,三千兵士就举高手高呼:“皇上万岁!定阳王千岁!皇上万岁!定阳王千岁……”

南宫琰大手一挥,冷厉的眼扫过这些兵士,缓缓的,他的脸上出现一抹笑:“诸将士,回去好好休息!累的时候,不要忘了,这苦是为百姓吃的1

底下又是一片齐呼“定阳王千岁!”

雪芊芊仰着头看着站在上方的男人,眼底柔情展现。这个男人,他浑身的冷厉冰凝,这个时候渐渐消散。一个好的将领,是看着他的士兵能够从心底由衷骄傲的!南宫琰脸上的笑,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心里为兵士骄傲的将领!

草棚里一切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雪芊芊手里端着两碗药递到南宫琰面前。一碗是祛湿寒的,另一碗则是南宫琰剑伤的内服药。

南宫琰拧眉看着两碗药,雪芊芊不客气地放在他面前,盯着他。

见他两碗都喝了下去,雪芊芊才安心。

当天夜里,天居然下起了雨。雪芊芊窝在南宫琰的怀里,辗转难眠。南宫琰按住她的身子,冷声道:“睡觉。”

雪芊芊担忧:“雨又下起来了1

南宫琰声音更冷:“下就下!不怕再淹一次。”一手搂紧她,一手直接盖在她的眼上。

雪芊芊想了想,也是,郊县百姓都在这里,外面下雨夜里他们也不能做什么。于是叹口气,安心地睡过去。

天刚刚亮时,南宫琰就起身,带着隋瑭、衙役和年轻壮实的男子去了大堤。

李云被南宫琰吩咐跟雪芊芊身边,雪芊芊听了,撇撇嘴。这个男人,就算自己反对也是没用的。

天再亮一些,军部大营又派来了一批兵士过来。雪芊芊想了想,三分之二让李云带去大堤,三分之一由师爷带去城南郊河的出口处,拓宽河道。

雨势越来越大,雪芊芊站在草棚里看着瓢泼大雨,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感觉。

焦急地盯着郊河的方向,雪芊芊的鞋子都快在地上磨出坑来。就在她再也按捺不住的时候,雨中奔跑过来的人,让她心里的紧张一下子升到极点。

那是县衙的一个衙役,只见他慌慌张张跑来,看到雪芊芊就喊了一声:“王爷被水冲走了1

轰!

雪芊芊的理智一下子炸了,她冲上去,紧紧抓住衙役的手,唇都在哆嗦:“你说什么1

“溃堤了!县老爷站的地方被水冲垮了,王爷伸手抓住县老爷,结果自己脚下一滑,掉进河里,立刻被冲了没影儿!”

南宫琰!

雪芊芊猛地冲出去,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泥水沾了一身。

衙役和闻声出来的隋夫人忙上来扶起她,安慰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她打断。

“你们,去告诉隋大人,大堤不要管了!集中人力扩大河槽,郊河上游段河道裁弯取直,下游段开辟分洪道。两天之内,就算不吃不喝也一定要完成!”哆嗦着手把腰间别着的令牌往隋夫人手里一口,雪芊芊挺直背,小脸满是冷厉:“把令牌交给李云,让他去军部大营再调一千将士过来。分散一百人兵力,沿着郊河寻找王爷!”

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雪芊芊整个人都在发抖,不顾隋夫人的阻拦,整个人往县城方向奔去。

溃堤了!南宫琰被冲走了!

不用那么担心的,他有武功!不用怕的,就算被水冲走,只要他顺流而下,保持体力,自然会自救!

可是……

雪芊芊狠狠一咬唇,那疼痛令她脑袋片刻清明,眼里却痛得模糊起来。

南宫琰!你为了我受了一剑我都还没有还给你,不许你就这样……

始终说不出那个“死”字,雪芊芊脚下被水拖住,她愣愣地望着好似汪洋的县城。想扯动嘴角告诉自己不用担心,唇轻轻一松,一声哭泣声响了起来。

雪芊芊慌忙拿手捂住嘴。不能哭!

瞪着离自己不过一步之远的洪水,雪芊芊往后退了几步。

大堤又一次决口,但源头和山前都挖好了水库蓄水,暂时水流不大。不过是他们堵住河堤的泥袋子被冲开了,下了一夜的雨蓄积起来势头有些猛而已。南宫琰被冲走,肯定是那一下子被带入郊河、顺河而流了。沿着郊河找就可以!

而且,郊河下游有那些兵士在那里拓宽河道口,一定会被救下的!

