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碧蟾击落无寒,并未再追击,而是冲着下沉的“星海灵坠”游去。此时的青玉碧蟾,已不复刚才那般勇猛神速,反而有点油尽灯枯的感觉。下沉速度并不快的“星海灵坠”,它却费了好大力气般才追上。张口衔住,不理其他,反身向来路回游。
这时,乌老也御鞘赶至无寒身下,将其拖住,并撑起了一层黑雾,把海水隔开。然而,无论乌老如何叫唤,或者使用邪术刺激,无寒却始终不得醒来。
轻声低叹,乌老出的剑鞘,重新凝成一团,幽红的两点正对无寒,道:“没办法了,老夫不能直触仙宝,为今之计只有委屈你了。”
说完一散,化成点点黑点,附在无寒身上。瞬间,本已昏迷的无寒,突然睁开眼眸,直立而起。只是原本漆黑眼瞳,此刻却变成幽红之色。
“虽然此法会对你造成损害,不过,为了仙家至宝,倒也值得。”此话随是出自无寒之口,然声调却是乌老之音。
不再多言,“无寒”转身御鞘,向青玉碧蟾捉去。而此刻的青玉碧蟾,竟只行出不到十丈远,一转眼便被追上。看来先前那般大发神威,也是有着不小的后患。
“无寒”追到其后,伸手抓住青玉碧蟾后足,毫不费力的便将其拉住。青玉碧蟾虽也极力挣扎,然而此时的它,已于普通蟾蜍无疑。
“无寒”将其板正,正对其眼,森然笑道:“纵然你是三毒异兽,又得仙宝滋养,此刻还是要死于老夫手中。嘿嘿,你可浑身是宝啊!此番收获不菲啊。哈哈。”
反观青玉碧蟾,碧黄的蛙眼中,似有不甘、愤怒,又有一丝悲哀、惊惧。
“无寒”反手摸向腰后,取出一根半尺余长的血色长钉。其上不仅血色满绕,其间还夹杂了丝丝白森条纹,触目看去,便让人心生惧意。
眼中寒芒闪动,“无寒”就要刺穿青玉碧蟾时,其身后,突然传来一股炽热之感。不待其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红蓝色火焰,瞬间将其吞噬。
幸亏有黑雾阻隔,虽炙热难耐,倒未受火伤。
可“无寒”心中却是一惊,这万米水下竟有火焰燃起,莫不是海妖、巨兽追了出来?
这般想着,“无寒”飞出火焰,转首望去。
这一望,只见已微显蓝色的海水中,黑压压的一群海兽,争先着扑来。惊得“无寒”冷汗直冒,再顾不上杀死青玉碧蟾,全力御鞘,向近海逃窜。
其实若是以“无寒”之能,对付四五只海兽,还是可以的。但其身后追来的,又岂止百只。妄谈抵抗,如被追上,怕是顷刻间,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群兽直追,而且,不再似先前那般。这次,在追的同时,电闪火焰,光柱毒汁,对着前方那道渺小身影,集体喷发而出。
这可真是苦了“无寒”,或者说乌老。此时乌老动用秘法,暂时控制无寒身体。此法本不能持久,现在还要躲闪海兽的攻击,全速疾行。即使是乌老,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只顾着海兽的乌老,却没注意到青玉碧蟾的变化。
忽然间,自身后亮起绚丽白芒,连带万丈之内,都漆白一片。更可怕的是,与白芒一同升起的威压,仿若毁天灭地一般。
乌老心中一颤,如此强大神威,他自问,以他全盛之时,也抵挡不住。
侧首回望,只见一道刺目光束,激射而来。那光束尾端,五彩斑斓的能量,正不断汇入其中。竟是数十道光柱攻击撞在一处,不爆反凝,形成一股能量,攻击过来,速度之快,犹如光电。
乌老暗呼一气,全神贯注,盯着激射而来的光束。他心中明白,若是躲闪不开,被其击中,就完了!
