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来,正如第一次一般,那个屋子,那座药池。
刺鼻药味,痒痛的身体,却挡不住林渔心底,缓缓升起的暖意。他越来越觉得,只要回到庭院内,就感到安全、窝心。他不知这是不是回家的感觉,但是,如果家真的有感觉,也应该就是这样。
“吱”,房门被推开,灵静拿着一瓶药汁走进。如第一次相见,只是这次,他们已经是家人。至少,林渔心中,是如此。
见林渔醒来,灵静颜开面喜,笑道:“你醒了,太好了,终于没事了。”笑说着,灵静走到近前,坐下又道,“你都不知道,这半个月,我们大家担心死了。”有点嗔怪,却更欣喜。
林渔心中一暖,歉然道:“是吗?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
灵静微“哼”,转而又大咧一笑,道:“好了好了,不怪你的,谁没事想受伤呢?来,起来,把药水换上,再泡一天,就没事了。”
“嗯”,林渔站起。却感浑身一凉,低头一看,他竟然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小脸“刷”一下红透,赶忙又蹲下。
抬头窘迫的看向灵静,可灵静却毫无异常,反而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快出来啊!”
林渔道:“我,我没穿衣服。师姐,你,你先出去。”
灵静微楞,转而明了,啐笑道:“小表头,你道我愿看你啊?快起来,都看了半月了,你害神么羞啊。”
林渔讶然,这下,连脖子都红了。灵静又催两声,可林渔坚持。无奈,灵静只好告诉他如何换药,后走了出去。
缓了一阵,林渔才走出药池,将旧药水舀出,拿起装药水的玉瓶,左右摆看,疑惑道:“这么个小瓶子,能把药池灌满?”
拔开塞子,往池中倒去。真也神奇,那玉瓶好似活水源泉,药水源源不断的流出。片刻,便注了半池。
忽然,房门打开,灵静去而复返。林渔一见,惊得大叫一声,玉瓶险些脱手掉落。慌忙挡住“五肢”,愁眉问道:“师姐,你怎么又回来了?还不敲门!”
灵静被他样子逗笑,道:“我是来告诉你,瓶子就放这了。”说完,便娇笑着离去。
林渔无语,心道:你若不来,我还能光着屁股给你送去?
夜,月藏云后,星光淡若不见,微有沉闷之感。
然,饭堂内,却是笑语连连,热闹得很。
只见叶松高举酒坛,大声道:“庆祝木头又一次康复,干杯。”仰头猛灌,一坛酒,被他一口喝下小半。
其余人自然不能和他比,都是用碗的。便是娇弱的馨儿,也一口干进。
叶松大喜,连忙又组织大家再干,却被灵静拦下,提醒道:“别喝了,先问正事。”
虽心中不愿,又不敢不听,叶松只好开口,询问林渔如何受伤。
林渔自然一字不漏,悉数道出。只是对于那骷髅何去,他却是不知。却猜测,应是被那两只“怪兽”,给杀了。一直说到黑棒“冒烟”,后来一痛,就晕了。
听完后,叶松一反常态,紧张问道:“那根黑棒现在何处?”林渔表示不知。
灵静却插口道:“奇怪,我到后山时,并未见到黑色铁棒,倒是见了一支蓝白棍子。”
叶松道:“蓝白棍子?你带回来了?快拿来我看。”
“没有,”灵静吐舌,道:“我以为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便扔到一边了。”
众人惊讶看她,均无语。
可叶松却起身向外,祭剑而起,向后山飞去。众人见此,都没了吃喝心情,皆静坐等待。
叶松修为,精深无比,盏茶功夫便回。进到饭堂,先奇怪的看了眼林渔,默默坐下。
见叶松手中空空,灵静问道:“师傅,棍子呢?”
叶松不答,反问道:“你们可知,沟底骷髅,和妖异铁棒是何来历?”
众人哪里晓得,皆问。
随后,经过叶松述说,众人无不愕然。
原来,那骷髅竟是百年前,邪道“三妖圣”之一,“鬼圣齐天”。
自清云战败鬼仙后,邪道渐渐势弱,但那只是势力方面。单论个人修为,邪道妖人中,也不乏通天之人。尤其百年前,一巫二花三圣四君八方妖侍,其修为之强,更是直逼顶峰。便是与禹云各掌座相比,也不逞多让。
而鬼圣齐天,于五十年前,更是独身一人,杀上禹山。独斗三峰掌座,虽落下风,却不败。最后,还是掌门玄机,出手将其制服,并欲封印。
然而,那齐天端是了得,竟从玄机手下,挣脱而逃。后,再也没有听到过齐天下落信息。却是不想,竟是藏于巨石后山深沟内。
按叶松猜测,想来应是齐天重伤不治,终死于沟内。但妖邪之道,奇异妖术百出,齐天必是用了某种妖法,使得他遇血便能重生。可重生之后,齐天定是虚弱不堪,才会被两只异兽所灭。
话于尽出,叶松连道:“木头大难不死,实乃幸运之极!”
其后,众人询问齐天为何独自杀上禹山。叶松却是不答,只道:“正道邪道,不出于情!”