雪芊芊弯身扯掉自己裙子的下摆,沿着山底往西边走。只要绕道去城门口,再往城南转,就可以从高处过,避开洪水,走到郊河河道口。

深吸一口气,含上好久,每走一步都试探着,踩稳了才敢换气。雪芊芊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城门口靠近。

城门口的积水比昨日更深些,已经到了她的大腿处了。水浑浊冰凉,带着一定的力度冲击着雪芊芊的身体。雪芊芊脚下刚移动一步,就觉得脚心一痛,脚猛地收回,不禁叫出声来。

似乎是踩到水底的碎瓷片了。

雪芊芊皱眉,忍痛继续走。

走过县衙,雪芊芊找到一根衙役用得粗木杖,拿着来探水的深度。看着郊河的水势似乎大了一些,雪芊芊估计那两个水库肯定有一个已经蓄满水了,现在正在大量流进郊河。

一步一步迈得辛苦,她突然心里涌起一股绝望,面对着这滔天的洪水。心里有一个自己,叫嚣着要哭要狂叫,可是被狠狠地压抑住。雪芊芊,你不能!

“救……碍…”

雪芊芊侧耳,眼睛连忙在水上寻找。

“……命……碍…”

雪芊芊眼一低,就见自己所在的高地下面洪水过处,一抹红影起起伏伏。

是个小姑娘!

脑子里一愣,雪芊芊纵身跳了进去,刚好一手扯住正往自己这边撞来的人。下意识地两手紧紧抱住她,两个人一下子被水淹没,沉到水底。

“唔……”

身子又浮了起来,刚吸到一口空气,口鼻又马上被水给灌入。

自己要被淹死了!

又是救人!

这回,自己还会不会醒?醒过来是不是,回去了……

水里的轰隆声越来越响,雪芊芊却觉得自己的意识无比清晰。

可不可以不要死?南宫琰……

有人抓住她的衣服,把她拉了过去,手里抓着的也被人接过去。雪芊芊感觉自己躺在地上,眼还没有睁开,嘴里就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南宫琰……”

一定是他,每次都是他,他总会出现……

却有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响在耳边:“姑娘……姑娘,你醒醒……”

胸口被水闷得要死,雪芊芊猛力地咳了起来,眼却不愿睁开。不是他……

“姑娘……”

一个药丸喂进了她的嘴里,雪芊芊睁开酸涩的眼。

只见那人又背过身子,去给躺在一边的小姑娘喂药。

“半夏,醒醒!半夏!”他轻声唤着那个小姑娘,又从一边的药箱里掏出一个小葫芦,打开瓶口喂了那小姑娘什么东西。

“咳咳……”那个小姑娘咳着睁开眼,一下子就把他又凑到嘴边的小葫芦挥开:“我不要喝酒1

“半夏,再喝一口。暖暖身子!”他又把葫芦凑过去。

叫半夏的小姑娘无奈地又喝了一口。

雪芊芊站起身来。她要去找南宫琰!

“姑娘1身后的那个男子叫了起来,扯住她:“姑娘,谢谢你救了半夏!这里水过深,姑娘要去什么地方,不如和我们同行?”

雪芊芊不理他,甩开他的手要走。

“姑娘……”

“放开我!”雪芊芊叫起来,冷着一张脸瞪着他:“别烦我!”

男子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之色,他眉清目秀的模样,高雪芊芊一个头,这个时候脑袋却微微耷着,一脸诚恳:“姑娘,你要去哪儿,我们陪你去,也省得你一个人危险1

雪芊芊扫眼一边地上打开的药箱,看来这是个大夫。刚才自己要救的那个半夏也坐了起来,正慢腾腾地爬起。

“是啊!你要去哪儿,我们陪你。有公子在,至少不会那么容易淹死1半夏一手环上雪芊芊的手臂。

雪芊芊没吭声。不容易被淹死,那你刚才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往前走着,不管身后两个人的动作,雪芊芊忍着脚底的痛、全身湿漉漉泛起的冷意,坚定地往前走。

“公子,她一瘸一拐的……还不撑伞!”稚嫩的女声轻轻响起。

“半夏,别说了。”

“哦……”

“公子……”半夏又忍不住开口。

“什么?”

“我全身湿漉漉的,不换衣服是不是会伤寒?”把手里的伞交给公子,抬手扯了扯衣领,半夏一脸嫌恶。

“……”年轻公子脸有点热,递过去一个东西:“喝酒祛祛寒!”

“……”公子!

县衙师爷看着滚滚而来的洪水,白皙的脸都快皱到一块了。

“王爷,你看这水……”

南宫琰浑身全湿地站在一边,往前边看了几眼:“水库蓄水满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水库水漫上来了,还是,两个都已经满了?

“这……”师爷脸又皱了起来,深深叹口气,看着眼前的汪洋开口感叹:“临洋而立,心胸果然宽广许多1

伸手撩了撩湿透紧贴在脸上的头发,嗓音又含着一些可惜:“不过狼狈了些!”

南宫琰没有开口。

对面士兵甩着绑着木板的绳子,一圈一拳晃着,然后猛地朝这边飞过来。

南宫琰身子腾起,抓住绳子。

“抓紧绳子过去!”开口命令着。

“啊?”师爷揪揪自己的灰色袍子,一脸错愕:“王爷这等身份,当然是您先过去,属下给您扯着绳子。”

冷眼看过去,南宫琰不悦:“走!”

师爷摸摸鼻子,认命地抓住绳子。

他带着兵士在这里开拓河道,从河岸一边开始挖。刚挖出个差不多大的,洪水居然带着王爷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