可就在乌老准备躲闪之际,一直被他抓在手中的青玉碧蟾,其体型忽然暴涨,直由人头大小,涨至一人多大。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乌老一惊。而他紧抓青玉碧蟾后足的手,也被撑开。
青玉碧蟾于水中打个半旋,其头正对“无寒”。大口一张,半截蛙舌弹出,伸入“无寒”怀中。又急速收回,其上卷着仙宝“星海灵坠”。
乌老对青玉碧蟾还有这般神通,深感震惊。但辛苦得来的仙宝,又岂会眼睁睁让它夺回。
只见“无寒”左手闪电般抓住“星海灵坠”,右手同时取出“化骨钉”,甩手打向青玉碧蟾。
说来慢实则快,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此时青玉碧蟾舌卷着“星海灵坠”坠头,“无寒”抓住链带,两方角力,将“星海灵坠”拉得笔直。
正在化骨钉刺中青玉碧蟾时,后方威不可挡的光束也激射而至。
只是,光束没有击中“无寒”,居然击在“星海灵坠”上。光束击过,势头不减,向前飞射。瞬间便消失无影。
啪——
一声脆响,被击中的“星海灵坠”,竟然断裂而开。于一侧链带及金丝,全部断开。
“无寒”和青玉碧蟾也因此各自弹开,甩出百丈之远。
“星海灵坠”断开,连着吊坠的金丝,也和链带脱离。青玉碧蟾咬住吊坠,而“无寒”则抓住链带。
被甩出后,青玉碧蟾借力发力,“噌”的一下,又窜出百丈,速度比之追赶来时,更快一倍。
“哪里逃?”“无寒”怒喝一声,便要御鞘追去。不料,几十道攻击轰来,只得躲闪。回头再看,却哪里还有青玉碧蟾身影。
“啊……”扬声怒啸,“无寒”恶狠狠扫了眼身后的海兽,怒道:“哼,你们这群畜生,坏老夫好事。他日定将尔等,斩尽杀绝。”眼中凶光毕现,可怖之极。
说完不再停留,御鞘全速离去。本就到了近海边缘,只片刻功夫,周围景色一变,海中空无一物。到得这里,“无寒”控制剑鞘上扬,斜插升上。未及,便可见巨大鲸鲨鱼类和微小虾游浮物。
而其身后海兽等,离得湛蓝海水丈外远,便是戛然而止,虽怒吼连连,却不敢向前一分。有后尾煞不急者,撞到前面海兽,将其顶进湛蓝海水中。竟见得那庞大海兽,于一瞬之间,便化作无形,连惨吼声,都不及出。
得见这一幕,“无寒”更是怒咬银齿,青筋暴起,险些气的呕出血来。心中不断咒骂:就差一步!懊死的海兽!懊死的臭蟾蜍!……。还有这没用的小子……。
然而事已如此,就算真的能将海兽、青玉碧蟾咒死,这茫茫海中,又再去何方找那断落的灵坠呢?
海风阵阵,吹起淡淡腥咸气味,也吹动海面上渔船行进。行驶至百里之后,船上渔民放下船锚,撒网捕鱼。四五渔民,分工有致,动作娴熟,显然是老手。
而与这忙碌情景不符的,一个十二三孩童,懒懒的躺在甲板,看着漂浮而过的白云朵朵,胖嘟嘟的小嘴嘟囔着:“这个像大马……嗯,那个像小鸡……,”这时,“噔噔”脚步声响起,一道粗犷声音叫道:“臭小子,我可不是让你来这玩的。赶紧起来,好好学习捕鱼的技巧,将来……。”
然而,那小童却不为所动,还打断来人,道:“又不是我要来的。和你说多少次了,我不喜欢捕鱼,也不想捕鱼。”
那声音的主人听他如此说,气的重重喘气,吼道:“放屁!你怎么能不喜欢。身为渔村的人,就是要捕鱼为生的。这是传统,这……。”
那小童翻了个白眼,他就是想不明白,捕个鱼还和“传统”有关?听得厌烦,干脆侧过身子,用胳膊挡住耳朵。
见此,来人停下说教,无奈的看了眼小童,摇头而去。
不知何时,那小童竟睡着了。在梦中,他开心的和一位温柔的女子戏耍,笑的灿烂极了。就连现实中,也梦呓道:“娘,不要搔了。嘻嘻……,好痒!”
