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翔道:“我知道了。嘿,记得有一次老霍见到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居然神情激动、老泪纵横,似乎随时都要扑将上去。事后我还讥他是恋童癖者,被他痛殴了一顿。现在想来,当是那小孩与你幼年有几分相似,让他想起了你的缘故。”
小柔拉著陈翔的手颤声道:“他真的想我么?”陈翔点点头:“小弟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你也想他吧?不若此间事情一了,我陪你去找他。”
小柔先点点头,想起自己父亲,又摇摇头。陈翔怂恿道:“你见到你老爹和爷爷二人时分别使出杀手!-撒娇,同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二人必定老怀大慰,说不定就此重归於好。”一席话说得小柔颇为意动。
小柔忽道:“成了,一分锺的时间真的够么?一切当心!”
陈翔道:“知道了。”闪身进到大厅里。他似乎忘记了,若是这一去便回不来如何再和小柔说她爷爷的事情。
这时大厅那头,玉川在眼看那褐发碧眼男子下令推出最后几名人质当场斩杀后心胆俱裂,不待那男子再多言便将己方情况一一奉上。自己和小罗身家如何、漏网的叫陈翔的小子又怎样、或许逃到何处,大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之意。
那男子盯著玉川看了一会儿,笑道:“你这种卑鄙无耻的性格我喜欢。你们两个对我还有些用处,暂且饶过。”玉川大喜,点头哈腰称谢不已。回头看见小罗鄙夷的神色,脸居然还红了一下,低声道:“我这是逼不得已!”小罗只觉话都懒得跟他多说一句。玉川甚感没趣,回头一想:自己居然脑筋在这么危急的时刻都打得灵光,凭三寸不烂之舌便救回两人性命。虽是下作了些,却也乃人性使然,无可厚非嘛,他陈翔置身此境,未必不这么做。一念至此,本有的些许羞耻心也都尽去,反倒顾盼自得起来。
那男子正待叫左右将玉川和小罗二人带下监禁起来,整个大厅的灯光突然都灭了,周围立刻陷入浓浓的黑暗中。众匪都哄叫骚动惊疑不定,一时乱作一团。
那男子见事起突然,知其中必有蹊跷,刚想发话让众人保持安静,却听到手下众匪“他妈的”、“狗娘养的”、“你奶奶个熊”的叫骂声中隐隐有惨呼声传来,人声嘈杂,听不真切。忽想起一事,吩咐左右过去将玉川和小罗围在中间。
那男子高声道:“安静!安静!这定是逃掉那小子搞的鬼!大家打起精神,叫他今次有来无回!”喊得几遍,众匪声音渐小,终安静下来。更有人出谋划策如何拿那小子,捉到后不妨先打断他小子一条狗腿给众兄弟解气云云。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颇有“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意思。
下面有人叫道:“咦,老六去哪儿了?傻鳖你怎么倒下了?”此言一出,又有数人发问。
那男子头皮发麻,晓得事情绝不简单,但其中有什么阴谋,确确实实无从揣测。
刹时灯火通明,众人一下被耀得眼睛都睁不开,过得半晌方才渐渐可以视物。忽有人指著褐发碧眼男子身边惊呼起来。众人看去,赫然有一个小少年站在那男子的女儿身后,手中明晃晃的利刃架在她颈项之上,正嬉皮笑脸的看著大家。从那小少年身前一直延伸大厅门口,有数十人倒在地上,形成了一条通道。
小罗一见,惊喜的叫道:“陈翔!”
却说陈翔一直躲在人后闭眼等待,灯火一灭叫骂声起,便趁乱挤入匪群向褐发碧眼男子处掩过去。行得数米,有人喝道:“谁?”陈翔道:“你老大的妹妹的侄女儿的老爹的女婿!”那人一愣,还没算清这门亲家的关系就被陈翔下面一刀取了性命。
一旁有人惊觉,道:“做什么?”陈翔哪还有时间搭话,一刀横斩,劈得那人飞跌出去。
陈翔见时间紧迫,又知这些人绝非善类死有余辜,手下便再不容情,欺众人乍入黑暗中,目难视物,竟持刀就这么杀了进去。一时间惨呼连连,偶尔有人反应够快,挡得一两下,也不过是多费陈翔加一刀一腿的功夫。
陈翔一路杀来,见神杀神、遇佛灭佛,竟无手下三合之将。威风凛凛之余也自家人知自家事,若非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如此有利的环境,绝不能这么轻易便成事。
瞬息杀到台前,此时那褐发碧眼男子正好发话叫众人安静,陈翔瞅准那男子身旁不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摸了过去。
上得台来,只走了数步,那身段纤细之人似有所觉,头一侧望向陈翔。
陈翔一躬身电射过去,左手捂嘴,右手“山岚”随之架到那人脖子上。那人腰一动,陈翔乃挑通眼眉之人,那还不知其意,忙用膝头顶在那人腿弯处,低声道:“你这招‘撩阴腿’早有另一女生使过了,我怎会怕你。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我手不小心一抖,你脸上便要开出几朵花来!”