感慨过后,叶松恢复常态,大笑道:“常言‘大难不死,必有福’,此言不假。木头,来,”满满倒了一碗酒,让林渔喝下,接道,“这次,可真是大大便宜了你。我到后山,见那蓝白棍闪着异芒,想拿起时,却是重于千斤。使用道术驱之,竟驱它不动。想来,必是齐天身死,神兵无主。你道那黑气入你体内,可见万鬼冤魂,应是被齐天杀之,祭炼神兵之人魂。”于此,却面露疑惑,“常理说,冤鬼入体,必死无疑。却不知何故,木头非但未死,反而驱散冤鬼,致使妖邪恶兵净化,竟成了无属之器。而且,以我不能动用看来,这新的神兵依然认主,而除了木头,还有谁呢?”说到最后,叶松脸上虽笑,心中却黯然,问天道:补偿…吗?
叶松话长,众人听得不明所以,唯一点明了,木头得宝了。
可灵静却微有担忧,道:“那可是妖邪神兵呀,小师弟使用,不会有危险吧?”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望向叶松。林渔却看了一眼灵静,不知怎的,小脸又红。因为酒吗?
叶松放下酒坛,正色道:“无属之器,唯随主心。用者心正,则神兵正,反之亦然。”后面色严肃,对林渔道,“不为天下为己任,只为己为天下人。谨记,切不可忘!”
虽不懂叶松所言何意,但林渔郑重保证,必不敢忘。
师徒二人,正目对视,烛火微闪,带起身影晃动。屋外乌云,不知何时消散,露出明亮圆月,清冷月光遮下,不知何处冬虫鸣叫。
饭堂内,叶松呼喝,馨儿娇笑,林渔与王石干杯连连,灵静为王岩擦去嘴角油污。
次日午时,林渔于后山独坐,郁闷不已,看着眼前,他的偷懒神器“破天棍”,无奈叹息。
破天棍便是那蓝白色棍子,此名是叶松所定。而原本妖异黑棒便叫“破天棒”,叶松所言,齐天所人,并非大奸大恶,只怪造化弄人。
出于对其尊重,又因此棍乃齐天唯一遗留之物,故保其本名。只是,“破天棒”此时样貌,实在对不上“棒”之一字,遂改为“棍”。
叫什么都好,林渔也不在乎。之所以念着,皆因为那棍子,用来砸石头,太好用了!
晨时,林渔一到后山,便迫不及待拿起棍子。叶松手中千斤之重,在林渔手里,却好似无物。
男孩好斗,喜枪棒。林渔也不例外,更何况,那可是神兵啊!心中欢喜,左挥一下,右舞一圈。叶松于一旁,也是微笑注视。
忽然,林渔失手,棍子甩飞而出,正撞上黑石,“砰”,那坚硬黑石,竟被砸破,掉下好大一块。林渔呆住,随之狂喜,心道:这下修行可轻松了。
然而,叶松严禁他用破天棍完成修行。虽心中不愿,但叶松之命,又不敢违背。
休息过后,又老老实实拿起锤凿,艰苦修行。
星辰夜风拌左,明月悬挂高歌。
山中不知愁恼,豪饮一杯欢乐。
前年俏皮儿郎,已退顽皮本色。
天明后山凿顽石,叮叮当当。
夜晚美酒伴佳肴,笑语欢闹。
今时回首看前辰,不知觉间过四年。
夜半时,睡梦中的林渔猛地睁开眼睛,如每日一般,冷汗布满额头,身上。四年来,林渔已经习惯了每日的噩梦。痛,依然揪心,泪,依然流出。不过,他已经不再大叫着醒来。只因梦中,又多了四人……
盘腿坐正,两手各捏一决,分上下,合于胸前。片刻,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林渔面色庄慕,一呼一吸间,循着某种规律。
早在半月之前,林渔便完成修行,开始修炼“灵极法道”,此乃禹云门专属聚灵法门。
修道者,便是吸天地灵气入体,改凡夫之躯。天下道者,欲修得诸般神奇,必先习得聚灵之法。
“灵极法道”,乃是禹云门经历代改进,实属天下一等之法。其中不仅有聚灵法决,更有其门内诸多道法。只是上下分卷,待到合适之时,再悉数传教。
修习半月以来,林渔进速堪称绝世,仅于五日内,便可控制灵气于体内经脉游走一轮。已经达到“御器期”第一层。一般人若想到得这个层次,即便天纵之才,也需月余。
不过,林渔能有此成就,可全靠了“灵坠”将其经脉淬炼,使得他坚韧、通顺,运行灵气游走时,不同他人堵塞难行。再加上灵坠内的灵气,受外来灵气牵引而出,故此,林渔修炼一次,相当于别人数日。如若照此下去,林渔将来成就无可限量。
然而,灵坠经多次消耗,其蕴含灵气,已微乎其微。纵然此时远远强于林渔本身,但等到林渔自身灵气超过灵坠时,情况将反而行之。灵坠将从林渔体内,吸收灵气,滋养自身。到了那时,林渔修炼速度,将一落千丈,比之寻常人,还要慢上几分。
天明时,林渔也完成修炼,只觉神清气爽,精神万分。
吃过早饭,拿起一坛酒,便向后山行去。却不是为修行,而是前去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