正在开心时,却突然几声惊疑,打破了他的美梦。心有怨念的睁开眼,就听到粗犷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一位渔民答道:“海哥,这个,青蛙。我们捕到一只青蛙。”
海哥来到那人跟前,道:“胡说什么,海里怎么……。还真有青蛙!”
那答话的渔民晃晃了手中倒拎的青蛙,道:“可不真是吗?”
“混小子,你不想活了。”另一位年纪大的渔民喝骂一声,抢下青蛙,恭敬的捧在手中,道:“这可不是普通青蛙,这是海神的使者。你对它不敬,会招来灾难的。”
被骂的渔民却反驳道:“得了,这就是一青蛙。什么使者啊?你听过有青蛙是海神使者吗?”
“那块宝石呢?普通青蛙会在海里,还咬着宝石?它绝对是海神使者,我们要把它供奉起来。”那老渔民说道。
“嗯?”海哥奇怪的问道:“什么宝石?”
被骂的渔民伸出另一只手摊开,道:“就是这个。”
在其手掌上,一块碧蓝吊坠,圆润晶莹,好似一滴欲滴而下的水珠。吊坠上,一条极细金丝,从圆润的一头穿过。
阳光下,吊坠上好似升起淡蓝光雾,又好似没有。亦朦胧,亦真切。只看得几人都傻了眼,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宝石。
“哇!”
一声惊赞,惊醒了渔民们。低头看去,原来是那小童不知何时来的,见此奇物,忍不住惊赞出声。
拿着吊坠的渔民,把吊坠在那小童眼前晃了一下,问道:“喜欢吗?”小童眼珠随着吊坠左右摆动,听此一问,更是连连点点头。
那人被小童举动逗笑,爽朗的道:“那送给你好不好?”
小童惊喜的“啊”了一声,连道:“好啊,好啊!”开心之意,言表无疑。
“不行。”海哥突然插口拒绝,道:“这东西是你捞到的,就是你的。再说,林渔年小无知,若是不小心弄丢了,岂不可惜。”
那人却不理海哥,将吊坠递给林渔,道:“没事,没事。我赖头独身汉子一条,要这东西也没用。再说了,我相信林渔会好好保存的。是不是啊?”
林渔点点头,道:“嗯。赖头叔叔放心,我一定不会弄丢的。”
岂料,那年老渔民却突然冲出,抢夺林渔手中的吊坠。幸亏林渔反应快,一把躲开。老渔民还想再抢,却被拦下。
赖头拉住老渔民,不悦道:“老乐头,你这是干嘛?”
老乐头打开赖头的手,怒道:“你们这帮混小子,那是使者的东西。”说着,举了举手中的青蛙,“要还给使者,不然会有大难的。”
赖头却打落老乐头手中的青蛙,道:“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那是青蛙,青蛙啊。”转身不理老乐头,对海哥道:“鱼也打到了,我们回吧。”
海哥看了眼正拿着吊坠高兴的林渔,道:“嗯。回吧。”
收锚掉头,蓝天白云下,满载而归的渔船,乘浪返航。船上不时传出爽朗笑声,和老人、孩童追逐嬉闹声。
“小渔乖,把宝石给我,回去后乐爷爷给你糖果吃。”
“不要。”
“那,那乐爷爷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不好。”
“那你说,只要乐爷爷有的,什么都行。”
林渔眼珠一转,呵呵笑道:“什么都行?”
“没错,只要乐爷爷有的。”
林渔一指老乐头手中的青蛙,坏笑道:“我要吃烤青蛙。”
“呵!”老乐头一气之下,连胡子都翘起来,恶声道:“好你个小混蛋,敢刷你乐爷?唉,你别跑,站住。”
“哈哈,抓不到。”
其余人看着这一老一小,自是大笑出声。赖头喝了口烧酒,大笑道:“吹着海风,喝着酒,真爽啊!”
海哥也豪饮一口,杵在船栏上,眼望天空。虽是脸带微笑,眼中却浮现淡淡哀思。不知在想着什么,或是,思念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