那人闻言浑身一颤,不再有动作。陈翔暗笑:女生没有不爱美的,越是美丽的女子越甚。你若是说要斩她一手一脚,未必就怕,但若是威胁到她容貌了,立时便老实了。
这会儿灯忽亮了,陈翔见尚没有人发觉,松开掩住那人嘴的手,低道:“我就是那条漏网的小鱼。我知道你是这些人老大的女儿。只是借小姐来救我的朋友,绝没有其他的意思。”灯光下那人正是先前所见的姑娘,她眼睛扑闪的看著陈翔,点了点头。
此时惊呼声起,众匪齐齐向两人看了过来。
众匪喝骂叫嚣,更有十几人跳到台上向陈翔围过去。陈翔正想说话,刀下那姑娘忽道:“别过来!他是来救他朋友的。爸,你快放了他们!你连女儿的命都不要了么?”陈翔心道:美人儿你真懂得配合,倒省得我再多废话。见那褐发碧眼男子仍犹犹豫豫,便道:“或者你放我们三人离去,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会让这位小姐离开,这样大家欢欢喜喜;或者我数一二三,咱们一齐动手,你杀了我那两个朋友,我这边杀了你女儿后立马挥刀自尽。令爱生死老大你一言可决。”
那男子颓然挥手道:“你赢了!放人!”陈翔肚内暗暗好笑,若是那男子坚持不放人并招呼一堆人来对付他,他当然不会自己抹脖子,早拟好计划以雷霆手段务求一刀斩杀那男子,然后乘群匪无首的时候高速逃跑,再另做打算。至於小罗的生死,也只能尽人事而安天命了。天幸一切顺利,他当然也不会就此放松警惕,仍是小心提防周围虎视眈眈的众匪。
小罗和玉川急步走到陈翔身后。先前跳上台来的歹徒相继散了下去,不过仍有数人恶狠狠的盯著陈翔,杀气腾腾的逼上前来,当是有至爱亲朋刚才命丧陈翔手中。
那男子喝道:“都下去!”那几人闻言,不退反进。
那男子眉头一皱,不见有何暗示,忽然有一人从其身后蹿出,几个起落便到了那几人身旁。立时惨呼声连连响起。十数道寒光交错闪过后,那人来到陈翔面前数米处站定,缓缓收刀入鞘,此时那几人才纷纷滋血倒地。
那人向褐发碧眼男子微一躬身行礼,目不斜视的退到他身后去了。
陈翔那还敢怠慢,慌不迭的架著那姑娘和小罗、玉川一起从刚才杀进来的那条血路快步走向门外。
台上那男子眼看陈翔出门而去,忽冷笑起来,傲然道:“纵然这次放过你又怎样?难道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小子么?”
若是此时陈翔回身看看,必会发现先前顷刻之间手刃数人的高手不知什么时候已不在那男子身后了。
候在门外已多时的小柔一把抱住小罗,柔声道:“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小罗“哇”的一声哭出来,抽泣道:“他们好丑好凶!”
五人一口气弯弯拐拐逃出老远,见后面并没有人追上方才长出一口气缓下脚步来。
小柔忍不住道:“御上!你被捉住就罢了,干嘛还把小罗供出来?你以为这样那些人就会放过你么?”玉川脸上忽青忽白也不答话。小罗冷道:“你也知道羞愧吗?你刚才那副嘴脸我一定要告诉爷爷!”
玉川额头上青筋暴起,正要发作,突然被陈翔轻撞了一下,听他说道:“后面有人跟过来了,我看你现在火气冲天,这个家夥不妨交给你来收拾。”
玉川一听,火气立降。回头一看,远处有一黑衣男子吊在他们五人身后,面貌模糊,但从行走姿态和腰间所配的东洋刀看来,竟是刚才出手杀人的那个高手!
陈翔低声说道:“我们分开走。我去把那人引开后再到安全的地方与你们会合。”接著说出一处早先众人曾一同去游玩过的隐僻地点。
两女道:“快些回来!我们等你!”陈翔听她们口气中将自己当作了大靠山一般,心中著实受用,用力点点头。
五人行至一处十字路口,忽分道扬镳。陈翔一人向右不紧不慢走著,余下几人均往左快步行去。
这下大出后面那人的意料之外。
那人停下脚步,站在道中央,犹豫片刻仍是追著陈翔而去。一来陈翔一出场便斩杀数十人,不经意间已在他心中立了威,若是先将陈翔做掉无疑可达事半功倍之效;二来陈翔显出可与剑道高手相抗的实力,对於他这种嗜武如狂的人来说不啻是一道美食,岂可轻易放过。
陈翔见那人乖乖跟了上来,不惊反喜,不过想起他适才使出的惊人技艺,心中还是不由得发虚,打定主意不与他交手。当下脚步加快,逃了开去。
一路上只觉耳畔生风,也不知逃了多远。半道上遇到几个游匪,舞斧弄棍想把他留下。只听得叮叮当当几声脆响,留下的不过是被削断了的武器和几只断手断脚罢了,竟然不能使陈翔缓上半步。
陈翔力气将尽,双腿也渐酸软,脚步终慢下来。刚缓得一口气,便听得身后轻微的嗒嗒声响起,骇然回头,只见那人从一处岔道拐出,离自己已不过十几米。